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我們是一樣的人（中）

    “請坐吧，雨果博士，我記得，我們從沒像今天這樣面對面坐下來談談。”席勒走到了靠窗戶邊的單人沙發上，他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雨果略有些警惕的站在原地沒有動。

    “很抱歉，用這樣的方式請你過來，但我的確有急事，忘了你之前和那個妄想症患者謀劃的計劃吧，我這裏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談。”

    雨果眯起了眼睛，他說，“上次我沉入夢境世界，是不是你搞的鬼？那個怪物，還有那場戰鬥……”

    “原來那時候你在啊，我還以爲，你早就已經因爲精神力支撐不住而被踢出去了呢，看來，我果然沒有找錯人。”席勒從背後的書架上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雨果將雙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停頓了一下，然後走向了席勒對面的那張椅子。

    “我想，你應該已經發現了，我們兩個才是一類人，之前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一個哥譚式的惡劣玩笑，我想，你應該已經習慣了。”席勒笑着對雨果說到。

    雨果冷哼了一聲，他不願意在席勒面前露怯，所以不能說自己因爲之前席勒口中的那個惡劣的小玩笑，而受到了不輕的創傷。

    “你喜歡控制他人，以窺探別人內心世界的祕密並藉此操控他們犯罪而感到快樂，我也一樣。”席勒看着雨果開口說道：“不過不同的是，我離那個叫做蝙蝠俠的人更近，他更信任我，所以我知道，他洞察了你的一部分陰謀，此時，應該正在制定對付你的策略。”

    “我來提醒你，也只是因爲你我是一樣的人，遲早有一天要對上蝙蝠俠，讓你被他幹掉，對我來說沒有好處，因爲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懷疑我。”

    “我們是一樣的人。”

    雨果的態度稍微鬆弛了一點，因爲席勒向他表明，他也不是好人，他並不是打算作爲正義戰士來制裁他。

    其實精通心理學的雨果也明白，就像席勒說的一樣，他們才是一類人，冷漠而殘忍的控制狂，天生以操控他人、觀看悲劇爲樂。

    “我想，你應該已經在哥譚待過一段時間了，你應該知道蝙蝠俠是個多麼稀有的研究素材，如果是你，你會不想要研究他嗎？”

    “我當然想。”雨果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散發出一種瘋狂的光芒，就如同哥譚的所有反派一樣，他說：“他是一個謎……一個無窮無盡而美麗的謎團，我爲他的狀態感到着迷，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促成了這樣一個人誕生……”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心理醫生，能夠拒絕窺探蝙蝠俠的內心世界，而我做的比你更多，所以現在，我才有機會來提醒你。”

    “的確。”雨果冷笑着說：“你是他的大學老師，和他表現的非常親近，或許，他曾經向你吐露過他過去的故事，或許，他也向你展現過一些內心的祕密，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那給予他引導和教育的老師，正是他最厭惡的那種天生變態狂……”

    說到這裏，雨果開始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他說：“我也想扮演一個這樣的角色，那令我熱血沸騰！”

    “正義的暗夜英雄、癲狂的瘋子反派，我會催眠他們、解構他們、操控他們，在哥譚上演一出又一出戲劇，讓這裏徹底點燃混亂之火，這就是促使我來到這裏的根本原因……我屬於哥譚！”

    雨果開始興奮的渾身發抖，他說的是實話，不屬於哥譚的人終究會離開，而屬於哥譚的人，無論如何，也會來到這裏，來到這個極端荒誕的瘋子樂園，與他們的同類高手過招、同臺競技。

    “如果在這座城市裏選擇一個我希望能夠合作的目標，那一定是你，雨果博士。”

    “其他的瘋子讓我感覺到噁心，他們不夠專業。”

    席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當他看到雨果眼中的那種光芒，他就知道，對方已經上鉤了。

    “……他們不夠專業，這就是唯一的理由。”

