第六百六十三章：執念之爭

    “鏡湖真君？”

    遙遙聽見遠處的悲鳴，時遲殤皺眉，他在虛市書店裏，似乎在某本書裏看到過這個名字，不過當時沒仔細記，對方似是道門某位大能，後來不知何故來到鬼界。

    沒想到對方竟然藏在這大衍神鏡中，時遲殤也是一怔，而後似乎明白了什麼，下意識看向無真塔和欺天迷幡。

    在他的注視中，那兩件神器彷彿感應到了鏡湖真君的情緒，竟然也齊齊有靈魂波動盪漾而出。

    “糾纏千萬年，我等半敵半友……”

    “殘魂已滅，執念不散，吾等貴爲巨擘，卻困居於此，如似蝸蟲……”

    當感知到那兩股靈魂波動，時遲殤恍然大悟。

    早先他還在奇怪，正常來說，隨着器具品級提升，誕生器魂的概率會越來越低，可是此處三件神器，明顯都是有意識的。

    最開始他還以爲真是如此巧，同時出現了三件具備器魂的神器，可是此刻看來，分明是這些神器的主人殘留下的執念，催動神器進行着曠日持久的爭鬥。

    與此同時，隨着鏡湖真君的執念走向消亡，藏匿於無真塔和欺天迷幡內的兩道執念也彷彿完成了部分使命，原先磅礴浩瀚的氣息逐漸微弱，如同開始消散一般。

    大約四千萬年前，鏡湖真君、無真散人、欺天二祖從玄冥流域開始大戰，三人一路激鬥，跨越冥河，生生打到了三途流域。

    又恰逢血紅帝國以上古十害之一“間”的屍骸鑄成赤色要塞，誤打誤撞之下，三位巨擘闖入要塞，戰鬥的餘波更是摧毀了原本控制離間大道的符禁陣紋，導致離間大道徹底爆發，讓本就沉浸於廝殺的三位巨擘更進一步陷入廝殺的狀態中，最終精疲力盡，全部隕落在赤色要塞中。

    然而，三人強烈的戰鬥意志，讓他們俱是在各自的神器中留下了一道執念，在今後數千萬年的時間裏，以神器爲載體，代替他們進行着不死不休的戰鬥。

    如今，大衍神鏡的碎裂，代表着鏡湖真君在這場持續了四千萬年的爭鬥中，率先走向落敗，也讓其他兩道執念完成了部分使命，自然而然開始了瓦解。

    當然了，要想最終真正散去，還是得無真塔和欺天迷幡再次決出勝負才行。

    不過，那是在沒有外力干涉的情況下。

    “……是時候了！”

    當看見欺天迷幡內那道執念開始不穩，鄭多寶眸光一亮，快速從懷中摸出一角碎布，然後施展欺天祕術，試圖與這位二代祖師進行溝通，從而獲得這件欺天一脈的至寶。

    同一時間，時遲殤也是快速穿梭在殺陣各個角落，一塊接一塊的神鏡碎片被他收入血紅神戒。

    這些碎片好歹是以載道級神金煉成的，單憑時遲殤目前的實力，還無法將之熔鍊，只能先全部囤着，等日後再想法子進行熔鍊。

    就在鄭多寶和時遲殤各自忙碌的時候，一道披着血色衣袍的身影緩緩步入殺陣，臉色陰沉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明顯開始向分寶崖靠攏的欺天迷幡，遍佈殺陣各處的大衍神鏡碎片，無不讓那道身影眼角抽搐，臉色愈加難看。

    “魂焰！”

    惡狠狠地盯着那道在不斷撿取碎片的人影，安倍鷹揭開面罩，露出那氣質陰鷲的臉龐，緊咬的牙關嘎嘎作響，彷彿連牙根都要被他咬碎了。

    鏡湖真君、欺天二祖、無真散人隕落在赤色要塞，這件事情過於久遠，如果沒有神血城重歸現世，可以說，偌大的鬼界，幾乎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而安倍晴明，恰好就是知道此事的人之一。

    當年，血紅帝國在如日中天之際土崩瓦解，自然也遺有無數殘黨餘孽。

    這些殘黨絕大部分都被聖唐與寒武清剿乾淨，少數遺留下來的也基本小貓小狗幾隻，不成氣候。

    而其中一支皇室餘黨，則是成功逃過了兩大皇朝的圍剿，並且藏匿在了赤色要塞中。

    最初，他們只是將這裏當成藏身的地方，直至某次有人無意間來到要塞深處，才發現了鏡湖真君三人隕落後留下的三件神器。

    那時的三途流域，兩大皇朝踩在帝國屍骸上，正是如日中天，單憑他們這支餘黨，根本沒可能重建帝國。

    所以經過商議，他們決定從殺陣中取出三件神器，藉此壯大復國的力量。

    然而，僅憑這支連冥帝都沒有的隊伍，非但沒能破解殺陣，反而惹怒了神器內潛藏的巨擘執念，最終引發了滔天大災，這支餘黨近九成九的人員覆亡於此，唯有幾名冥尊重傷逃離，整座要塞也緩緩沉入地底，消失不見。

