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二章 高塔爭奪戰（二十六）

    月黑風高狼煙起，火把的光在黑夜中亮起的時候，猶如在風中飄蕩的鬼火，一簇又一簇光亮起，一條又一條火線，自天盡頭，如排浪般翻涌而來，

    “嗡——”

    低沉的號角聲，讓空氣震顫起來，與礦車壓過鐵軌時發出刺耳的鳴叫，共同奏響大戰將起的序曲。

    “嗷！！！！！”黑暗之中亮起神祕的光芒，如同岩漿自雲端流下，熔岩魔高舉雙臂的一瞬間，熔岩般熾熱又明亮的橙紅色，從他的胸口綻放開。

    重拳砸下，“砰”的一聲，一隻小體型的惡魔士兵應聲倒下，手中的武器飛出去很遠。

    武器在地上滾了幾圈，鋒利的刀刃磕出一個缺口，而在刀面的反光當中，夜半驚醒的人流，像秋末之時，水面上無助掙扎的孑孓。

    一瞬間，營嘯肆意而起，不知是哪只惡魔先尖叫出了第一聲：“敵襲！敵襲！他們來了，他們來了！！！”

    呼聲乍起，營地瞬間沸騰，許多惡魔盔甲穿到一半，就衝了出來，結果就看到更多慌亂的同伴，朝着營地門口衝去。

    最先出來的惡魔，只聽到了一聲爆炸聲，看到了兩具屍體，他們以爲有人殺到了營地當中，因此，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指揮官。

    可是，後來的惡魔看到他們匆忙的往外跑，還以爲敵人已經直接打進來了，顧不上穿戴盔甲、拿起武器，別人往哪跑，我就往哪跑，瞬間，整個營地就變得無比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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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沒穿鎧甲的指揮官，莫名其妙的從自己的帳篷裏衝了出來，大喊道：“幹什麼！幹什麼！誰打進來了？！你們在幹嘛？快停下，別跑了！！”

    剛醒的惡魔在找敵人，可因爲無組織無紀律，只會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很快就被抓了落單，幾聲慘叫聲響起之後，其他惡魔更慌亂了。

    “肯定是他們！肯定是他們打進來了！！那幫該死的奴隸！！快拿武器，我要宰了他們！！！”

    “嗷！！他們完蛋了！我剛剛看見那邊有火光，我現在就要把他們大卸八塊！！！”

    “他們東躲XZ這麼久，終於敢露面了嗎？給我等着，嗷嗷嗷！！！！”

    一時間，喊聲、吼叫聲、罵聲不絕於耳，指揮官喊的那兩嗓子根本沒用。

    而等到整個營地全亂起來了之後，指揮官就知道，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種情況發生了，那就是，他們炸營了。

    在相對比較古典的作戰當中，用一種情況不得不防，那就是營嘯，也叫炸營。

    簡單來說就是，在較爲傳統的戰爭當中，士兵們只需要具備作戰素質，他們只要聽指揮，並且能打，就行了，其餘的都是在拉低效率、浪費資源。

    而想讓自己的部隊又能打又聽話，指揮官就必須確立自己極爲穩固的統治地位，而想要穩固統領的地位，就必須得確立極爲嚴格的軍紀，在古代戰爭中，越是精銳的部隊，越是這樣。

    軍紀和天性幾乎是完全相反的，軍紀要求悍不畏死，可是怕死，是任何智慧生命的本能。

    而到了戰況激烈戰事緊張的戰場上，頭頂是高壓的軍紀，面前是凶神惡煞的敵方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精神永遠是緊繃的。

    休息時間是唯一可以放鬆的時間，這樣的時間一般出現在大戰或者是嚴酷的訓練之後，體力上的勞累會讓人的精神更爲鬆懈，而在這個時候，突然遭遭遇到激烈的刺激，就很有可能觸發本能的應激反應。