    順着這間會客室的牆壁向另一側看去，隔壁，另一個如同復制粘貼的會客室當中，另一個席勒在對着泰奇說同樣的話。

    “大都會？我討厭這個地方！我想，你在那裏生活的應該也不順利，那裏不屬於我們這種人。”

    “更令人討厭的是，一個會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什麼？超人嗎？他以爲自己是直升機嗎？”席勒點燃了一根雪茄，眯着眼睛，用一種輕蔑的口氣說道。

    “他給我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我做了什麼？我不過是在實現一些自己的目標途中，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我天生掌握這種工具，我爲什麼不能用它？”

    “泰奇博士，我之所以會找上你，就是因爲，我們是一樣的人。”

    “所以，忘了雨果那個手下敗將吧，他在我手裏甚至沒有走過一個回合，就落荒而逃了。”席勒冷笑了一聲。

    “我只是在我的意識空間當中，弄出了一個怪物，也沒什麼恐怖的，你知道的，就像原本你的深層意識中那只會飛又會笑的貓一樣……一個小小的寵物而已，就把他嚇得落荒而逃，泰奇博士，令我驚訝的是，你怎麼會和這種人合作？”

    矮小的泰奇走到椅子上坐下，雙腳甚至不能落地，但他努力做出一副穩重的姿態，咳嗽了一下，然後說：“是他主動找上我的。”

    “那天，我在研究院測試自己的腦波控制儀，測試信號發送出去之後，我本以爲又是一堆念念叨叨的普通人思維過來煩我，可是，這種信號似乎是被他的某種儀器捕捉到了，於是，我們兩個就隔着兩座城市聯絡上了。”

    “他在哥譚，我在大都會，但是我的儀器很強大，完全可以覆蓋這段距離，他跟我說，要弄一個什麼計劃，聽起來就很蠢，對嗎？”

    泰奇也從桌子上摸了一根雪茄，當他感覺到那種細膩的觸感以及點燃之後的香味的時候，他就知道，對面的人和他一樣，是這個領域裏的頂尖人士。

    “說真的，你們到底弄了個什麼計劃？怎麼我在哥譚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如果他就這種本事的話，我只能說，趁早放棄他吧，泰奇博士，他不是個好的合作伙伴。”

    似乎是爲了撇清自己的關係，泰奇趕忙說：“計劃？不，我只能說，那比我手下學生的作業還要爛。”

    爲了附和席勒的說法，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不專業，泰奇開始用一種輕鬆嘲笑的口吻將雨果和計劃和盤托出。

    “雨果告訴我，他需要在哥譚得到更多的支持，簡單來說就是，他需要錢和地位來實現他的目標，哥譚有許多富有的家族，但其中絕大多數都不好對付。”

    “你們那裏的黑幫家族根本不崇尚貴族家族那一套，他們信奉拳頭大就是老大的道理，這種人對我們來說卻更難對付。”

    “單純的商業家族也不是沒有，但是絕大多數和韋恩家族關係都太近了，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埃利奧特家族。”

    “他們家族人口構成非常簡單，也僅僅只有一個繼承人，這就意味着，只要搞定了繼承人，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獲得埃利奧特家族所有的資源。”

    “顯然，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雨果想方設法的接近了埃利奧特家族的繼承人，並且蠱惑了他，讓他殺了自己的父母。”

    “雨果認爲，把那個托馬斯殺掉，並自己接手埃利奧特家族，不是個明確的選擇，因爲他確實不會經商，與其這樣，不如留着托馬斯，然後操控他，讓埃利奧特家族爲他掠奪利益，成爲他在哥譚的根基。”

    “於是，他的確在幫托馬斯脫罪，但那個該死的傢伙，他殺了我的愛麗絲，所以我必須要向他復仇！”

    “有關你的愛人這部分，能詳細講講嗎？”席勒看着泰奇說：“當然，我瞭解你對於她的愛意，我只是想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

    “我是大都會中心研究院的導師，而愛麗絲，她是來大都會旅遊的，我們兩個就那樣相識了，並且兩情相悅，可是我那該死的助理大衛，用他那年輕俊美的外表蠱惑了愛麗絲……”

