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正義的農場（三十七）

    站在門口的席勒緩緩眯起了眼睛，而這個時候，手拿冰凍槍的閃電俠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他立刻曬笑了兩聲，後退了一步說道：“抱歉，我認錯人了，我現在就走……”

    說完，神速力的光芒覆蓋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下一秒，巨大的白色翅膀直接把他拍到了地上。

    剛從樓下上來的路西法還穿着睡衣，一臉不耐煩的看着樓上的這羣人說：“我親愛的鄰居們，你們大晚上的不睡覺，在這裏排練話劇嗎？……席勒，你怎麼在這？”

    “說來話長。”席勒用傘當柺杖沿着樓梯走了下來，用眼睛撇向被路西法扇在地上的閃電俠，用雨傘的傘尖敲了敲他身旁的地面，並對路西法說：“抓住他，我有點事要問他。”

    路西法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不變，只是剛剛瀰漫在閃電俠身上的神速力光輝消失了，閃電俠趴在地上，用拳頭錘了一下地面，然後轉頭對席勒露出了一個八顆牙齒的笑容說道。

    “教授，您一定很好奇未來吧？那麼就讓我……”

    “我更好奇你的論文。”

    閃電俠從嗓子眼裏擠出了一聲哭腔，垂頭喪氣的趴在地上，席勒轉頭看向之前的那個巴里，並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閃電俠擁有無限的時間。”

    “差不多。”巴里也沿着臺階走了下來，站到了這個宇宙同位體的身旁，蹲下身看着他說：“神速力當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因爲速度太快，所以可能你們感覺只是過了一秒，但我已經做完了一年的事了。”

    “遲到這種事對於閃電俠來說是不可思議的，我們不論做什麼事，都有充足的時間。”

    趴在地上的閃電俠立刻擡頭瞪着他，表情就彷彿在說“你怎麼能出賣我？”

    “站起來。”席勒又用傘尖點了點地面說。

    閃電俠嘆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並沒有穿制服，只是穿了一件衛衣加牛仔褲，面容比穿着制服的巴里要年輕一些，或者說是他的神態和面部肌肉的走向顯得更年輕。

    “年級？”席勒問。

    “剛上大三。”

    “什麼方向？”

    “刑偵信息調查及物證技術科學。”

    “我說心理學方向。”

    “基礎心理學中的時間心理學方向。”

    “具體研究方向呢？”

    “時間知覺及時間人格研究。”

    席勒微微的皺起了眉，他看着巴里說的道：“你是學刑偵學的，爲什麼要研究時間心理學方向？”

    閃電俠左右瞥了瞥，然後又擡眼看了一下席勒，囁喏着沒有說話，然後他滿懷期待的看着席勒說：“教授，要不然我還是先跟您說說未來的事吧？”

    “你還是先寫完論文吧。”

    說完，席勒伸手拍了一下站在旁邊的巴里說：“你也能使用神速力，那麼你們兩個在神速力當中的時間應該是一致的，現在，進入神速力當中，看着他把論文寫完。”

    兩個閃電俠一起瞪大了眼睛，其中那個來自於這個宇宙未來的閃電俠，看着席勒越來越不善的目光，縮了一下脖子，拒絕的託詞剛想說出口，席勒就打斷了他說

    “你不是說初稿明天就能交嗎？這說明，你應該至少已經寫完一大半了，你應該不是那種臨到截稿日期前一天晚上才開始瘋狂補作業的壞學生吧？”

    “我……大概不是吧。”

    看到席勒緊緊盯着他的目光，閃電俠臉上的表情逐漸變成了悲傷，他錘一下手臂，嘆了口氣說：“好吧，我現在就去寫。”

    說完，神速力的光芒重新蔓延開，站在席勒身旁的巴里也進入了神速力當中，兩人的神速力也連接起來，閃爍了大概三秒鐘之後，閃電俠的手裏突然多了幾張紙。

    閃電俠走上前把那一打紙遞給了席勒，可席勒卻看向穿着閃電俠制服的巴里，看着他略顯憔悴的面容問：“他花了多久？”

    “也沒多久。”巴里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年輕的自己，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席勒接過論文時，看着閃電俠的眼神就好像在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

    然後，他開始低頭看閃電俠的論文，論文是手寫的，字跡非常工整，但考慮到閃電俠幾乎有無限的時間，這也算不上是什麼加分項。

    令席勒驚訝的是，這位來自於未來的閃電俠，論文寫的竟然還不錯。

    雖然沒有什麼創新性的成果，但能夠在大學本科階段將自己研究的這個方向前人的知識彙總起來並論證清楚，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看前面幾頁的時候，席勒還覺得，或許是因爲閃電俠的時間比別人多，但是越往後翻，他越覺得閃電俠寫的論文真的很不錯，很多東西不是磨時間能磨出來的，而是有自己的看法，同時表達的也很清楚。

    而翻到最後幾頁的時候，席勒心中的驚喜和滿意已經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了，這是一種非常復雜的情緒，如果一定要用最簡單的語言來概括，那就是“反觀……”

