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風暴

    陰沉沉的天空，壓得海面也烏黑如夜，洶涌的海浪在翻騰着，暴風雨即將降臨的樣子。

    夾雜在這烏雲與海洋中間，起伏在無盡的海浪之上，三支迥異的艦隊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

    不過，暴風雨也好，巨浪波濤也罷，這三支懸掛起了藍綠色波浪旗幟的艦隊，雖於其中起伏，卻又如隨波而動，與海洋一體一般。

    這是，海洋女神信徒的艦隊！

    有十來艘噴塗着猩紅如血的紅漆，周圍更有一羣羣巨鯊在出沒的艦隊，正是伊奧海盜昔日最強的兩支艦隊之一的赤鯊！

    又有一支超過三十之數，所有戰艦都漆黑如墨，透出陰森兇惡氣勢的，則是與赤鯊齊名的鬼狼艦隊！

    它們一左一右，呈夾角陣型，又與一支詭異又神祕的艦隊保持着對峙。

    這艦隊只有七艘戰船，但每一艘戰船，都被一層淡淡的黑霧籠罩着，其上的水手和海盜也要比赤鯊和鬼狼少得多，不少的海盜，更被帶着兜帽的黑袍籠罩着，看起來就透出了詭異。

    正是昔年，被海盜王羅德裏克逐出無痕海的幽靈海盜團！

    三支艦隊在彼此靠攏，彼此接近着。

    當三艘旗艦幾乎連到一起時。

    “我的孩子們告訴我，兩日之內，南北兩邊就將匯合。”

    “北邊，北方商團那老鬼已經親自到了。南邊，麥卡羅的圖騰聖衛也已出動。”

    “老鬼，現在看你的了！”

    血色旗艦之上，“赤鯊”克拉倫斯雙臂抱胸，他超過七尺，如巨人一般的魁梧體型，那赤裸的上半身，一塊塊的巨大肌肉之上，數不清的傷痕，猙獰如鯊！

    他的孩子們……正是海中的那些巨鯊！

    他不僅是海洋女神的牧師，同時還兼職着德魯伊，再加上天生擁有與鯊魚交流的天賦，所培養和控制的巨鯊，遠比尋常海洋祭司要多得多，也強大得多！

    這些鯊魚，不僅是他的戰力，還與海底的沙華魚人有着關係。

    通過沙華魚人，他可說是現在階段，伊奧海盜之中消息最靈敏的了。

    他口中的“老鬼”，對面幽靈海盜團的首領，多年之前，幾乎與羅德裏克齊名，只是因爲風暴號角，才被驅逐出伊奧海域的“幽靈船長”巴薩羅。

    在一身黑袍的籠罩之下，面目完全看不清，只有兩團妖焰一樣血光，似如眼睛，在兜帽之下亮着。

    死亡的氣息，極其強盛！

    “羅德裏克的那些顧問呢？這麼多年沒見，不來見見老朋友嗎？”

    巴薩羅的目光陰冷地在兩艘旗艦之上掃過，乾澀的聲音，讓人心中不禁起毛的森寒。

    當年，海盜王之爭，他輸給羅德裏克，但那可不代表羅德裏克的實力真超過他多少，若非那些陰影法師亂伸手……

    “要見他們，恐怕要你打進博爾坦叢林才行了。羅德裏克被‘沈溺’之後，他們已全部消失。”

    “鬼狼”羅塞蒂聲音冰冷。

    鬼狼與赤鯊齊名，他與克拉倫斯的體型對比卻截然相反。

    克拉倫斯宛若巨人血脈，他則像是侏儒一般，身高至多四尺多點。

    不過，矮小歸矮小，那兇殘如狼，陰冷似鬼的氣勢，卻沒任何人敢輕視他半點。

    只看他後邊衆人，除了一隊七八個跟他相似身高，或許真可能是某種侏儒的心腹，其他的海盜看着也兇殘，但不經意間，卻還是有着那一點“拘謹”，哪怕在他後面，都要本能收斂一些的樣子。

    “羅德裏克‘沈溺’之後，就全部消失了？”

    巴薩羅血色的目光中，一點異色一閃而過。

    “沈溺”，這是海洋女神對信徒的懲戒儀式。

    通不過這一儀式，就代表着對女神的信仰不夠堅定，至少教義中，是這樣表達的，反正千錯萬錯，肯定不可能是女神的錯！

    羅德裏克死於“沈溺”，這並沒讓巴薩羅驚詫，就是克拉倫斯和羅塞蒂他們，同樣也自然地接受了。

    不過羅德裏克死後，那些陰影法師就全都消失了。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因果關係？

    如果是因爲後者，才導致的前者……

    念頭在巴薩羅心中一閃而過，並未表現出來，他只以一貫的陰冷，枯澀地說道：“這可真是讓人遺憾。不過，海洋是女神的，多了他們不多，少了他們也不少，也就羅德裏克才把他們當作是寶。”

