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鬆緊之間

    “閣下既是清楚，這一遺蹟是伊爾法蘭有關，想必也是曉得，伊爾法蘭王國在撤去永聚島之前，是抹去了一切與他們相關的事物和存在。”

    “所以……”

    班達爾的目光與綠龍相對，雖覺得就是解釋了，這一五色龍只怕也不會收手，但，出於本能之中，對此巨龍的深深警覺，他還是沉聲地解釋了一下：“若我說，這一遺蹟並無閣下感興趣的寶藏存在，也無什麼魔法傳承隱藏，卻是不知閣下可有相信？”

    說話間，這位傳奇符文大師的身上，又是有衆多的高階符文，在他身後懸浮着地，飛現了出來。

    杜馬鬆的至高牧師，班達爾轉化爲大巫妖，這已經是一千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又因爲，轉化爲大巫妖的誓願，他是爲了守護“梅萊爾博德”最偉大的開創者，也是他的祖父“梅萊爾一世”那不息的靈魂。

    長久以來，班達爾是始終隱居在了“梅萊爾一世”的陵墓之內。

    一千多年的隱居，他除了照看和陪伴“梅萊爾一世”外，唯一的“消遣”，大概就只有鐫刻符文了。

    此時這一個顯現。

    那強烈到，哪怕是艾薩克的真知視覺，竟都是在生出刺痛之感的炫目聖光……

    “果是不凡！”

    艾薩克目光微眯了一下，倒也是有些暗暗之讚歎在心中掠過。

    這不凡，既是對“符文師”這一職業的的讚歎。

    同樣，也是對這位盾矮人大巫妖的讚歎。

    不過，讚歎歸讚歎，但……

    對盾矮人忽略他的詢問，轉而還以伊爾法蘭之事爲由，試圖來說服他，他自是不會被帶進到溝裏去。

    固然盾矮人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伊爾法蘭王國既是撤退去了永聚島，還將這昔日的王城，抹爲了平地，這就確實不會留下什麼寶藏，亦或是傳承。

    但……這卻並不意味着，這一遺蹟就沒有意義了！

    否則……這位盾矮人大巫妖，何須如此地守護着這裏，甚至是擋在了他的身前？

    依然保持着淡笑，還微微地點頭了，艾薩克說道：“驕傲之民從不屑於說謊，閣下此言，我自也是不會不信，只是……不知我可有幸，能請閣下伴隨着，一起地來參觀一下這邊呢？

    我想，閣下總不至於霸道至認爲，伊爾法蘭人的遺蹟，是獨屬於閣下，不容任何他人染指吧？”

    臉上是帶着微笑。

    話語中，卻針刺暗藏。

    伊爾法蘭精靈是伊爾法蘭精靈。

    盾矮人是盾矮人。

    總不能你盾矮人在這裏佈置一下防護，這裏就歸屬於你們矮人了。

    甚至真要論起來……

    矮人和精靈的關係，可是素來不算和睦。

    相反，他綠龍才是貨真價實的森林種族呢！

    不過，艾薩克的這一暗諷，卻並未讓班達爾稍有變色。

    始終肅穆的神色，盾矮人大巫妖沉聲道：“閣下說錯了，這一遺蹟自然不屬於我，我守護於此，只爲等待伊爾法蘭精靈的重回，到那時，遺蹟這邊的一切，自都是歸於他們。”

    啪！啪！啪！

    艾薩克的擊掌之聲在響起了，面上笑容也在加深：“驕傲之民的品德，當真是讓人信服。

    閣下如此。

    數十年前，便與我開始合作，至如今，依然奉守着約定的沙納塔人，同樣也是如此。

    只是……”

    前邊是在讚譽着矮人的品德，到這裏，聲調卻又忽然地是一變。

    目光凝視着盾矮人大巫妖的眼睛，艾薩克澹澹着地繼續道：“若我瞭解未差的話……伊爾法蘭王國，這可是早已經不存在了！

    卻不知，閣下是準備歸還何人呢？

    且，閣下的這一‘歸還’之說，可也不是什麼恰當之辭。

    要‘歸還’，這言下之意，豈非正就先行完成‘佔據’了？

    所以，閣下這是根本無視了伊爾法蘭精靈，就強行霸佔了這裏？”

