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短暫的交鋒

    “可惜了！”

    魚人與綠龍那邊的戰場，幽靈船這邊，巴薩羅低垂着的目光中，一道遺憾之色。

    他的祕法眼破碎了！

    而破碎之前的最後一道場景……魚人祭司馬蒂茲恐怕是很難有倖免了。

    真是可惜了！

    羅德裏克被沈溺之後，他可是費了好些心思，才把馬蒂茲拉上船的。

    就是這次打不過對面的聯軍，就是拿不到那風暴號角，等風波漸平之後，只要有馬蒂茲的配合，他遲早還是能重回這邊，重新爭奪海盜王之位的。

    計劃中，雖有拿普通沙華魚人爲誘餌，但對馬蒂茲，他實則是一直讓它遊離在外的。

    只是，青銅龍和綠龍一先一後的兩次閃襲……

    “感知範圍超乎想象，擁有各種法術準備，尤其是那綠龍……不能與他們直接接觸！”

    “不過，馬蒂茲若死，失去了它的制約，沙華魚人必會復甦見血瘋狂的天性，將他們短時間地拖在那邊，當是不成問題。”

    “等吸血蟲潮一到，就是不能全部留下他們，也將大幅度地衰竭他們的力量！”

    巴薩羅很快拋開了那點遺憾，活着的馬蒂茲，才是他的夥伴，死了的馬蒂茲，只值得他惋惜一兩聲。

    現在，藉機狂攻聯合艦隊，看能否因此而獲得女神關注，才是最首要的！

    若女神還是一如既往的“矜持”……他也不是沒有後續計劃，甚至是下家的！

    他可不是羅德裏克！

    邪惡之中，更透出污穢和詭異的氣息，羅德裏克的精神力極其隱晦地向幽靈船的某處波動了一下。

    隨即，先是這艘，又陸陸續續波及其他六艘幽靈船，船上的黑煙開始瘋狂匯聚，自船身，自船底，由這邪惡又污穢的黑暗之力所化，一道道像是巨型章魚觸手一樣的黑氣，如妖魔一般瘋狂扭動着伸了出來。

    又有一些，本是如標本一樣，掛在船上的巨型骨架，這個時候也抖動起了身子。

    又有一些幽靈一般的黑煙生物，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發出了陰冷的詭笑。

    幽靈船真正進入戰爭形態了！

    這一變化，船艙之內，在進行“呼喚風暴”儀式的衆人，頓也有所覺。

    心思頓時就分散一些了，不少人的目光，更直接看向了主持儀式的一衆祭司。

    “對面已經入局。三分鐘之後，停止儀式，準備強攻艦隊！”

    巴薩羅乾澀又森冷的聲音，由一艘幽靈船，傳遞到另一艘，再下一艘……

    他並未多提半句，馬蒂茲可能是用自己的血肉，充當了誘餌的一部分！

    當然，他就是提了，這邊的沙華魚人祭司，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多餘的波瀾。

    沙華魚人向來冷血，馬蒂茲死了，這些人說不定還會更興奮了，因爲，這意味着它們在魚人部落的地位，又在順序前移了。

    應着巴薩羅的聲音，七艘幽靈船內，所有之人雖還在繼續禱告，眼睛裏卻有森寒和殘酷在迅速凝現。

    ……

    青銅龍瞬移襲殺，將隱藏着的四臂魚人祭司直接揪出，又一力獨鬥好些巨鯊。

    圖騰聖衛更變化出了雷龍形態，短短時間，先是把四臂魚人祭司殺得狼狽而退，又把圍攻而來的魚人男爵們也轉眼打得還手無力。

    綠龍也跟上了一記瞬移，更各種法術附加，幾乎就是一瞬間，就把退出戰場的四臂魚人祭司，幾乎打爆。

    眼見於此，老摩爾根終於也不藏着匿着了。

    閃電速度！

    暴風之舞！

    深藍色的靈光，無數道的劍影，一道龍捲風暴一樣的劍幕席捲而出。

    又以閃電之速，幾乎就是瞬息時間，這劍幕風暴直接貫穿了一片戰場。

    無數的碎骨碎肉，猩紅之血如濃霧在擴散，哪怕大海的無限，一剎間都沒能將它們消化。

    “又一口寶劍，似乎偏向於破魔和鋒銳，品質恐怕不會比冰暴劍差多點。”

    “以此寶劍，配合他那武技，瞬間的爆發力，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老頭子的突然發威，艾薩克正身影一分，重新化作八頭巨龍，並一下分散，將大白鯊的衝撞迷惑。