    而那數位冥尊，也在逃離過程中遭遇安倍晴明，被其擒下，然後抽魂奪魄，獲得了他們的記憶。

    安倍晴明的血道傳承，也正是來源於此。

    這場規模宏大的兩國之戰，便是安倍晴明在暗中引導，就是爲了藉助海量血肉精華來喚醒沉封於地底的赤色要塞，進而謀奪殺陣中的三件瑰寶。

    本來他已經做足了準備，爲了更好抵禦離間大道和溝通三道執念，安倍晴明甚至安排了禹州攜帶陰魂宗至寶陰魂圖，來配合安倍鷹奪取幾件神器。

    可是萬萬沒想到，拒寒關一戰，禹州慘死於時遲殤劍下，陰魂宗宗主更是被茆堅峯一擊斬殺。

    正是失去了這個臂助，導致安倍鷹進來以後也受到了離間大道的影響，直至此刻才匆匆趕到。

    深吸一口氣，安倍鷹強壓心底怒氣，反手取出一截遍佈血污的石塔。

    這石塔明顯只有一截，並不完整，看着應該是塔底的基座。

    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石塔的造型與遠處的無真塔幾乎一模一樣。

    當年那支皇室餘孽，雖然在激怒三件神器後慘遭屠戮，但是也成功盜出了無真塔在戰鬥中被崩裂的一截塔基，只可惜最後還是便宜了安倍晴明。

    “幸好有父親賜予的這截塔基，不然就要功虧一簣了。”

    安倍鷹冷笑一聲，將那石塔高高舉起，開始吟誦咒文。

    在其引導下，這截明顯被血液污染的塔基中，逐漸溢散開一縷縷的虛實道韻，引動着遠處本已沉寂下來的無真塔，再一次復甦過來，循着他的召喚，緩緩飄浮過來。

    時遲殤和鄭多寶都是察覺到了那邊的動靜。

    只是鄭多寶忙於收取自家至寶，安倍鷹對他來說又是個陌生人，自然不會多加理會。

    時遲殤倒是認出了安倍鷹，只是對方明顯握有和無真塔有關的物件，天然佔據優勢，他也沒必要非去搗亂，還不如安心將神鏡碎片撿完。

    於是乎，很默契地，三方都是互不打擾，各自收取着各自所需。

    *——*——*

    赤色要塞之外，兩方冥帝都已停止了攻擊。

    整整七天時間，他們幾乎沒有停歇過，日夜不停地對這座要塞發動着攻擊。

    然而讓人崩潰的是，面對十幾位冥帝的聯手，這座以巨擘屍骸鑄成的要塞始終屹立不倒，準確來說，是所有人的攻擊都根本無法觸及到要塞，都是在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就被離間大道所化解。

    凝視着那繚繞在要塞外壁上的規則道韻，夜朧獅王滿臉感慨：“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上古十害，這接近永恆級的離間大道，持續了整整四千萬年，依然沒有散去。”

    “他這離間大道，只怕是已經有三十七級了吧？”燭照嘆息道。

    衆人聞言無不默然，正常情況下，冥帝能觸及到的極限等級就是三十級，像這種能將大道權柄推演到三十級以上的，無不是屹立在冥帝巔峯，向着更高處探索的頂級至尊。

    “那怎麼辦？”神魅蟲王吐了口唾沫，一雙雙眼睛裏滿是嫉妒與仇恨，“要不就算了，反正也就是些低階修煉者，最多五千年，又能有新一批的。”

    “閉嘴！”擔憂獨子的孔樂立時勃然大怒，眼眸倒立，瞪視過去。

    雖然僅是冥帝初期，不過神魅蟲王也不懼怕，冷笑道：“不然呢？繼續在這兒耗着？你能打破這要塞嗎？”

    孔樂一窒，一時間不知怎麼反駁，修劫卻是眉毛一挑，俏臉蘊寒地盯過去，沉聲道：“你這蟲子再敢囉嗦一句，我馬上把你剝皮抽骨，活祭了你！”

    修劫身爲三途流域中唯三的冥帝後期，本身又是極擅戰鬥的修羅，其威懾力可想而知，況且比起從洪荒時期一路廝殺過來的修劫，上古年間才崛起的神魅蟲王那所謂的前輩身份，更是可笑又可憐。

    見這蟲子終於閉上嘴巴，修劫才冷哼一聲，神色不善地看向赤色要塞：“連我家的血浮屠都破不開它，你們真的沒有往裏面塞其他東西？”

    夜朧獅王苦笑道：“豈敢瞞騙諸位，實在是當年鑄造赤色要塞的事情，就不是我們負責的。”

    無翼鷹王也難得開口：“我們三個常年坐鎮神血城，其他地方的事情都不由我們負責，更無需向我們通報，若非這是由‘間’的屍骸鑄成，我們估計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現在到底該怎麼辦？”茆堅峯看向衆人，皺眉道，“不然稟報大帝吧？”

    衆人都是默默無言，連手持極道帝兵的修劫都打不破這赤色要塞，哪怕是聖唐和寒武二位太祖親至，又能如何呢？

    就在此時，始終關注着下方的樂梨忽然輕呵了聲，似笑非笑地彎起脣角：“好像，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