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預感

    時間在一天天地流逝着。

    有了足夠充沛的材料和實驗體，又建起了新的數據庫，艾薩克的研究進度也在不斷推進。

    森林深處。

    臨近的幾顆參天古樹上，已經有四隻龍蠅同時被拴了起來。

    而且，早已經不是001和002了，現在的編號已經是013-016。

    “實驗體013，以一單位‘魔力分子’和二十七單位平衡液混合注射，強化程度明顯，但注射部位依舊出現了感染……”

    “實驗體014，以一比二十九的比例製作混合液注射，強化程度明顯，注射部位有感染，但有輕微癒合的症狀……”

    “實驗體015，以一比三十一的比例製作混合液注射，強化程度明顯，注射部位輕微感染，癒合情況良好……”

    “實驗體016，以一比三十三的比例製作混合液注射，強化程度可見，注射部位無明顯感染……”

    每日必備的餵食完成，艾薩克先一一丈量了龍蠅的體長和翼展，並在實驗室內完成數據記錄後，又仔細觀察起了它們的狀態。

    可以看得出，除了013號感染較重，大概率要爲科學獻身外，其他三隻的狀態都還可以，尤其是015和016，一邊是在恐懼他，一邊又對着他張開了口器，像是在發出警告的樣子。

    艾薩克當然不會慣着它們，小白鼠就該有小白鼠的溫馴。

    不過他既沒有覺醒“氣勢兇猛”，也就是俗稱的“龍威”，施法者等級也沒有達到5級，沒法施展“暗示術”，所以……他直接物理馴服。

    一緊蔓藤繩索，將這兩隻龍蠅一起拉了過來，他便控制着力度，對着兩個小家夥屈爪連彈起來。

    小家夥們拼死掙扎，嘶嘶的聲音不斷，但它們猙獰的口器卻拿幼龍的鱗爪完全沒辦法，既急又怕，它們血紅的眼睛都在充血膨脹了。

    另一邊，013號和014號則悄悄地躲到了樹後，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咦？”

    就這時，艾薩克目光忽地一動，已經要落到015號的頭上了，“物理馴服術”又一下停住，他如貓一樣的瞳孔裏，更露出了一絲驚詫。

    不得不驚詫！

    只見015號的口器裏，居然噴出了一小股的綠霧！

    這個小家夥居然覺醒了一種超自然能力，更有些類似於他們綠龍一族的吐息！

    “強烈的情緒波動，如恐懼，如焦躁，莫非也能促進進化？”

    “是中樞神經的影響嗎？”

    “會不會是特定狀態下，由腦垂體，亦或是腎上腺之類的器官，分泌出了某類激素……”

    綠龍博士覺得，015號的這一進化，很具備研究價值。

    從龍血和龍尿中提取“魔力分子”，這只是爲了證明它的效用，畢竟，能提取出來的就那麼多，用在龍蠅這樣的小體型上可以看出效果，但用到綠龍自己身上，意義其實並不大。

    他更進一步的目標，是找出“魔力分子”的合成起源，如夢中人生的“促紅細胞生成素”一樣，若是他能找到類似的“促魔力分子生成素”，並且能量化培育，那才有真正的實際意義。

    015號此刻的狀態，或許就是個契機。

    鬆開一根蔓藤，將016號放開，毫不猶豫，他一把抓住015號，又熟練無比地以爪尖在它腹部一挑，再一擠，一點綠色的血液迅速被取出。

    是不是與血液有關，是不是產生了什麼激素，趁着它剛進化，對比一下以前的標本數據好了。

    若是真找到了不同尋常之處，那未必不能通過類似結構，再反向去追蹤龍血龍尿中的某些成分……

    將龍蠅之血收入實驗室，艾薩克隨手放開015號，便鑽進了荊棘叢中，匍匐着迅速進入了“慵懶”狀態。

    ……

    搞研究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似如一晃眼，便又到了十數日之後。

    如往常一樣，在自己進食完畢後，艾薩克開始給他的實驗體們餵食。

    因爲新的發現，新的進展，他的實驗體們也在前仆後繼地爲科學而獻身，除了進化過的015號一直在頑強地堅挺，其他的位置已經更新換代了好幾次，最新的編號都到了029了。

    不知道是進化的原因，還是時不時就接受物理馴服的緣故，015號現在已經有點小白鼠的職業素養了，對着博士的時候，要多溫馴，就多溫馴，哪怕是注射和取血，最多也就是抖幾抖，再沒有曾經的反抗。

