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烏神蠱與癡人

    “老身的原名早就不記得了，江湖上人都叫老身桃花婆婆。”老婆婆回答道。

    “哦~原來是桃花婆婆。”

    長月忽然記起，以前李長鳴在吹噓自己的江湖見聞時，曾提到過一個叫桃花婆婆的人物。

    李長鳴口中的桃花婆婆擅使毒，會御蠱，是個十足十的狠辣人物，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據說死在她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個桃花婆婆年輕的時候乃是朝雲宗的弟子，據說當年在朝雲宗還頗受重視。

    然而不知怎麼的，突然有天，她殺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弟姐妹，一個都不留，隨即叛出宗門，之後便遭到了朝雲宗的追殺。

    可是因爲她修爲高深，又擅長各種旁門左道，以至於朝雲宗一直沒能抓住她。

    朝雲宗對外宣稱桃花婆婆叛出宗門的原因是，她和魔道妖人有染，因此欺師滅祖。

    但江湖上的人對朝雲宗的說辭，隨便聽聽也就算了，根本沒放在心上，你說人家和魔道妖人有染，那你倒說說那魔道妖人是誰啊，總不能空口白牙隨便污衊人吧？

    幾十年時間過去了，朝雲宗已經漸漸放棄了對桃花婆婆追捕。

    大概是年紀大了，最近幾年桃花婆婆已經很少在江湖上現身。

    就在長月思考的時候，一隻又細又長的黑色蟲子突然從桃花婆婆的柺杖上竄出，直襲長月面門。

    長月化掌爲刀，一掌揮出，只見紅光閃過，那蟲子就被劈成了兩半，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沒了生息。

    “小黑子！”

    桃花婆婆悲痛地驚呼一聲。

    “蠱蟲？”長月看着地上那已經死去的蟲子說道，“看來您老人家就是江湖上那個能止小兒啼哭的桃花婆婆了。”

    自己心愛的蠱蟲被殺死，桃花婆婆憤恨不已，她死死地瞪着長月道：“正是老身，要殺就殺，今日落在你一個黃毛丫頭的手上，算老身倒黴。”

    長月故作驚訝道：“誰說我要殺您老人家的，我人美心善，從來不會隨便殺人。”

    不殺我？聽到長月的話，桃花婆婆神色一愣，隨即她看着長月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心裏想道：就你這也叫美人？老身年輕的時候比你美不知道多少倍，老身都沒自己誇過自己。

    呸~不知羞的黃毛丫頭！

    “不過嘛……”接着桃花婆婆又聽長月說道，“既然桃花婆婆您老這麼喜歡毒藥和蠱蟲，我這兒正好有一樣毒藥和一種蠱蟲，想請您老人家品鑑品鑑。”

    隨即在桃花婆婆驚訝的目光中，長月取出了一個玉瓶和一個瓷壺。

    長月先是打開了那玉瓶，從中取出一顆猩紅的丹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桃花婆婆的嘴裏。

    那丹藥入口即化，桃花婆婆甚至都沒嚐出味道，它就已經消失在她口中。

    “這是什麼毒藥？我怎麼從未聽說過？它有什麼效果？”桃花婆婆一臉求知若渴地看着長月。

    長月被桃花婆婆服下毒藥後的反應弄懵了，你不應該驚慌？害怕？這一臉的求知慾是怎麼回事？

    “婆婆不是最擅使毒嗎？不妨猜猜看？”

    桃花婆婆還真聽了長月的話，閉着眼睛仔細去感受體內的毒藥，她也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用毒大師，不一會兒就察覺到了那毒藥的匯聚之處，正是她的心臟處。

    通過內視，桃花婆婆發現自己的心臟上多了一個紅點，那紅點似乎有生命一般，竟會隨着她心臟的跳動而起伏，彷彿在呼吸。

    只要那紅點一發作，她就會瞬間斃命。

    好高明的毒藥！好歹毒的藥！桃花婆婆在心中驚呼。

    等她擡頭再次看向長月時，目光已經沒了之前的憤恨，只有滿臉的求知慾望，“姑娘這毒藥到底叫什麼名字。”

    見她雙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長月沒忍住告訴了她毒藥的名字。

    “魔血丹。”

    “魔血丹……魔血丹……”桃花婆婆不住地唸叨着魔血丹的名字，眼睛裏的光亮越來越明顯，她猛然擡起頭來，看向長月手中的瓷壺。

    “姑娘不是說讓老身試試蠱蟲嗎？快快，快給老身用上吧。”她的語氣中透露着急切，目光中閃爍着興奮。

    被她真的一搞，長月自己反而猶豫了起來，“你確定？”