    又一指四臂魚人祭司，一發次元錨瞬間鎖住了它的逃遁之路。

    隨即，四頭巨龍絞殺着撲向大白鯊，另外四頭則再度橫撞魚人祭司而去。

    加速術的效果還在，水生三叉戟也在爪中，這真就是電光之速，再以他的體型……

    簡直，長虹貫日，浩蕩無限。

    不過這個時候，老摩爾根的爆發，還是讓他目光稍稍地分叉了一下。

    當年，這老頭子爲他送來冰暴劍的那一戰，若不是他佔着飛行優勢，若不是還有龍蠅軍的奮不顧身，恐怕也未必能拿得住他！

    這老頭，還是有些可用之處的！

    一剎的分叉，又瞬間回神，已追上魚人祭司了，對寒冰之力的掌控，迎着它那雙戟的連擊，冰暴劍上，萬千森藍射線暴雨激射！

    “冰暴劍！”

    綠龍的注意力，被老摩爾根的爆發引過去了一下。

    老摩爾根的目光，同樣也轉向了他那邊。

    目光，真是隱藏着一些複雜之色的。

    昔年，他用得最順手的冰暴劍，此刻在綠龍手中，居然發揮出了更勝以往的威力！

    再加上那鎖住各種傳送術的次元錨……

    眼見着綠龍一記衝撞，直接將雙戟連擊撞散，冰暴劍中肆意釋放的寒冰之力，更是將魚人祭司的身體再次開始冰凍。

    而後邊，那頭大白鯊則在四道鏡影的糾纏下，一時無法脫身。

    老摩爾根眼中複雜之色一閃之後，又迅速消逝而去。

    已經真跟綠龍和解，真放下了多餘的想法，對冰暴劍，他也沒什麼指望了，難道還能要求五色龍，將已經吞下，並且用得得心順手的寶貝，再吐出來不成？

    更別說，看綠龍這些年不斷的升級，尤其是掌握了“次元錨”這樣的法術，再加上他龐大財富所帶來的資源……就是不呼朋喚友，只以一己之力，恐怕也有真正留住傳奇階的把握了吧！

    念及此，身影一晃，彷彿邁步一樣，自幾個正不怕死地撲過來的魚人勇士中間一步錯過，手中長劍自然地一帶，一道弧光劃過，兩頭魚人的脖子中間，一道血線由淺迅速變深。

    根本不回頭，方自魚人的撲擊中走出，腳步又由徐轉疾，接連的三道幻影，他已經出現在了綠龍和四臂魚人祭司的戰場。

    巨龍的龍威，從來都是針對性的。

    當然，哪怕不是針對性，對老摩爾根這樣的層次來說，至少青年龍的龍威，顯然是沒任何效果。

    前邊，綠龍狂暴的攻擊，或是撞擊，或是劍擊，又有強大的魔法寒冰，四臂魚人祭司已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雙戟之上的閃電之力都被生生打散了，血肉模糊的身軀之上，極寒的冰霜更在向冰晶迅速轉化。

    老摩爾根無聲地出現在了它的身後，長劍一振，一輪劍光暴風席捲。

    前有綠龍，後有傳奇劍士，身體更被冰凍遲滯，再加上諸多的傷勢……

    “創…造…者…”

    後方的一輪劍光，在魚人祭司沒有護甲的各處要害一輪穿刺。

    前邊的綠龍，也是徹底破開了三叉戟，冰暴劍直接沒入了魚人祭司的面門，寒冰之力將它的生機瞬間凍結。

    靈魂之中，吶吶的幾聲之後，魚人祭司還睜着的眼睛裏，一切的神色徹底地暗淡，並熄滅了。

    這一切。

    沒有悲傷這一概念，但少掉了制約，猶還擁有相當規模的沙華魚人，終於被周圍水中的血腥，徹底地激起天性了。

    紛紛掄起了長矛鐵叉，巨龍也好，人族也罷，還有那些海精靈騎士，不管強弱，全都在它們瘋狂的圍殺之中。

    這瘋狂，即使青銅龍龍威一直在發動，也是護不住多少海精靈。

    戰陣之中，海精靈騎士，海豚，甚至公牛魚和海蛞蝓，都在不斷地犧牲着。

    又有更多的沙華魚人和巨鯊。

    這越來越多的血腥……

    自海底在急速往上飄來，連綿的血霧像是受到的刺激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

    幽靈艦隊已經展開戰鬥狀態，又自深海在迅速上浮。

    所有的海洋女神信徒，全部停下了祈告，儀式隨也停住了。

    不過正就在他們各自準備，或是附加“水中呼吸”，或是走出船艙，操縱起各種艦弩艦炮之時。

    他們所在的海域，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忽然地出現在了海洋之中。

    海水像是擁有了情緒。

    憤怒！毀滅！

    這種情緒又直接投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海面之上，那本應隨着儀式結束而告終的風暴，這個時候不僅沒衰弱下去，反是更加暴烈起來。