    “所以，是你和愛麗絲先認識的？”席勒問道，可他在問完這句話的時候，泰奇卻偏過頭去，不再和他對視，席勒知道，他在說謊。

    面對妄想症患者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他邏輯上的漏洞，顯然，所謂的多麗絲去大都會旅遊並遇上泰奇的說法是說不通的。

    大都會有很多景點，但肯定不包括中心研究院，誰旅遊會去研究院這種地方？那裏也根本不是尋常人能進得去的。

    唯一一種可能就是，多麗絲和泰奇的助理大衛相戀了，她可能是去研究院看望她的男朋友，被泰奇給遇到了。

    然後，泰奇就幻想她是自己的愛人，這也並不奇怪，因爲這個叫做泰奇的矮小男人，其實就是大名鼎鼎的瘋帽匠。

    結合瘋帽匠的背景故事來看，泰奇很有可能是騷擾過多麗絲，但被她拒絕了，因此，他的妄想症變得更重了，自己腦補出了和多麗絲的戀情，並且把多麗絲原本的男朋友大衛想象成是第三者插足，但其實，他才是第三者。

    而席勒只是點到爲止，並沒有繼續戳破泰奇的謊言，因爲這沒有必要，他又不是來給泰奇治病的。

    “所以，你就控制了貝倫娜的朋友安吉爾，想要讓他去殺了貝倫娜，替你的愛人報仇？”

    “沒錯，可我沒想到，那個小姑娘的意志力還是挺強的，但沒關係，很快我就會成功的，沒人能躲得過我的催眠……”

    泰奇沒有看見的是，席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的表情，而與此同時，隔壁，坐在雨果對面的席勒毫不掩飾自己鄙夷的神情，他說：

    “我早就說過，他不專業到了極點，他不斷在用自己的世界觀強加給對方，不考慮對方的成長環境、人格特質、現在所處的環境，就像個只會蠻幹的野蠻人。”

    “他把自己的那套觀念強加給安吉爾，還洋洋得意，可他不知道的是，安吉爾自己已經察覺出了不對，所以才會反抗他。”

    “那個蠢貨覺得，女人之間就應該因爲裙子或者寶石而產生嫉妒心，他完全沒有分析過安吉爾的人格，不知道她其實是學者型人格，比起那些裝飾品，對於研究更感興趣……”

    “他沒有深入分析過安吉爾和貝倫娜之間的關係，不知道她們之間的故事，沒考慮過她們是否該在那個時間段做出那樣的舉動，只知道揮舞着什麼腦波控制器，要我說，這沒有一點藝術性……”

    雨果在這一點上和席勒很有共鳴，他說：“他喜歡依賴外物，把那種能催眠人的腦波控制器，當做是自己的武器，他永遠不會懂得心理學的魅力，不會懂得利用他人人格弱點操控對方的快感……”

    兩個房間裏的席勒都向後靠，讓自己的後背靠在椅背上，而椅背又緊緊的貼着他背後的那面牆壁，牆壁的另一邊，就是同樣姿勢的另一個自己。

    兩個席勒隔着牆壁，背靠背坐着，分別看着雨果和泰奇的眼睛說：

    “所以，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應該聯合起來，讓那些輕視我們的人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地獄。”

    “你打算怎麼做？”雨果和泰奇異口同聲的問。

    兩個席勒同時從椅子上站起來，窗外，夕陽的餘暉照射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條光輝熠熠的弧線，他說：

    “我有一個方法，能讓人進入他人的意識世界，我們都知道，那裏才是我們的主場，在意識世界中，肉體再強壯的人，在我們眼裏也不過是不堪一擊的螻蟻。”

    “現在，想想你的對手是誰？你們要用誰來打響你們控制這個世界的第一槍？”

    “請容我向你們介紹，那最令你們厭惡的、最適合成爲你們對手的——”

    兩個席勒完全相同的聲音響起，但卻叫出了不同的名字，而最後，尾音又相合在一起：

    “蝙蝠俠！”

    “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