    “行了。要怎麼打，就趕緊佈置。打完之後，我們還是各奔東西，誰能得到女神的認可，各看本事。”克拉倫斯輕哼了一聲，固然陰影法師不是什麼東西，巴薩羅卻也沒比他們好任何一點。

    也就現在這關頭，他們必須要聯手，否則……

    “呼喚風暴！”

    巴薩羅平靜的聲音。

    ……

    “西柏萊姐姐，我們上次聯手作戰，應該都是十三年之前的事情了吧？上次是還小，這次再打那觸手怪，我一定要電死它，撕碎了它！”

    索納斯在海洋之下如魚一般破水而行。

    天生的能力，他在水中是能隨意說話的。

    他的背上，緊身的祕銀鱗甲，蔚藍之光的深海三叉戟，一個身材高挑，氣質卓越的海精靈。

    而能騎在他的身上……這海精靈正是海底之王在無痕海域的大祭司。

    此回，羅德裏克之死，五方勢力聯手，海精靈已經抱着徹底清除伊奧海盜，甚至把沙華魚人也順帶着清出無痕海的念頭了。

    正也因此，她不僅派出了各支精英的海精靈騎士團，配合南北兩支聯合艦隊，自己也是親自出馬了。

    “不要冒進。你可是有勇有謀，精通戰術的青銅龍呢。真到圍殺那頭深海巨怪的時候，我們可還要靠着你來保護呢。”

    曉得青銅龍是會上頭的，尤其是在她們面前的時候，不過西柏萊同樣曉得如何才能撫順他。

    騎在青銅龍背上，她聲音親暱，一隻手還拍了拍青銅龍的鱗片，像是對着弟弟一樣。

    其實，也確實有點弟弟的感覺。

    從小，青銅龍就跟她親近，這麼多年來，也就她才能騎在他的背上。

    索納斯的眼睛都眯起來了，一邊衝沖沖，一邊說道：“放心吧。到時候姐姐你還是騎在我身上，我絕不會讓那觸手怪碰到你半下。”

    “好！那就看你的了！”

    海精靈大祭司輕笑着，沒有太在意。

    羅德裏克已死，那頭深海巨怪基本是要到最終一戰，才可能會遭遇了，現在還早着呢！

    倒是，那頭綠龍，不知爲何原因，居然想要那風暴號角！

    自然之綠的四方談判，海精靈這樣的水生種自然不會去，不過她還是第一時間知道了綠龍的條件。

    如風暴號角這樣的東西，若真正得手，她肯定是要將其封印到海底之王的神殿之中的，但綠龍要它……總不可能是拿了去封印吧？

    暗暗的一點戒備。

    一如，她這弟弟，可不知道在她面前提過多少次，那綠龍的“狡詐”和“野心”了。

    五色龍，哪可能有什麼好龍！

    ……

    一日之後，他們與南方艦隊完成了匯合。

    又大半日，與約定的時間基本沒什麼出入。

    詛咒沙漠的西部海域，伊奧羣島的正東方向。

    一南一北，兩支艦隊，徐徐在靠攏。

    “看來我那老師是沒有親自過來。”

    艾薩克也已與艦隊匯合了。

    作爲龍蠅軍的直接操縱者，他親自坐鎮在龍蠅艦之上。

    遙望着對面天空的那頭青銅爬蟲，青銅爬蟲的背上，還站着一個海精靈，他的眼中，不加掩飾地露出了一些鄙夷。

    沒出息的爬蟲！

    “艾多人那邊的動靜，星環羣島離不開大法師主掌全局。”

    老摩爾根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

    與綠龍幾乎並排而立，他手中還夾着一支血色酒杯。

    不過，沒有品茗，這次真完全只是爲了風度。

    這艘戰艦，除了水手，除了綠龍，就全是龍蠅。

    龍蠅那氣味……

    也就是爲了向綠龍釋放友好，不然……

    “老師不來，我跟那青銅龍不對付，跟那海精靈也談不到一起去，跟那邊交流的事情，只能老頭子你上了，再讓蜜麗安帶人配合你。”