    而蝙蝠俠的策略，就是將地利戰術和心理戰結合起來，以達成兵不血刃、突破防守的目的。

    礦工們熟悉地形，閉着眼睛都能在礦場當中來往，他們知道哪裏有小溝壑、有掩體、有祕密的夾層和罅隙，這幾天以來，他們就圍繞着第七山進行各種擾敵戰術。

    衆所周知，防守並不是蹲在營地裏呆着就可以了，必須要派出偵察部隊，要搭建防禦工事，要每天巡邏，而那些偵察部隊、巡邏隊和搭建防禦工事的工兵，就是他們下手的對象。

    使用的套路都是很一致的，無非就是化整爲零，逐個擊破，一退我進，敵進我退。

    大型的重甲惡魔兵是不可能參與到偵察部隊當中的，輕型惡魔身體素質沒有那麼強，只要中了陷阱，或被許多大體型的礦工奴隸圍起來，生還的機率不是很大，在最初的幾天裏，第七山的防守部隊，就這樣損失了三支巡邏小隊和兩支偵察小隊。

    按理來說，自己吃了虧，當然應該反擊，可是他們是防守方，不能夠全軍出擊，否則就會被調虎離山。

    蝙蝠俠的部隊就像是一把小刀，不斷的在第七山防守部隊的外圍割肉，對方又疼又氣，可又不好反擊。

    重甲兵帶領的正規軍殺過去，對面避而不戰，依託幾山進行防守，小股部隊不足以攻下來。

    可要是再多派點人，再配幾個魔法師，攻進去倒是能攻進去，可對面又開始以空間換時間。

    同時，第七山的防禦一旦被削弱，蝙蝠俠又會派偵查部隊趁虛而入，嚇得第七山的指揮官趕緊往回撤。

    最後，指揮官實在是沒辦法了，收縮防禦圈，減小巡邏範圍，減少巡邏次數，任何惡魔無故不得出營。

    可是這樣一來，這羣惡魔士兵憋的夠嗆，惡魔本來就比人類更爲暴躁，而惡魔士兵之所以區別於其他的奴隸，除了種族佔據優勢之外，也是因爲他們更爲嗜血，更爲邪惡，滿腦子都是把對面的頭砍下來當球踢。

    對面的指揮官也沒學過心理學，不知道在短時間內不斷壓抑情緒，很容易讓這些激烈的情緒成爲一顆炸彈，然後在某天被引爆。

    而今天晚上，就是蝙蝠俠點火的那一天，

    之前，出去巡邏和偵查的同伴不斷消失，給了惡魔士兵們很大的心理壓力，他們能夠接受與對方在正面戰場上互砍，可是不能接受，像鬧鬼了一樣，都沒看見對方在哪，就死了。

    落單就會消失，可團結起來，又找不到對面在哪，攻擊對方的營地，又打不下來，撤回來還要捱罵，收縮防禦圈之後，只能天天待在營地裏，這羣惡魔士兵都快瘋了。

    這時，由默克爾帶領的一支尖兵小隊，趁着休息時間，偷偷的潛入了營地當中，當然，這只小隊當中並沒有能夠和任何一個惡魔士兵抗衡的存在，所以，他們也不打算打正面。

    梭蛇魔扔出兩隻火矛，點燃帳篷，逼出第一波惡魔士兵，這些大頭兵根本沒有什麼戰術素養，不懂得什麼叫炸營，發現有敵人，立刻就喊了出來。

    其他惡魔聞風而動，全都衝了出來，可是，平時他們能夠追擊敵人、取得戰果，是因爲有人在指揮他們，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這羣惡魔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有的大體型惡魔驚醒之後，以爲敵人在營地的後方，於是一溜煙衝了過去，不但撞倒了中體型的惡魔，還踩死了小體型的惡魔，小體型的惡魔滿地亂竄，魔法師也不知道照明法術該往哪扔，最後全扔到了友軍的頭上。

