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鬆動

    萊拉的意思很直接。

    深水城固然是與糾纏符記對抗激烈。

    但雷德王國卻也沒可能置身於外。

    不說某些方面的徵兆顯露，那些符記之主可能一直都在暗中關注着雷德王國，尤其是關注着艾薩克。

    此回，艾薩克既是將“霜印”打得生死不明，他與那些符記之主間的矛盾，同樣也是激化開來了。

    之所以現在還沒真正爆發，不過是因爲他們與深水城，尤其是與黑杖塔的對抗正處在激烈之中，暫時無法分心旁顧，尤其是旁顧雷德王國這般的龐大勢力罷了。

    但可以預見，一旦糾纏符記和深水城的對抗緩下，等這些不死的傳奇施法者，回過頭來指向雷德王國時，以他們一貫的陰險和不擇手段……

    葵露對此，提到了一件，發生在泰瑟爾和糾纏符記之間的事情。

    曾經，是早在雷德王國還未出現，甚至艾薩克還未落腳在這裂隙山脈之前，泰瑟爾的一位傳奇親王，曾是斬斷了一些符記之主伸向泰瑟爾的黑暗之爪，更親手在摧毀了一個高等符記之主的命匣，徹徹底底地殺死了這一巫妖。

    作爲迴應，都沒過三年，糾纏符記就是在麥拉瑪特地區，策劃了一場泰瑟爾的分裂事件。

    並藉着這一事件，將那位親王直接坑殺在了那裏。

    其後，同樣是受到他們操縱，卡林賽的軍隊，又將那一叛亂之城，徹徹底底地碾平了。

    “那一被稱之爲‘夜火戰役’的主要參與者，還是最主要的引發者，正也是有着‘霜印’普拉蒙。那被泰瑟爾親王所摧毀的巫妖，正是他最密切的合作伙伴，一個被銀月城驅逐出來的前銀月法師。”

    一個是被銀月城驅逐的前銀月法師。

    一個是被深水城流放的前黑杖法師。

    這倒難怪會成爲密切合作伙伴！

    葵露的話，還沒有結束。

    “這些符記之主，雖因爲不死的永生，對多數的事情，都是以超然，亦或是冷眼的心態，只是旁觀，至多暗中操縱，極少會親自露面。但這絕不包括，直接觸及到符記之主的層次。你對‘霜印’出手之事，恐怕會被他們惦記很長的時間。有夜火戰役的前車之鑑在，你最好提前有所準備……”

    葵露一邊是將萊拉的意思傳遞出來，一邊又帶上了一些私貨，將她自己的一些想法，也納入了其中。

    不過對她這警示……

    艾薩克卻神色並不動，甚至隱隱間，他臉上還有着一點自矜在緩緩流顯，淡然的語氣：“泰瑟爾是泰瑟爾，我這裏是我這裏。如果所謂的符記之主，都只是‘霜印’這種貨色，那他們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便是那日的那一位，我既是已然與他試過了手，再有下回，他也沒有任何的機會。

    若他們想把手伸到我這裏來，我自是全部接下就是，只要……他們能伸過來，還能再縮得回去！”

    語氣固然是淡然，但正是這一淡然……能在提到“符記之主”時，還漫不經心般淡然的，這其中所透徹的，豈非正是對自身的足夠自負？

    只是……

    葵露心中卻一皺。

    那一日，她和伊莉絲翠的一體，對伊莉絲翠的一些辨識，一些判斷，也是有着同步的瞭然。

    那一日，這綠龍在與疑似“拉鞏”的符記之主交手時，伊莉絲翠能看出，綠龍，至少當時的綠龍，該是出於對她和祂的顧忌，施法之時是有着很大的保留和隱藏。

    若非如此，那一日，哪怕是“拉鞏”出了手，“霜印”怕也難有多點殘存的可能。

    所以，綠龍確實是有着這一自負的資格！

    畢竟，連伊莉絲翠對他的評價，還是僅只魔法領域的評價……這是有着，與明尼斯的老師，精靈王廷永遠的絲琳希女士，一般之才華，已然洞徹了魔法之根本，甚至已然形成了自身魔法體系的大法師！

