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五百七十一章 蕭蕭而下（二十）

    美國大學的管理制度大致如下：學校擁有一個董事會，從理論上來講是學校的創辦者委託的信託人，但是現在基本上已經發展成了實際負責人。

    選舉董事會的規則，每個學校都不同，但大多還是和錢有關，誰掏的錢多，誰就能佔一席之地，但也不乏一些歷史悠久的大學董事會直接通過民選產生。

    哥譚大學的董事會規則很簡單，就是按照贊助的錢數排列董事席位，一共八位董事，一個董事長，目前的董事長就是布魯斯韋恩。

    董事會會聘請一個專業管理人，就像是公司的董事會聘請總裁一樣，這個專業管理人就是校長，當初的謝頓校長那麼怕布魯斯，就是知道他遲早有一天得當董事長，萬一把他得罪了，自己肯定要被炒魷魚。

    學校中的重大事務由董事會決定，包括最基礎的章程和校規都是董事會定的，而一些日常管理的細則則由校長帶領政務部門決定和安排。

    現在是學校的董事長和董事會從來就沒提起過要聘校長這件事兒，就導致學校大多數的日常管理事宜都是政務部門看着辦。

    政務部門的教職工也不全是學管理出身，很多都是轉崗或是關係戶，有一些有專業背景的也夠不上職業經理人的名頭，頂多算是學過點管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哥譚大學的管理都比較混亂，就拿這次搬家來說，按道理來講，新校區還沒建成的時候是不是就應該派人過來盯着，有什麼不對趕緊提。

    但是那個時候學校光是管理出入校園的遊客和非要出門遊玩的學生就已經一個頭兩個大，根本顧不上盯新校區的裝修進度。

    這就導致全校都要搬了，才發現這也不行那也不對，還要重新請人修繕，多等點時間也就罷了，關鍵是還要多花錢。

    又非常倒黴的遇上了大蕭條，讓本就不怎麼樣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

    這年頭地主家也沒有餘糧，而足夠專業且能力夠強的經理人確實能恢復管理混亂的狀況，讓哥譚大學在艱難的日子裏好過一點。

    席勒一邊吃晚餐一邊思考，他猜測可能是文森特從一些老職工那裏得知自己以前和校長的恩怨，覺得哥譚大學現在沒有校長仍是自己的問題，所以就試着看勸說自己。

    席勒不能說這事和自己完全無關，但是他確實也很討厭有人用規章制度改變他的生活規律，不管那些規章制度合不合理，他就是不想改變規律。

    那個時候的席勒幾乎不接受任何改變，把每一個沒有意外的日子都過得一模一樣，這能給他提供極大的安全感，布魯斯或許是明白這一點，所以一直也沒有聘請新的校長。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校長是不請不行了，除了席勒已經開始主動改變之外，再沒有專業的管理人員來管理學校，經濟狀況越來越不好，也遲早會改變所有人的生活規律，這次降薪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席勒不確定布魯斯現在是否在哥譚，於是他打了個電話，得知布魯斯現在還在華盛頓，主要還是和那羣政客一起採取救市的措施。

    說了一下自己的意見，布魯斯也沒有多說，只說會給董事會打個電話，不過人選這邊他確定不了，還要看董事會的意思。

    席勒能夠聽出布魯斯非常忙，但這是正常的，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韋恩集團就是最高的那個，就算現在華盛頓所採取的一系列救市措施沒有用，布魯斯韋恩也必須得在場，他是市場的信心。

    把即將會有一位新校長的消息告訴文森特之後，這位金牌教練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很快這個消息傳遍了全校，一些教齡比席勒要長或者和席勒差不多的老員工都驚歎於這位教授的改變。

    不過他們確實也對上個校長沒什麼好印象就是了，這個教授就屬於哥譚早期的典型反派，人菜癮還大，不會搞還瞎搞，只是其他人沒席勒這麼大的威懾力，多數時候敢怒不敢言。

    教職工們也擔心到時候又搞來了一個謝頓，爲本來就已經收入微薄的教職工作再添重擔，所以都在旁敲側擊，想知道董事會會找誰。

    席勒倒不算是很擔心，這個世界上專業的經理人多了，雖然之前華爾街跳下去了不少，但不是還剩很多苟且偷生的嗎，現在去大都會到銀行街轉一圈，隨便找個流浪漢都是金融和經濟管理學雙碩士起步，別說是薪資，給口飯就行，還能找不到好的？

    席勒回到他的新房子的時候，渡鴉已經回去了，他剛和渡鴉一照面就愣住了。

    渡鴉已經把那身黑色的長袍脫掉了，換了一身最簡單的衛衣加牛仔褲，紅色的長髮在腦袋後面綁了個馬尾，此時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到席勒回來，她站了起來，有些不自然的把手背到背後，剛想說話，席勒就說：“你出門了？”

    “是的，我去……我去找扎坦娜了。”

    “你快把‘我在說謊’這幾個單詞寫在臉上了，小姐，我假設你知道我是個心理學教授。”

    “是的，我出門了，但我沒惹麻煩，很抱歉。”