    固然伊爾法蘭王國，是整體地撤去了永聚島。

    但，隨着這一古老月精靈王國，與那些自恃更爲古老，也更爲尊貴的日精靈家族，融爲一體，組建了“永恆王國”之後。

    名義上也好，實質上也罷，伊爾法蘭王國這確實已經是不存在了。

    畢竟，如杜羅希爾那般的古老日精靈家族，尤其是直接傳承自杜羅希爾王子的家族主脈，這是絕不會認同，他們是屬於伊爾法蘭王國的。

    而伊爾法蘭王國既都是不存在了……

    艾薩克這話語之中的暗諷，自然正是刺向了盾矮人大巫妖的“歸還”之說。

    還不僅如此。

    以此“歸還”，他更還諷刺起了驕傲之民的“雙標”。

    一邊是強調如何如何的公正和守信。

    一邊卻幹着霸人祖產，乃至占人祖陵的惡事。

    這般的同時，還以此爲由，阻止一切他人的靠近。

    這若不是“雙標”，還有什麼能是？

    這般明着是讚歎，卻反襯着地，在惡劣嘲諷的話語……

    哪怕班達爾已是矮人之中，脾氣夠溫和的了。

    且，也是知道着，這綠龍就是在激怒他。

    一時間都是有種無名之怒在勃然而起，抑無可抑的衝動。

    神色頓就是冷下了，班達爾一聲沉喝：“夠了，閣下還是莫要以自己的心思，來揣度別人的意思。我既是守護在此，那就絕不會容許，伊爾法蘭精靈之外，任何的其他之人，進入到裏面！”

    固然梅萊爾氏族已經是消亡，但，班達爾依然還有着自身的堅持。

    不說任何人，但至少，他絕不會容許，如綠龍這般的邪惡生物，接近到伊爾法蘭昔日王城的奧祕。

    聲音之中，自他的背後，就是有一枚符文，聖光閃耀了一下。

    “加速術！”

    頓時間，不僅他自身，便連祕銀魔像和土元素長老，也是俱都受到了加持。

    不過，這一加持落到了祕銀魔像身上……

    目光可見，此前爲閃電煙雲所造成的傷害，祕銀魔像竟是迅速間，就恢復完好了。

    擁有着“輕敏”能力，對祕銀魔像來說，“加速術”正就是有着治療神術的效果，且，也不會爲它的“魔法免疫”能力所排斥。

    矮人大巫妖在冷怒。

    艾薩克面上的淡笑，卻又是加深了一些，也不阻礙對面的符文發動，還不徐不疾的語氣：“所以，閣下這又是自行代表了所有伊爾法蘭人，給自己加上了，爲伊爾法蘭人守護遺蹟的使命？

    如此的話……

    實不相瞞，我與伊爾法蘭的幾個古老家族，也是頗有一些淵源。

    此行來此，正也是得到了冥冥之中的某些指引，要代表他們，重啓這一遺蹟。

    閣下的這一阻擾，恐怕就不是太合適了。

    我勸閣下，還是莫要如此多的私心，莫要隨隨便便，就以己代表他人爲好。

    說到底，他們可未必想要你這代表呢。

    更該，作爲杜馬鬆冕下的追隨者，閣下還是多關心一下盾矮人一族爲好！”

    語氣是平平淡淡，似是不帶任何的煙火之氣。

    但這內涵……

    班達爾那聖光閃耀的雙眸，都是禁不住地跳動了起來。

    這綠龍的一張嘴，就跟他那劇毒吐息一般的惡臭。

    不過……

    當綠龍的話語，說到了最後……

    盾矮人一族！

    心中，班達爾忽地又是一跳。

    他領會到其中潛在的“威脅”之意了！

    前邊，那就故意說出了“沙納爾”。

    這邊再讓他多關心盾矮人一族。

    這豈非正就是以沙納爾的盾矮人，在不動聲色地威脅着他？

    不過……

    這威脅，對別人，或許是可行。

    但對他們矮人……

    “摩拉丁指示着我們，正確的事情，那就要堅持到底！”

    “杜馬鬆的子民，更絕不會爲威脅而低頭！”

    “以閣下的身份，還如此來構陷，這不過是讓人輕視。”

    “無需廢話了，只要我還站在這裏，這就絕不會容許，伊爾法蘭精靈之外的任何人，進入到裏面！”