    絲琳希之前，那就要上溯到最初的精靈議會，才是有着這般才華的法師。

    絲琳希之後……或許魔法女神的前選民，艾拉斯卓的前情人，已然被降臨的晨曦之主化身，親手從世間蒸發的那位，才可能有着一定的相似性。

    伊莉絲翠甚至還認爲，連從來不會被精靈之外任何其他種族掌握的精靈高魔法，他恐怕都是有了極其深入的研究，甚至是有了相當大的進展和成果，更可能……還將其融入到了自身的體系之中！

    而由所有這些……

    葵露有種感覺，他對符記之主某些程度的看不上，甚至是輕視，這並非是故作姿態！

    而這，又正是她心中皺眉的原因所在。

    這位並不在意符記之主惦記的話……

    那萊拉想要聯手於他，一起對符記之主進行施壓，乃至直接打擊的意圖就……

    而若不能儘快結束，與糾纏符記已經持續了足有一年多的對抗，那凱爾本對於“隱祕希望之城”萊曼森城的設計，對於這伊莉絲翠同樣在背後投入了巨大“關係”，進而才爲他完成了“五元之柱”的源力提供，只爲沉降以來，卓爾精靈初次的上升，初次的重返黑暗精靈，初次的重歸精靈大家庭的機會……

    心中這飛速的念閃，葵露面上神色，都是禁不住地泛起了一絲絲的波瀾。

    而這，本就目光在盯着她的艾薩克，自又是全都看在了眼裏。

    看來，深水城和糾纏符記，確實是到緊要關頭了！

    如此的話……他要通過凱爾本和萊拉，來坑那些位的構想，應該是可能性足夠了！

    艾薩克心中之念無聲一閃。

    有此構想，即便沒有葵露之說，他與深水城，也是有着合作的前提的。

    之所以葵露面前，要這般之說……

    眼見葵露神色微微有所異樣，艾薩克聲音稍稍停頓了一下，本是淡然的目光，再看向葵露那邊，又流出了一些炯炯的穿透力，聲音再起，話意也是有所變了：“當然，雖然我並不在意他們是否會伸手過來，但爲免某些事情，影響到自然之綠和平和穩定的貿易環境，而且我對萊拉女士，對凱爾本大法師，也是素來有着尊重的，答應你和伊莉絲翠的事情，也是不容被他們干擾到……

    算了……萊拉欲要如何對那邊動手？又需要我如何配合？”

    艾薩克話意稍稍雜亂了一些，像是臨時填充了一些理由的樣子。

    又填不下去了，所以索性就不填了，單刀直入，直接了當地問起了步驟。

    他這目光，又這話語……

    如果說，此前對他的糾纏不清，葵露心中是好氣又好笑的抵制，只是因爲一些事情，暫時才壓抑着，沒有表露出來的話……

    此時，分明能感覺到他的某些意思，葵露心底的那一氣惱，明顯是有些鬆動了。

    精靈從來都是浪漫的民族，卓爾或許例外，但葵露又是卓爾之中的例外，她從來都是與伊莉絲翠一般，以引導卓爾精靈重返地表，重回黑暗精靈，重歸精靈一族爲使命，她從來都是視自己爲真正的精靈。

    精靈的細膩感情，她從來都是不缺的。

    而此前，因爲伊莉絲翠，她還跟他有了一些不爲人知的密切“交流”。

    有這前提在……

    再加上……

    心中又加上了，藝術學院之事需要他的支持，萊曼森城的事情，或許也要借力於他，還有北地那邊的事情，或許未來還要調解他和木精靈之間的關係……

    一系列的理由加上後。

    葵露藉着側身，輕輕地躲避了一下綠龍那迫人的目光，雖未任何失態，眼中眸光卻閃爍了一下，說道：“她希望，在面對糾纏符記時，你能與黑杖塔，以及海拉斯特，保持一致的進退。同樣，若糾纏符記有針對雷德王國之事，她和海拉斯特，也會與你保持一致。以此爲前提，她希望你能對外有所造勢，進而對那些符記之主施加上壓力……”

    葵露的聲音沒有變。

    不過，隱約間，在那稱呼之上的語氣中……艾薩克卻稍稍能體會到了點滴的轉變。

    而把握到了這些……

    “海拉斯特？”