    “這裏不是監獄，伱可以出門，我只是有點好奇，你這一下午幹嘛去了，你看起來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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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鴉歪了一下頭，垂下眼簾說：“我去打工了。”

    “這句竟然不是謊話。”席勒有些詫異的看着渡鴉說：“咖啡店的工作這麼適合你嗎？你看上去像是剛剛破殼而出。”

    “所以是好的改變嗎？”渡鴉問。

    “當然，你的整個人不再那麼緊繃，放鬆了很多，在我看來，情緒也疏解了不少，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失控總有一天不再是問題。”

    “真的？！”渡鴉終於露出了一點驚喜的情緒，但很快還是被收斂回去了。

    “好吧，其實我今天下午跟那個鱷魚人，我的意思是給你搬家的搬家工，一起出去搬家了，他聘請我用念力幫他工作，我們一下午搬了五家，每一家都給了很豐厚的小費，我掙了100多美元。”

    這下輪到席勒不自然了，他微微睜大眼睛看着渡鴉說：“你掙了100多美元？”

    “是的，算上小費，不過我花掉了20多，因爲韋倫說我不能一直穿着那個袍子，看起來像恐怖分子或是什麼邪惡魔法師，他帶我到之前他去的服裝店買了衣服，還可以嗎？”

    席勒打量了她一下，點了點頭說：“我覺得還不錯，但這應該是男裝吧？”

    “是的，韋倫只知道男裝店，或許我可以去問問扎坦娜她在哪裏買衣服，不過我覺得她不會贊成我亂跑的。”渡鴉有點失落。

    “如果你的力量不失控，並且你有錢，那你就可以去逛街。”席勒說：“我會告訴扎坦娜，這對你控制力量有好處。”

    “真的嗎？！”渡鴉終於又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次有點控制不住，她說：“我們開車的時候路過了一個很繁華的商業街，我……”

    “你可以去看看，但是那裏的東西很貴。”席勒把雨傘放下，脫下了西裝外套掛到衣架上並說：“那裏是專門爲遊客打造的購物一條街，100美元會在那裏頃刻間消失不見，但韋倫應該不會帶你去那麼貴的店，你的20美元只買了一套衣服嗎？”

    “當然不是，我還買了很多吃的。”渡鴉轉身走到廚房，拉開下方存放食物的櫥櫃和冰箱並說：“如果我以後要去工作的話，我要試着自己做早飯，今天韋倫教了我一些，或許明天早上我可以試試。”

    席勒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站在原地無視了渡鴉邀請他來看看食材的眼神，而是看着渡鴉問道：“你買了哪些蔬菜？”

    “歐芹、千裏香、蒔蘿、羽衣甘藍、甜菜、西蘭花……”

    “停，別說了，西蘭花在哪兒？”

    “冰箱裏，怎麼了？”

    席勒張了張嘴，在心裏唸叨了一萬遍“無知者無罪”、“她還未成年”、“不能破壞新房子裝修”，但最終還是說：“你把西蘭花拿出來扔掉，或者連着冰箱一起扔掉也行。”

    “你不喜歡西蘭花嗎？”渡鴉有些疑惑的問：“其實我也沒吃過這東西，它看上去有點奇怪。”

    渡鴉還把放在冰箱裏的西蘭花拿了出來，並且放在手裏倒來倒去，席勒深吸一口氣退到了門邊，他說：“我對西蘭花過敏，你快把它扔掉！”

    嗖的一下，西蘭花就不見了，渡鴉張大了嘴巴說：“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你沒事吧？！”

    席勒長出一口氣，問道：“你把它扔哪兒了？”

    “用魔法把它分解掉了，味道確實不怎麼樣，我以後不會再買了。”渡鴉搖了搖頭，顯得很不滿意，撇了一下嘴說：“花了我30美分呢。”

    席勒鬆了口氣說：“相信我，你的決定是正確的，這東西根本就不好吃，而且還很貴。”

    說完他有些猶豫的看着那個儲存過西蘭花的冰箱，渡鴉跟着他的視線落到了冰箱上，並說：“你不會真打算把冰箱丟了吧？今天搬家的時候我見到了這冰箱的同款，聽說是德國定製的，要3000多美金呢。”

    席勒沉默了，他其實很喜歡這個豪華的雙開門冰箱，除了上方的保鮮區功能強大之外，下方的冷凍區空間很大，能放很多食材，受到了所有席勒的一致好評。

    好吧，看來普通人沒有那麼多矯情的空間，西蘭花也不會通過空氣進行傳播，但他必須要好好地打掃一下冰箱了。

    真是見鬼，席勒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現在竟然還在這座幾分鐘之前剛剛出現過西蘭花的房子裏，甚至還打算去打掃剛剛儲存過西蘭花的冰箱。

    “啊！我要檢查一下這層有沒有碎屑什麼的，要是你過敏就不好了。”渡鴉說着走過去清潔冰箱了。

    席勒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回想起當初默克爾弄倒一棵參天西蘭花打自己一記暴擊的舉動，他現在看只是買了顆小西蘭花還知道收拾冰箱的渡鴉都眉清目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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