    短短幾十分鍾之內，整個營地就炸開了，所有惡魔都在呼嚎，指揮官在衝過去的人流之中，被踩斷了胳膊，不少的惡魔開始往外跑，於是，所有的惡魔都開始往外跑。

    跑出去之後，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於是又想回到營地，可是人流一旦被切割分散，早已等在一旁的礦工奴隸們，就用準備好的陷阱，和配合的戰術，將他們逐個拿下。

    站在第三山的山頂，蝙蝠俠看到，第七山防守營地周圍一片火光，伴隨着一顆由炸彈製成的信號彈發射到天空當中，蝙蝠俠知道，拿下第七山的最好時機，到來了。

    接下來的事，就沒辦法投機取巧了，雖然對方炸營了，但是殘存的有生力量，依舊可以做出一定程度的抵抗，而想要靠那些小把戲，將這麼多惡魔吞下去，是不現實的，接下來，只能打正面。

    早已編好的礦工軍隊，朝着營地衝鋒了過去，蝙蝠俠領着其中一隻小隊衝擊大門，將最大的混亂人流從中一分爲二，接着側翼部隊跟上，再分成更爲細碎的小塊，然後再進行合圍。

    雖然沒有了指揮官，惡魔士兵們不會再統一成陣線進行有戰術的抵抗，可是他們本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有人打他們，他們肯定會還擊，一時之間，刀光劍影，鮮血飛濺。

    高舉火把的蝙蝠俠發現，在與惡魔士兵們正面接觸的一瞬間，他揮下的小隊至少倒下了三分之一的惡魔。

    這羣羸弱的礦工奴隸，根本就沒辦法和天生優越，又經過大量訓練的惡魔士兵相抗衡。

    重甲惡魔一拳砸在了一隻梭蛇魔的頭上，直接將他的上半身砸成了肉泥，又一揮拳將手臂上的爛泥魔甩到地上，一腳踩上去，爛泥魔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噴射出的血液濺到蝙蝠俠的披風上，讓他感覺到有些暈眩。

    蝙蝠俠從來沒覺得自己暈血。

    可是現在，他發現，在大型戰爭當中，陣線的正面對撞所帶來的慘烈和血腥，是任何街頭巷戰所不能比擬的，身處絞肉機的中央，沒有任何第一次踏上戰場的新兵，能夠冷靜下來，包括蝙蝠俠。

    正面對壘的戰鬥，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操作空間，拳拳到肉、刀刀見血。

    蝙蝠俠發現，在這樣的戰爭當中，他的力量是很微小的。

    的確，他可以通過自己的戰術頭腦，對壘一隻中型惡魔，這在地獄的力量分級中，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即使是中性惡魔，都比人類至少高出兩米。

    可是，蝙蝠俠可以利用各種各樣的戰術手段，迷惑對方的視線，然後攻克他的弱點。

    可是之後呢？

    渾身是血的蝙蝠俠將自己的手鎧，從一隻惡魔的心臟處抽了出來，他不斷的喘息着，想要在短時間內將消耗的體力彌補回來。

    這已經是他幹掉的第二只惡魔了，可是，這未能挽救正面陣線的劣勢，別說是殺掉兩隻惡魔，就是殺掉二十只，對於這樣犬牙交錯的正面搏殺，也沒有太大的效果。

    蝙蝠俠甩了甩頭，努力的冷靜了下來，然後大喊：“右側翼放出缺口！不要再繼續向前了，放出缺口，讓他們出去！”

    命令層層傳遞下去，原本合圍的陣勢打開了一個缺口，陣線逐漸向東側蔓延，由原本的梭形，變成了更扁的線形，合圍的礦工帶着中心的惡魔士兵，一路向東。

    蝙蝠俠手心開始出汗，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以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激烈節奏，跳動了起來，因爲，接下來戰局的變化，將決定這場戰鬥的勝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