    看完之後，席勒把論文交還給了閃電俠，鼓勵了幾句，但卻並沒在閃電俠的臉上看到什麼驚喜的表情。

    這其實是不太正常的，因爲席勒是一個比較嚴厲的老師，因爲要求很高，所以能達到他要求的學生很少，能獲得表揚的學生也很少，要是誰得到了他的表揚，恨不得吹噓的滿世界都知道。

    哪怕是席勒的得意門生伊文斯，也是到大四後期才練出了面對席勒的誇獎處變不驚的能力。

    閃電俠這樣的表現就說明，他恐怕不止一次被席勒表揚過，也就說明，他平時的成績並不差，至少肯定比某個人好多了。

    想到這裏，席勒越發感覺一口氣憋在胸口，但他又不好對閃電俠發作。

    席勒對於學習成績好的學生總是格外偏愛，所以他只是拍了拍閃電俠的胳膊說：“你的父母住在這裏很安全，沒有危險，你可以回去了。”

    閃電俠帶着被凍成冰塊的極速教授離開之後，巴里跟在席勒的身後往樓下走，他看着席勒的表情，有些疑惑的說：“怎麼了？教授？您好像不太高興？我們難道不是解決了個大麻煩嗎？”

    然後，他頗有些自得的抱住胳膊說：“看來，這個宇宙的我學習成績還不錯，當然，如果他是您的學生的話，那想必一定是名師出高徒。”

    席勒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忽然他轉頭把巴里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巴里被他看的後背發涼，他打了個哆嗦，雙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說：“怎麼了？教授？我臉上有東西嗎？”

    “你畢業於中心城大學？”

    巴里點了點頭說：“我有兩個碩士學位，本來是想繼續讀博士的，不過後來中心城的檢察院有個不錯的工作崗位，我就沒有選擇繼續讀書，而是直接就職了。”

    席勒繼續往樓梯下面走，一邊走一邊問：“你是爲了抓捕斯旺，才混進聯邦調查局的西海岸學院當中嗎？”

    “是的，我知道他和聯邦調查局的新局長弗裏有交情，弗裏把他派到這個所謂的西海岸學院，就是爲了和您作對，當時我不知道你有特殊能力，還以爲您需要幫忙呢。”

    巴里聳了聳肩，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似乎是爲自己的杞人憂天感到好笑，但沒想到席勒回頭看着他說：“我的確需要幫忙，那時候學院的學生太多了，我需要一個助教，你願意來嗎？”

    “可是我還有事……”巴里剛說到這就停下了，他仔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等一下，我好像也沒什麼事了，斯旺暫時沒有危害了……不，我恐怕還得找離開這個宇宙的方法，我總不能永遠待在這吧？”

    “今晚我會和阿曼達打個招呼，讓你參加培訓，明天早上8點，我們教室見。”

    “我……”

    “如果你還想離開這的話，最好不要遲到。”

    看着席勒離開的背影，巴里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說：“……蝙蝠俠需要對付的反派，都和他一個樣，從來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

    而在席勒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樓梯的黑暗當中的時候，巴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他剛想開口問，可又停住了。

    巴里回頭，看向樓上的房門當中透出來的一絲光線。

    他聽到了房間中傳來的一家三口的對話，似乎是艾倫先生答應小巴里明天去街上選購漁具，而艾倫夫人則在埋怨他們兩個把行李翻得很亂。

    聽着那瑣碎的日常對話，巴里幾乎無法抑制自己揚起來的嘴角。

    可此時，他只是站在黑暗的樓道當中，這明亮的光線照不到他身上，和諧友愛的一家三口也與他沒有關係，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巴里知道，真正陪伴着他長大的爸爸媽媽永遠回不來了，他拯救自己母親的行動已經徹底宣告失敗了，遺憾再也無法彌補，悲傷和無力永遠不會散去。

    可不知爲何，每當想到有一個宇宙的自己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他便覺得，也能與那些不完美和遺憾和解了。

    人類刻在基因當中的對於烏托邦的執念，是多少殘酷現實都無法摧毀的，哪怕是幻想着可能存在的平行世界的自己過上了想要的幸福生活，都能給疲憊的旅人一絲慰藉，更何況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呢？

    就在這一刻，巴里忽然明白，蝙蝠俠不需要救生圈。

    在這無數的宇宙之中，絕大多數的蝙蝠俠都是不幸的，他們在苦海當中或浮或沉，可永遠碰不到岸。

    他們想要的，不是站在岸上的人對他們的鼓勵，也不是有餘力的人拋給他們的救生圈，而是一個站在岸上的他自己，去告訴他們，堅守在黑暗中的日子是有希望的。

    小巷上空飛過的無數只蝙蝠，總有一隻能夠到達明亮又溫暖的巢穴。

    而當半路墜落入黑暗之中的蝙蝠仰起頭之時，看到洞口的火光，聽到洞內傳來的鼾聲，便也都能想象出，那一夜好夢。

    也都能以此，爲漫漫長夜中的營火，安守孤根，靜待黎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