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病態危機（六）

    由於這次屍體的頭部還算完整，能夠從面部肌肉的走向看得出來，受害者死前曾經遭受過非常大的痛苦。

    旁邊一些年輕的警員已經吐了出來，但是安琪拉卻面無表情的走了上去，開始查看那具屍體。

    豐富的經驗，讓她對於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有足夠多的瞭解，她能夠看出許多人，包括布魯斯和萊克斯都沒有看出的細節。

    由於前兩具屍體安琪拉並沒有見到過，所以她無從判斷所使用的兇器是否一致，但是通過留下的影像資料，她能夠看得出來，對方綁屍體用的椅子是不同的。

    綁銀行行長的那把椅子，是銀行使用的職員椅，綁第二個女老板所用的椅子，是派洛公司用的那種人體工學椅，而這次，綁受害者所用的椅子，和雪山公司當中員工使用的椅子是一樣的。

    這很符合安琪拉對於連環殺人案兇手的認識，他們總是在這種方面擁有獨特的追求，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對方弄不到這種椅子，他可能就不會殺這個人。

    安琪拉將屍體上下檢查了一遍之後，站了起來，開始在腦子裏回想。

    第一具屍體被改造的地方是眼睛，眼部的皮膚和肌肉組織被撕去，眼眶當中被插上了望遠鏡，但因爲沒有屍檢，不確定到底是胸腔腹腔的傷口是致命傷，還是頭部傷口是致命傷。

    從這個兇手的兇殘程度來看，很有可能是，第一個受害者被活活撕去了眼部周圍的所有組織，然後用望遠鏡插進了大腦，才死亡的，腹腔和胸腔的傷口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後才留下的。

    第二個受害者與第一個有些相似，很有可能是被割掉耳朵，然後，用信號接收器末端順着耳道插進大腦，將腦子攪成了一團漿糊。

    而第三個受害者，此時，安琪拉已經能看得出來，他應該是死於窒息，就在爆炸前的幾秒鐘，死於異物老鼠堵塞食道，導致壓迫呼吸道的窒息。

    安琪拉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許久未有的憤怒涌了上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麼囂張的連環殺人案兇手了。

    她立刻對着對講機說:“馬上把周圍的所有建築全部包圍起來，對方可能就在人羣當中，正看着這裏。”

    顯然，她比布魯斯和萊克斯都要專業的多，安琪拉知道，對方精心的佈置了這場好戲，甚至精確的算到了血液飛濺的距離爆炸的時間，那麼，他一定會在附近觀察警探的反應。

    可是在屍體爆炸的時候，圍觀的人羣就已經四散逃竄，警員們受到的精神衝擊也很大，一時之間沒有攔得住逃跑的人羣，等到安琪拉下命令的時候，周圍的圍觀者都已經跑光了。

    安琪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將手槍放回了腰間，這位英姿颯爽的女警員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神情，她轉身往回走，坐到警車裏之後，有些難掩疲態。

    “警探，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這個兇手做了這麼多起命案，一定會露出馬腳的。”開車的年輕警探說道。

    安琪拉搖了搖頭，她並不是在爲這個案子憂心，作爲專門調查重案要案的知名警探，她知道，對付這種連環殺人案兇手絕對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就是自亂陣腳。

    對付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聽不看不感受，完全不照着他們留下的線索進行調查，而是另闢蹊徑，一旦對方覺得，自己演出的戲劇沒有人觀看，那麼他們反而會慌亂起來，進而露出馬腳。

    在調查這種案子的初期，安琪拉從來不會表現的非常激進，比如說些什麼“一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之類的話。

    因爲她知道，這些兇手就潛伏在暗處，他們就想聽到這樣的話，看到警察們一次次的挫敗，一次次的再鼓起勇氣，然後又被他耍的團團轉。

    安琪拉很有耐心，她曾經對付過的兇殘的連環殺人案兇手非常多，她深知他們的習性，所以她相信，只要堅持到最後，贏的一定是她。

    她會如此疲憊，其實是因爲另一件私事，等到警車停在警察局門口，安琪拉在下車之前，對那位警探說:”麻煩待會不要把車子開走，晚上我要獨自一人出去調查。”