    甚至在新實驗體就位，還不懂事的時候，它還會主動發出信號，擺平那些小老弟，儼然是以博士麾下第一忠蠅自居的樣子。

    以至於艾薩克都在懷疑，它是不是真有了那麼一丁點的智慧了。

    不過，不管是不是，該研究還是繼續研究，該拴着還是繼續栓着，他堂堂綠龍，難道還需要講什麼蠅權不成？

    將震動着翅膀，上上下下地飛舞在自己身邊，一副隨時可以“打針”“獻血”樣子的015拍開，艾薩克抓來了一隻新實驗體。

    老家夥注射的次數多了，一應變化已經沒那麼明顯，相比之下，還是新來的更“嫩”。

    立即，剛被拍開的015號，又狗腿地湊了過來，並對着新實驗體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在警告小弟的樣子。

    現在的它，體長已經接近兩尺，比小弟們要大出兩號，領導力和威懾力十足。

    接到它的警告，本來已經眼睛充血的小弟，反抗頓時沒那麼激烈了。

    艾薩克爪尖熟絡地一挑，將龍蠅堅韌的外皮挑破一個小口，又以自制的鐵竹針一紮，便將實驗室中新合成的溶劑緩緩地推了進去。

    正還在注射的過程之中，忽地，他不外露的內耳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綠龍敏銳的感覺，遠處，似乎有成羣的生物在經過，而且，方向似乎指向了龍巢。

    一邊不動聲色地繼續注射，一邊又有狐疑在他心裏浮現出來。

    這裏是荊棘之森的中央區域，龍巢的存在，這裏的空氣中都帶着一點刺鼻的氯氣味，正常的生物，根本不會成羣結隊地來這邊。

    除非……有智慧，並且，有目的？

    很快完成注射，艾薩克先收起了針具，又放開實驗體。

    眼神波動幾下，揣測起那邊可能的身份。

    是龍媽的僕從？還是那些傳聞中的冒險者？甚至，有沒有可能是傳奇的屠龍小隊？

    片刻思考，以綠龍獨有的穿林步，艾薩克身影幾下一晃，就融入到了林蔭的綠澤之中。接着，前方的藤條開始自行避讓，無聲也無息，幼龍小心翼翼地朝那邊接近了過去。

    很快，在那邊根本全無所覺的情況下，他看着那邊的大概了。

    這是一羣身材短小的傢伙，他們有着暗褐色的鱗片狀的皮膚，頭頂有兩個小角，尾巴筆直如鼠，不是龍媽的忠僕狗頭人，還能有誰？

    艾薩克略有失望，但又有所好奇。

    這羣狗頭人數量上百，而且，看起來並不一般。。

    他們身上全都穿着皮甲，兩隻手上，更一隻拿着投石索，一隻拿着鋒利的短刃，這在狗頭人裏，可不是一般的配置了。

    這該是荊棘之森狗頭人部落的精英。

    不僅這支精英隊伍不一般，走在隊伍最前面，那皮膚墨綠，狗頭如鱷，雙角後仰，並有不少尖刺從頭部一直延伸到背部，背部又再長出一對蝠翼的高大狗頭人，更是氣勢兇蠻。

    說是狗頭人，或許龍頭人才更能形容他！

    正是荊棘之森狗頭人十大氏族組成的聯合部落的酋長，龍媽的第一忠犬，龍脈狗頭人庫拉拉。

    這個傢伙，帶着這麼多的精英狗頭人，看樣子是去龍巢方向……

    艾薩克不再追蹤，只是眼神變幻地琢磨了起來。

    他自然不認爲庫拉拉會想做個屠龍勇士，所以，他們來這裏，多半是龍媽召喚過來的。

    而召喚的都是精英狗頭人……

    “是有什麼攻堅戰，需要足夠強度的炮灰？”

    “西爾維婭這是要有什麼大動作了嗎？”

    隱隱意識到了這一點，幼龍的神色忽又一變。

    大動作的話，說明目標肯定不在荊棘之森。

    不在荊棘之森，說明距離就遠了。

    距離一旦遠了……以西爾維婭的“美德”，她會放心將他，將龍姐，留在巢中？

    別說西爾維婭不放心，若是她真遠離了龍巢，艾薩克自己都難保證，不會去碰那幽暗深坑之下的內巢！

    所以，西爾維婭必定是要命令他們一起出征！

    而會帶他們一起出征……這豈不又在說，他們已經長大了，已經能夠爲龍媽效力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在幼龍的認知中，這往往都是要被逐出龍巢的前奏！

    “應該，只是針對艾爾塔娜吧？”

    “我這麼慫……”

    幼龍眼睛裏露出了一些忐忑，他可還做好沒離巢的準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