    “確定，確定！”桃花婆婆快速點頭道，“不管什麼蠱蟲，儘管往老身身上招呼吧。”

    長月聞言打開了那只有巴掌大小的青色瓷壺，只見裏面緩緩爬出一隻通體粉紅且肉嘟嘟的蟲子，只見它咻的一下竄出去，速度快如閃電，瞬間就到了桃花婆婆的脖子上。

    那肉蟲只有普通螞蟻大小，它吸附到桃花婆婆的脖子上之後，突然露出尖銳的牙齒，瞬間在桃花婆婆的皮膚上咬出一個血孔，然後鑽入其中。

    只見桃花婆婆脖子上的皮膚一陣快速蠕動，但眨眼間又平復了下來。

    桃花婆婆趕緊感受起體內蠱蟲的蹤跡，出乎她的意料，這蠱蟲竟然一點兒都不難找。

    桃花婆婆在心裏輕笑一聲，覺得有點兒失望，這蠱蟲並不怎麼樣啊！

    可是當她打算控制真氣將蠱蟲殺死時，那蠱蟲竟然一口將攻擊它的真氣吞進了肚子裏。

    不知道是不是桃花婆婆的錯覺，她覺得那蠱蟲在吃了她的真氣後，似乎變得更加活潑了，竟然開始順着她的經脈快速流竄。

    隨着蠱蟲在經脈裏移動，桃花婆婆開始渾身劇痛，她痛呼一聲後，蜷縮着身體，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打滾。

    疼！太疼了！

    桃花婆婆一邊倒地呻吟，一邊繼續控制真氣去攻擊蠱蟲，並且加強了攻擊強度，可是蠱蟲依舊輕輕鬆鬆就吞噬掉了她的真氣。

    隨着吞噬掉桃花婆婆越來越多的真氣，那蠱蟲變得越來越活躍，桃花婆婆經受的痛苦也就越來越強烈。

    眼看着桃花婆婆就要承受不住，長月趕緊控制着蠱蟲停下。

    着婆婆年紀不小了，別給弄死了。

    沒了長月的命令，蠱蟲安安靜靜的縮在桃花婆婆經脈的一角。

    “嗬嗬嗬~”

    儘管蠱蟲已經停止動作，但桃花婆婆身體的陣痛還未消失，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氣，渾身被汗水打溼。

    過了好一會兒，桃花婆婆才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來，但她已經沒力氣起身，只能雙膝跪地，並用雙手撐住身體。

    “姑……姑娘，這……這蠱蟲叫……叫什麼？”她擡頭看着長月，眼睛裏像是有星星在閃爍，絲毫沒把之前的痛苦放在心上。

    這是個癡人啊！長月在心裏驚歎。

    “這叫烏神蠱。”長月回答道。

    長月煉製的蠱蟲不多，一種是可以用來追蹤氣息的腹蝽蠱，另一種就是現在桃花婆婆體內的烏神蠱了。

    烏神蠱是一種非常高級的蠱蟲，煉製難度極高，只有異獸級別的蟲子才能被當做用來煉製這種蠱蟲的材料。

    烏神蠱的強大之處在於，它具有很高的成長性，它在被種入人體之後，會不斷吞噬人體的真氣，將人體當做自己發育的資糧，你用真氣去攻擊它，不亞於是在給它餵食。

    如果你想用外力去驅逐它，比如直接用刀子將它從體內挖出，那就要做好渾身經脈被它毀掉的準備。

    武者的經脈一旦被毀，那就和廢人無異，這簡直比死還要痛苦。

    烏神蠱會隨着吞噬的真氣增加而不斷蛻變，只要有的吃，它成長爲先天境的蠱蟲都有可能。

    長月之所以會想起來煉製這蠱蟲，是因爲有一次，滄月閣的採藥人在大青山活動時，無意中抓到了一種名叫枯榮蠶的異蟲。

    那採藥人將枯榮蠶上交後，就被玉如意送到了長月這裏。

    枯榮蠶是一種很特殊的異蟲，據說它在蛻皮九次之後，就會化作九變玄仙蝶，長月回憶着血魔丹經蠱蟲篇，心想道：這不正是煉製烏神蠱的好材料嗎？

    於是才有了這只烏神蠱的誕生。

    聽完長月講述了烏神蠱的特性，桃花婆婆喃喃自語道：“這世上竟還有如此玄妙的蠱蟲……烏神蠱……妙！妙啊！”

    忽然桃花婆婆咕咚咕咚地開始給長月磕頭，並一臉虔誠地說道：“求姑娘收下老身，傳授老身這烏神蠱的煉製之法。”