    艾薩克收回了目光。

    對老摩爾根姿態的變化，他自然心中有數。

    哪怕曾經有過激戰，他還是立即就接受了這一友好。

    人族之中，拜龍教之外，這是第一個真正向他示好的傳奇階呢！

    想來，他這麼多年的佈局，終於也是在見效了。

    有了這第一個，只要繼續保持，相信第二個、第三個，更多個，是會不斷而來的！

    “也行。”

    老摩爾根本能地酒杯要湊向嘴脣，一些異味，又一下停住。

    目光又掃視着對面，忽地，他的眼神也是一凝，海面上，一些身影吸引住他的注意了。

    不只是海豚，不只是黑白色的鯨獸。

    居然還有着一羣，頭頂長有巨長螺旋雙角，又有着厚厚裝甲，如同公牛一樣的巨型海魚。

    更有着一些，像是放大了千倍，萬倍，十萬百萬倍的蝸牛一樣的生物。

    “公牛魚！海蛞蝓！海精靈這是動用老本了！”

    老摩爾根的聲音中，一點奇異之色。

    “怎麼說？”

    艾薩克的目光自也看到了那邊，雖還有些遠，不過那些海獸的生命強度，可很是不錯的樣子。

    “能跟沙華魚人的巨鯊騎士對撞，甚至比巨鯊騎士都要更厲害一些，尤其是海蛞蝓騎士團，無論是單體戰，還是羣體戰，都能發揮巨大作用，是海精靈一族最精銳的戰力了。

    那位西柏萊大祭司這該是，準備把沙華魚人也一併地打出無痕海了吧？”

    老摩爾根一邊解釋，又一邊有所猜測。

    甚至比巨鯊騎士都要更厲害！

    這基本意味着，至少也是第一層次的高階了！

    又這麼一大羣……

    艾薩克也不禁多看了幾眼，帶着一些興趣之色。

    他已是想看看，海精靈的這兩種馴服海獸，在實戰中的能力了！

    如果真不錯……且先看着，看有沒有足夠的價值，值得他收集上一些活性細胞！

    ……

    兩支船隊在越來越近。

    載着海精靈小姐姐飛翔在天空，索納斯第一眼先看到的，不是那些不時騰空一下，似是綠龍，但實則只是龍獸的小家夥們。

    他的目光，幾乎第一時間，就自動地鎖定在了，還縮在船上的綠龍身上！

    隔着有好幾裏，他像都能聞到那邊這氣味的樣子。

    “姐姐，我們要多留心些了，那綠皮怪也親自來了，他可比那觸手怪還要更煩人得多！”

    青銅龍的聲音，毫不掩飾對綠龍的防備。

    “藏在心中。他的領地畢竟在陸地之上。要滅了伊奧海盜，要殺了深海巨怪，要驅逐沙華魚人，這次也需要他的力量。”

    “我們下去，與雷契爾聖衛一併，會一會那邊去。”

    西柏萊輕拍青銅龍兩下。

    會意，索納斯隨即滑落了下去，卻沒有停在星環羣島的戰艦之上，反而落到了泰西人的旗艦上方。

    一個穿着皮裙，上半身銘刻着魔法刺青，又佩戴着獸牙護符，跟艾多人有到不少相似之處的男子，目光朝一人一龍分別致意了一下。

    西柏萊身影一飄而下。

    青銅龍隨也一晃身子，化作了男性海精靈，跟到了大祭司的身側，隨同護衛的樣子。

    ……

    “我先行一步。”

    見那邊，老摩爾根也朝身側綠龍示意一下，隨即腳尖一點，就彈出了船艦。

    只見他腳尖輕點着海面，一道道的鎮壓波紋之中，身影居然一點下沉的感覺都沒有。

    在海上連踩幾下，他已直接到了對面的旗艦之前。

    “雷契爾聖衛，西柏萊大祭司，多年未見了。”

    腳尖一點海面，老摩爾根的身影又一飛而起，直接越過兩頭公牛魚，落到了船艦之上。

    整個的過程，行雲流水，舉重若輕。

    他一動。

    艾薩克的聲音，又同時地傳到了蜜麗安和鄧巴幾人的耳邊。

    有直接展翼飛起的，有施展上飛行術的，蜜麗安則是準備着要借一下綠龍獸的光。

    便就在這兩邊即將匯合到一起之際。

    明明天空的太陽還在，海洋之上卻像是一下陰暗了大截。

    不由地，衆多之人的目光，就同時地朝西邊方向投了過去。

    只見海天交接之處，無盡的陰雲正滾滾而來，日光的領域在不斷被席捲，暴風雨鋪天蓋地，巨浪滔天，淹沒一切。

    風暴來了！

    說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