    班達爾的聲音中，義無反顧的堅定意志在透出。

    這意志，只有一個意思！

    要通過這裏，那就來拼命吧！

    應着這一義無反顧。

    一道又一道的符文，飛射而出地，就是吸附到了周圍的石壁之上。

    這所射出的，正都是“觸發式”的符文，針對“邪惡陣營”的觸發，又“條件性”的觸發。

    又有更多，則是自身後，飛到了班達爾的身前。

    這則俱都是“啓用型”的符文。

    其中，既是有類似於“魔杖”的，儲存着多發神術的。

    也是有，每日定量次數，使用完之後，第二日也能恢復的。

    更，其中還有着一枚，是如他身後，那鐫刻在大門之上的傳奇神聖符文一般，是將符文鐫刻在了“戰斧和寶石”之聖徽內的，顯而可見，也是傳奇品階的神聖符文。

    當然，這兩道傳奇神聖符文之間，又是存有着差異就是。

    跟身後的多重觸發符文不一樣，此時懸浮在班達爾身前的，這依然還是一枚啓用型的傳奇符文。

    轉眼時間，將這衆多的符文，俱都置入了應戰狀態。

    班達爾的目光，就是強硬無比地，與綠龍的目光，交集在了天空。

    要戰那就來戰！

    杜馬鬆的子民，這絕不會遇戰而退！

    “當真都是些臭脾氣！”

    艾薩克當然看得出，這盾矮人大巫妖是當真的，同樣，這般的當真，這般的拼命，正也是矮人一貫的傳統，是他們那鐵血和頑固之名的體現，進而，也是他們很多時候，未戰之前，就能讓敵人先顧忌和猶豫起來的原因所在。

    但……今日這裏，他還真就是進定了！

    且……

    班達爾那邊，是氣勢洶洶。

    艾薩克這邊，卻依然雲淡風輕，迎着班達爾那強硬意志的目光，他面上的淡笑，甚至是毫無任何的波瀾涌動。

    “閣下越是這般，我倒也是越加的好奇了。”

    “正好黑杖塔的那幾位，發動了城中精英，都是去了艾弗拉斯卡那邊。”

    “不若如此吧。我與地脈迷城那位，倒也稍有一些交情，且看他對這邊，是否也有興趣？”

    “與他共享，總也好過，跟閣下來拼命是吧？”

    艾薩克的目光中，一些的似笑非笑之色。

    按他的推測，這裏所隱藏的祕密，當是很大概率，與這片大地的異常有關。

    對這般的異常，始終都在深挖着地脈迷城的瘋法師，感興趣的可能性，這顯然絕對不小。

    且……按他的推測，存有着這般的至高牧師，那一盾矮人氏族都是消亡了，這怕同樣也是跟瘋法師，是有着什麼相關。

    即便這一相關，未必是因爲瘋法師本人。

    但，跟他那地脈迷城，絕對是關係不小。

    他在這裏，瘋法師若也來了，這盾矮人大巫妖便就是再不凡，且還有着杜馬鬆在背後，這也是一樣無有任何的僥倖可能。

    事實上……

    艾薩克也就是沒準備真的大動干戈。

    這裏畢竟是深水城。

    能說服的話，他還是更願意以理服人地來說服！

    否則，這大巫妖再如何的不凡，他又豈會真的壓不住？

    說到底，符文師也還是牧師，對牧師的局限性，他是再瞭解而不過。

    也就杜馬鬆可能的干涉，才是能讓他鄭重以對！

    “海拉斯特！”

    艾薩克的話，班達爾雖是展現了要死戰到底的強硬姿態，心中終究還是一縮。

    他以死亡之名義，轉化爲大巫妖，從此守護在“梅萊爾一世”的陵墓，這固然是還在瘋法師來到深水山之前。

    不過，對這位瘋狂且危險的大法師，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若這綠龍真把這瘋法師也招喚了過來。

    以瘋法師對這一大地的挖掘和開發，這邊……

    再一次，班達爾是感受到了綠龍那深深的惡意。

    但這一次，面對這一威脅……

    心中暗一皺眉，班達爾終究沒能第一時間，就再次強硬表態！

    按綠龍所說，這個時候，若深水城的強者，真是去了某地……

    只怕這邊就是大打出手，也未必能有什麼人，能插手得進來。

    且，就是有人插手進來了，就是綠龍所說的，只是在恐嚇他……

    班達爾也是難說，當這邊之祕，爲更多外人知悉後，會否從此就再無安寧之時！

    一時間，盾矮人大巫妖竟是有點方寸難斷。

    而就他這一猶豫……

    艾薩克自是俱都把握在心。

    依然澹然的聲音。

    “兩害取其一，自是取其輕者。”

    “實則相較於跟海拉斯特共享這邊的奧祕，我倒是更希望，能在閣下的伴隨下，不驚動任何外人，單獨參觀一下此邊的。”

    “杜馬鬆冕下乃是矮人知識之神，我對知識也素來有着尊重。”

    “閣下是祂的至高牧師，我倒也並不想與閣下來翻臉。”

    “看在閣下份上，我可只參觀，而不會任何的動手。”

    “想來，閣下既是親自全程伴隨，要確定這一點，也是不在話下吧？”

    這一緊一鬆，又再緊再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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