    “哦，天吶，警探，您也太敬業了，要注意休息……我把車子停在東邊的停車位，要開的話，鑰匙在這裏。”那位警探沒想太多，就把鑰匙遞給了安琪拉。

    回到警局之後，安琪拉先去衛生間裏，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等到恢復了一些精神之後，她再次投入到工作當中去，安排人員處理案發現場、儘可能的蒐集案發現場的物證、找出目擊者、完成未完成的問詢……

    又忙了一天，直到深夜，離開警局的安琪拉卻沒有開車回到公寓，而是調轉了車子的方向，駛離了大都會，沿着高速公路，開往了哥譚的方向。

    哥譚市的醫院當中，康斯坦丁躺在病牀上，他倚着牀頭，抱着胳膊，對面前的克拉克說:“克拉克，我知道你是個單純的人，但是你得理解，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人和你的生活方式不同，你不能強迫別人接受和你一樣的生活方式……”

    “可是你都快死了！”克拉克非常認真的說:“醫生說你是個肺癌患者，你的肺都快爛完了，但你還是每天要抽20多支煙，這樣你會死的！”

    “我不會死，你忘了嗎？我是個魔法師，魔法會救我的。”康斯坦丁渾然不在意的又點了一根煙，可是打火機的火苗還沒等升騰起來，就被克拉克一揮手，給吹滅了。

    康斯坦丁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氣，思考了一下到底該如何脫離克拉克的魔爪，他想了想，趁着克拉克轉身的間隙，他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劃破了自己的胳膊。

    等到克拉克轉身回來的時候，看到康斯坦丁胳膊流血了，他立馬跑到門邊大喊:“醫生！醫生！有人流血了！”

    等他再回頭的時候，病牀上只留下了斑斑血跡，康斯坦丁已經不見了。

    克拉克雙手叉腰，有些氣憤的長出一口氣，就在這時，他透過走廊的窗戶看到，外面似乎有搶劫案，於是，他直接從窗戶飛了出去，到了案發現場，他大喊道:”都住手，別打了！”

    與此同時，施展了傳送魔法跑路的康斯坦丁，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公寓門前，他搖了搖頭，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打開房門的一瞬間，一個滿臉溝壑的鬼影朝着他撲了過來，康斯坦丁雙臂交疊擋在身前，被撞的後退了兩步。

    他撤去手臂，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惡魔，他仔細想了想，這好像是他大概兩週之前坑的一個惡魔，算一算時間，也是該來要賬了。

    那個惡魔剛要開口，康斯坦丁就伸出一隻手制止了他，然後一打響指，瞬間，惡魔腳下升騰起魔法陣的火焰，“嗖”的一下，惡魔就被拽到了地板下面。

    康斯坦丁嘆了口氣走上前，把魔法陣上的蠟燭撿了起來，說:“這法陣還挺好用的，不光可以釣貓頭鷹，也可以吊惡魔，等我再改良改良，咳咳……”

    他先是讓房門開着，把地上的那些燒焦的紙片拾了起來之後，順手就扔到了門外，就在他拉着門把手要把房門關上的時候，突然，他感覺到手上傳來了阻力。

    他使勁往前一拉，卻發現對面的力量很大，他索性鬆手，讓對面的人影向後踉蹌了兩步，康斯坦丁後退了一步，看着拉住他房門的人影，那是一個女人，穿着一身制服，顯得英姿颯爽。

    那個女人剛要開口，康斯坦丁立刻伸出手制止了他，然後說:”……之前只是誤會，我真的很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意補償你。”

    對面那個女人反而愣住了，有些疑惑的問:“請問，這裏是地獄神探康斯坦丁的住處嗎？”

    “呃……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嗎？”康斯坦丁有點驚訝，但他立刻露出了熱情的笑容，往旁邊撤了一步，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屋裏說:“請進，美麗的小姐。”

    “你是康斯坦丁嗎？”對面的女人眯起眼睛，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康斯坦丁，現在的康斯坦丁顯得有點憔悴。

    之前，他沒日沒夜的幹了一個多月的活，金色的頭髮已經長成了長髮，還沒來得及剪，下巴和鬢邊的鬍子也沒修剪乾淨，看起來像流浪漢多過像一個偵探。

    “是的，就是我，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康斯坦丁從風衣的口袋裏掏出自己的名片，遞給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安琪拉·道奇森。”