    長月：。。。

    砰砰砰~見長月不吱聲，桃花婆婆繼續磕頭，把額頭都磕出了血印。

    “求姑娘收下老身，只要姑娘傳授老身這烏神蠱的煉製之法，老身這副殘軀全憑姑娘驅使！”

    長月本來也沒打算殺了桃花婆婆，見桃花婆婆這麼賣力推銷自己，她便說道：“我收下你可以，但我種在你體內的魔血丹可不會解。”

    本來長月還打算將烏神蠱也留在桃花婆婆體內的，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她暫時又不想弄死桃花婆婆，烏神蠱在她體內就不能吞噬真氣，那留不留也就沒什麼區別了。

    有一個隨時可以掌控她生死的魔血丹就足夠了。

    “當然，姑娘請隨意！”

    桃花婆婆還巴不得毒藥留在她體內呢，這樣她就可以好好研究研究了，最好烏神蠱也留下。

    只是在桃花婆婆失落的目光中，那烏神蠱破體而出，直接竄回了長月手中的瓷壺。

    桃花婆婆戀戀不捨地盯着那瓷壺，彷彿在看着自己心愛之人，就連烏神蠱在她身上破開的血洞她都沒顧及。

    至於被長月弄死的那條叫小黑子的蠱蟲，桃花婆婆早就將它拋諸腦後，舊愛哪有新歡香啊！

    見長月願意收下自己，桃花婆婆渾身都是幹勁，腰不酸腿不疼了，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滿臉諂媚地向長月問道：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啊？”

    長月回答道：“白衣。”

    “白衣！”桃花婆婆表情誇張地驚呼一聲，讓長月還以爲她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結果她只是想拍馬屁。

    “多麼好聽的名字，老身活了八十年，第一次聽到如此驚天動地、驚世駭俗、驚才絕豔的名字，樸素中暗藏玄機……”

    長月：。。。

    原來我隨口取的名字這麼厲害。

    “好啦！”長月連忙打斷她的馬屁，並隨手扔給她一個藥瓶，“這是傷藥，你服下吧。”

    桃花婆婆接過藥瓶，打開後只覺得一股清新的藥香撲面而來，“沒想到姑娘不擅長煉蠱、製毒，還會煉藥呢！”

    長月：你錯了，我擅長的是煉藥，另外兩個才是附帶的。

    不過醫毒不分家，桃花婆婆擅長製毒，自然對醫術也頗爲精通，在服下長月給她的傷藥後，她立刻就意識到這藥的不凡。

    見桃花婆婆臉色恢復紅潤，長月問她道：“婆婆一直住在這桃林裏？”

    桃花婆婆點點頭，“有些年頭沒出去了，老身想借用這裏的桃花瘴製毒，可惜桃林深處的毒瘴太強，老身也不敢進入，所以才……”想抓那只赤煉蛇幫忙。

    “那婆婆瞭解三化山嗎？”長月又問道。

    “三化山？”聽到這個名字，桃花婆婆面露驚訝，“姑娘要去三化山？”

    長月點頭。

    桃花婆婆聞言皺眉說道：“姑娘可聽說過桃家？”

    “婆婆說的可是桃園城百年前被滅門的那個桃家？”長月問道。

    “正是。”

    等等……桃花婆婆……桃花，這名字怎麼……

    “婆婆該不會是桃家後人吧？”

    桃花婆婆聞言苦笑道：“姑娘猜的沒錯。”

    “可不是說桃家滿門被滅了嗎？”長月不解。

    桃花婆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那麼大一個家族，哪能說被滅族就被滅族啊，因爲我父親乃是桃家的旁支血脈，所以僥倖逃過一劫。

    除了老身，那三化山上也居住着一位桃家的後人，按輩分，老身得叫他一聲叔叔。

    他乃是當年桃家少主的私生子，因爲從小沒養在桃家，所以才逃得一難，除了老身，恐怕世上已無人知道桃家還有這樣一位後人在世。”

    三化山上居住着桃家後人，難道約自己過來的就是那位桃家後人？可是不應該呀，她和桃家又沒有恩怨，百多年前，她祖父都沒出生呢。

    長月一頭霧水。

    桃花婆婆繼續說道：

    “我那族叔性格古怪，說起來我有近五十年沒有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底還活着沒，如果他還活着，現在已經有百二十歲了吧。

    我們桃家擅長佈置桃花陣，桃園城外這座百里桃林，其實就是當年桃家的鎮族大陣所化，所以這麼多年來才無人得進。

    那座三化山上也被佈置了一座桃花陣，除了老身，恐怕少有人能進得去，不知姑娘去三化山所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