    漫天的龍捲，像是某個存在，自天外伸進來的巨手。

    無盡的滔天巨浪之前，西柏萊大祭司以深海三叉戟所主持的儀式，那頭巨型海豚的光影，這個時候竟猛然顫動起來。

    風暴和浪濤之中的暴怒，儀式所守護的海域，怒風和海浪終也開始狂暴起來，聯合艦隊在其中搖晃着，竟像是落到了一隻巨掌之上，翻手可覆！

    便就這時。

    蔚藍之光忽然大作。

    懸在海面之上，似如光影的巨型海豚，眼睛在這個時候一下地擁有了色彩。

    只見祂在海面上輕擺着尾巴，海洋之中的暴怒，迅速就被逐出了藍光海域。

    風暴也卷不起巨浪了，海面上微波徐徐。

    “偉大的海精靈之守護神！”

    “偉大的海底之王！”

    “偉大的海豚王子！”

    西柏萊大祭司，所有的海精靈，這個時候全都在水中拜伏了下去。

    便連聯合艦隊的不少人族，尤其是星環羣島艦隊之人，也是在虔誠地祈禱着。

    所有的海豚和鯨魚，則欣悅地躍出了水面。

    這是，海洋衆神的聯盟“大海迷夢者”的領袖海底之王，在察覺到海洋女神的憤怒之後，藉着儀式降臨下了一絲絲的意志！

    將海洋女神的憤怒驅逐之後，巨型海豚眼中的色彩也迅速地消退了，就在徹底消散的最後一刻，這光影忽地無限綻放，無盡的藍光直接射入了風暴之中。

    藍光迅速在消逝，風暴也迅速在衰竭。

    天空之上，那太陽終也再度地露出了光芒。

    隨着這一切。

    幽靈艦隊的周圍，那海水之中的情緒也隨之消散了。

    不過，船艦之上的所有人，卻早已自這情緒之中，得到了真正的神諭。

    “毀滅！”

    赤鯊克拉倫斯和鬼狼羅塞蒂，眼中的殘酷已經在熊熊燃起。

    女神神諭，正代表着關注！

    這是，真正爭奪風暴號角資格的機遇！

    幽靈船長巴薩羅，微垂着的眼睛裏，血色之光卻不經意地閃爍了一下。

    “偉大的女神，你憤怒了！”

    “是因爲……馬蒂茲死了？”

    能讓女神親自降下憤怒……巴薩羅很容易就聯想到了那一邊的戰場。

    馬蒂茲恐怕是真的隕落了！

    對海洋女神來說，沒多少人類信徒，能保持長久又真正的虔誠。畢竟，這位太過反覆無常，更太過毒辣了，絕大多數的信徒會信仰祂，更多恐怕是在於畏懼祂。

    大概唯一會完全虔誠信仰祂的，也只有沙華魚人了！

    到了馬蒂茲這個層次，又就職了海洋女神的牧師，這是有資格被海洋女神關注的了。

    它之死，海洋女神當是立即就注意到了！

    也因此，才會藉着他們的儀式，降下了一點意志！

    不過，祂一動，對面的那位，恐怕也同時就動了！

    所以祂的意志，才會離開得這麼快！

    “風暴號角！”

    赤鯊和鬼狼能想到的東西，巴薩羅當然也清楚。

    目光擡起了，妖異的血色之中，他那寬大的黑袍之下，一些詭異的觸手在無聲地蠕動着。

    “殺！”

    目光，克拉倫斯，羅塞蒂，和巴薩羅交匯到了一起，俱都看到了對方的意思。

    機會已經來了，能不能把握住，誰能把握住，就看各人自己了！

    現在，唯殺而已！

    不僅他們三個，各自艦隊的一些人，目光同樣也在閃爍，就如，幽靈艦隊，那位主持整個“呼喚風暴”儀式的波濤侍者！

    ……

    “是什麼？”

    “莫非……”

    劇變，只極短的時間。

    但即便極短，更距離遙遠。

    艾薩克也一下地停住了對沙華魚人的攻擊。

    他的[58 ]目光，遙遙地轉向了海面的方向，眼睛裏，神色壓抑不住的凝重。

    甚至，第一次，他竟是沒敢投出心靈之眼。

    總算，那邊來得突兀，去得也同樣迅速。

    等那邊的變化平息了，他方纔緩緩地收回了視線。

    “啊！”

    “不，不要！”

    “是吸血蟲潮！”

    未等他深思。

    一陣陣的驚呼。

    魚人也好，海精靈也罷，忽又在大亂。

    自下方，連綿的血霧席捲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