    “好吧，道奇森小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我們進來再談吧。”康斯坦丁又讓了一步，安琪拉走進了康斯坦丁的公寓裏，而這裏的景象讓她相信，對面的確是一個驅魔人。

    公寓帶着一點英式風情，但是地毯周圍還有沒擦除的魔法陣，牆壁上掛着各種羽毛的裝飾品，書架和桌子上亂七八糟的全是一些施法材料，看起來非常詭異，更詭異的是，堆在角落的那像小山一樣的巫毒娃娃。

    看到安琪拉的目光落在了那堆巫毒娃娃上，康斯坦丁也回頭看了那裏一眼，有些尷尬的說:“啊，別誤會，這是一些……流水線工人，而現在他們已經下崗了。”

    說着，他一揮手，魔法將那裏遮掩起來，他又轉頭，看向安琪拉說:“你是從哪裏聽說我的名字的？又來找我幹什麼？”

    “我……”安琪拉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感到有些難堪，她說:“有人介紹我來找你，他說，你能解決我的困擾。”

    “介紹你來這裏的人叫什麼名字？”康斯坦丁問道。

    “我不知道，但別人都叫他老爹……”

    康斯坦丁點了點頭，然後他去給安琪拉倒了杯水，指引她坐到沙發上，而自己坐到了沙發對面，問道:”那麼，你遇到了什麼麻煩？”

    安琪拉張了一下嘴，似乎感到非常彆扭，但猶豫了半天，她還是開口說:

    “就在一個月前，我的孿生妹妹自殺了。”

    “節哀順變，但是很抱歉，我沒辦法復活誰。”康斯坦丁抿着嘴，歪了一下頭，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說:“如果這是你的要求的話說，我無能爲力。”

    “不是的！”安琪拉提高了聲調說:“我妹妹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她知道自殺是上不了天堂的，因此，她絕對不可能是自殺！

    “但是……”安琪拉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我破獲過那麼多起謀殺案，但卻沒能在我妹妹的案子當中找到一點線索，我不知道是誰殺了她……”

    然後，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端起杯子喝了幾口涼水，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之後，看向康斯坦丁，說出了她不爲人知的祕密:

    “我和我的孿生妹妹，從出生時，就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一些東西，一些……極其可怕的東西。”

    “可怕的東西你指什麼？幽靈嗎？”

    “不，我覺得，那只是些幻覺而已。可是我妹妹把幻覺講了出來，所以，我的家人把她關進了精神病院，可是她……”

    康斯坦丁緩緩的站了起來，然後說:“你是說，你和你妹妹都能看到一些東西，她說出來了，但你沒有，於是，你的家人把他當成了精神病人，關進了精神病院，然後，她就在精神病院裏自殺了。 ”

    “因爲你覺得她是一個虔誠的教徒。遵從教義的人是不可能自殺的，因爲那樣會上不了天堂，所以，你來找我，想查明你妹妹的死因。”

    康斯坦丁總結的很完整，完整的讓安琪拉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情緒有些波動，因此沒有注意到，康斯坦丁已經繞到了她的背後。

    康斯坦丁扶着沙發的靠背，俯下身，低下頭，把臉靠近安琪拉的耳朵，直到他的金色長髮落到安琪拉的鬢角旁邊。

    在安琪拉想躲開的一瞬間，康斯坦丁伸出手，從後面死死的掐住了安琪拉的脖子，手上騰起魔法的火焰。

    “故事編得很好，說吧，你是誰？來自哪裏？天堂還是地獄？我們哪天做的交易？”

    安琪拉拼命掙扎，這位女警探不愧身經百戰，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翻到沙發後面，被康斯坦丁拖到地上的時候，用手使勁一拽他的腳踝，讓康斯坦丁踉蹌了一下，隨後掙脫了他的鉗制。

    康斯坦丁撞了一下門框，但他立刻一揮手，之前遞給安琪拉，並被安琪拉收到口袋裏的名片中，冒出了一個鬼魂，安琪拉反應飛快的向後一躲，躲開了鬼魂的襲擊。

    但突然，她捂住自己的嘴，無可抑制的反胃和噁心感傳達了上來，她“嘔”的一聲，不停的黑色的粘稠物，那是他之前喝進去的，康斯坦丁遞給她的水。

    最終安琪拉還是趴在了地上，她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低頭點菸的康斯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