    他並未繼續緊迫葵露，反稍稍鬆開了一下，眼中先是一些意外，旋又微微搖頭：“萊拉把他搬出來，搬得有些急躁了。他若是恢復了，早就要直接對糾纏符記下手了。完全狀態的話，便是那日的那一位，恐怕也要有所遜色於他的。”

    他由“地脈迷城結界”，又由海拉斯特與女巫之王的某些特徵，是對他們的層次，有着相當程度的定位的。

    無論是海拉斯特，還是女巫之王，這該都已走在了天命向神性躍遷和昇華的過程之中了。

    女巫之王狀態如何，他畢竟未見真身，不好準確判斷。

    但海拉斯特，卻明顯是遭遇了意外狀況，那一因理念之昇華而來的“瘋病”，絕不是輕易之間能夠解決的。

    而瘋病一日沒好……即便他的真實層次，是要領先於糾纏符記的那一位，但現在的狀態，卻絕對是大問題！

    所以，萊拉把他搬出來，搬得怕是有些急躁了。

    當然，也不能否定，這其中，會否又有萊拉的什麼算計就是了。

    比如……

    心中轉瞬的把握，話語未停，艾薩克又是說道：“不過，她既是把海拉斯特搬了出來……這不僅說明，她和凱爾本，並不欲現在就與糾纏符記，來進行真正的決戰，同時，這該還是在向糾纏符記的某些人傳遞去信號，是要壓迫他們主動來妥協，壓迫他們交出‘海拉斯特事件’的那一主使！”

    “也就是說……”

    目光看向着葵露，艾薩克眼中，一些瞭然之色在露出了：“她請我也加入進來，同樣也不是爲了徹底剿滅那些縮頭藏尾的傢伙，同樣也只是爲了給他們施加更大的壓力，加大壓迫的力度。”

    符記之主的藏頭縮尾，這向來是任何人，都難以真正威脅到他們的根本原因所在。

    萊拉對此很是清楚，所以她的目標中，暫時並沒有徹底剿滅糾纏符記的想法。

    “不過，那些符記之主，只怕不會因此就賣掉‘霜印’……”

    他心中有數，“霜印”就是萊拉和凱爾本所選定的，要爲“地脈迷城事件”負責的高等符記之主、

    不過，糾纏符記會不會屈從於他們，這恐怕就不好說了。

    但無疑的是，艾薩克可以肯定……

    “所以，除了這些外在，她和凱爾本該還有，用來‘說服’那些符記之主的其他東西！”

    “並且，她，或者凱爾本，該還有與某些符記之主，進行對話的渠道！”

    艾薩克心中之判斷，直接就是在吐露出來，並未避諱葵露就在。

    而他這般來判斷……

    由萊拉那邊，曉得多數內幕的葵露，即便對他，早有相當的瞭解，心中仍是有所在暗驚着。

    不過，她並未再回答什麼，只是索性地嗔了他一眼，就轉開話題地說道：“那你到底準備，讓我怎麼回覆她？”

    “別急，我先捋一捋。”

    艾薩克不急不躁地一笑：“要逼迫那些位放棄霜印，除了要外部的強大壓迫，也需說服其他人，至少說服一些重要之人！”

    “那些不死施法者，所追求的，除了財富，該也就是魔法之祕了。”

    “財富的話，黑杖塔不會去動深水城的利益，所以，不太可能是這一思略。”

    “這麼說，萊拉是準備，以某些魔法奧祕，來完成對某些人的說服了？”

    這句，似是在反問，但並未需要葵露來解答。

    只是目光與葵露交接一下，忽地，他目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就又直接地繼續了下去：“既是魔法之祕的話，我倒也是有一個思路，或能讓你們再多一些方向……”

    嗯？

    葵露目光與他對視着，心中則是一動。

    但並未出聲，只是在等着他下音一般。

    艾薩克也不賣關子如此，直接說道：“地脈迷城之時，我們之間的事情，你該是不會忘了吧？”

    地脈迷城，她和他之間……

    葵露心中再一動，某些的猶疑，這才是消弭了。

    又一點抱歉之意，暗暗掠過了一下。

    倒是她多心了。

    地脈迷城，她和他之間的事情，自然正是魔法女神暗示他，以交易的方式，傳遞給他的信息。

    他這拿出來……

    可用到那一藍龍巫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