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八百七十九章 永遠之敵

    古玄身上所有的僞裝，緩緩散去。

    他有些詫異地看着眼前的耄耋老人。

    這人，太老了。

    不只是外貌意義上的老。

    而是真的，整個人由內到外，都散發着一種生機泯然，油盡燈枯的氣息，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倒下，撒手人寰。

    但是，他的身上，卻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在阻止着這情況發生，讓他不至於倒下。

    古玄腦中，閃過了曾經丹尊者，那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實在無法將眼前這生命已經瀕臨盡頭的老者，和曾經那一位高高在上的李家家主，聯繫在一起。

    “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丹尊者。

    只是我沒想到，再見面時，你會是這麼一副鬼樣子。”

    古玄心裏着實有些五味陳雜。

    “這就是你對一界丹聖的態度嗎？

    你可知道，我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重創你的丹道。

    我若不惜代價，縱然是廢去你的丹道，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丹尊者冷冷笑着。

    一股獨屬於丹聖的磅礴威壓，從他身上爆發而出，好似一尊山嶽壓下，重重落到了古玄身上，要讓古玄跪下，要讓古玄彎腰，要讓古玄臣服！古玄那一襲白衣，在這威壓之下，恍若陷入了狂風之中一般，獵獵作響。

    但他依舊站得筆直，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這股威壓的影響。

    “你已經油盡燈枯，沒有那個能力了。

    別忘了，在焚天界，我與一般丹帝不同，我是天道親自敕封的‘千古第一丹帝’。

    再說，一個靠丹聖之心成就的丹帝，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丹帝。

    想要言出法隨，一語剝人丹道，東璧丹聖或許可以。

    但你，不行。

    我已經確認，你，不過是一個僞丹聖而已！”

    丹尊者瞳孔微微一縮，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機。

    嗡。

    一顆丹藥，從他體內飛出，盤旋於他身前。

    丹藥之上，光芒閃爍，符文流轉，有道韻之威，從中隱隱顯露。

    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機，從丹藥內釋放而出，將古玄鎖定，彷彿那丹藥有了生命，正準備豁出性命，也要將古玄擊殺一般。

    “你連丹聖之心的事情，都已經知道了嗎？

    這麼說來，你和魔族的目的一樣，是想殺了本丹聖，謀奪丹聖之心嗎？

    若真如此，只怕你今日，走不出李家祠堂。”

    古玄淡淡一笑，朝着屋內一張玉桌走去。

    玉桌上，擺着一壺熱茶，兩個玉杯。

    古玄倒了兩杯茶，食指對準一個玉杯，輕輕一彈，玉杯便朝着丹尊者的方向飛去。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什麼話，開門見山直說便是，實在不用又裝又演。

    你若真想對本少爺動手，就不會特意去打破那座陣法空間了？

    你當初，是覺得本少爺在裏面很危險，所以想要‘救’本少爺一次吧？”

    古玄淡淡笑着。

    丹尊者接過了玉杯，冷笑一聲。

    “簡直胡說八道，我那是爲了……”古玄輕輕抿了一口茶。

    “茶很好，這是老早就準備好的吧？

    居然還有療傷之效？

    可惜，本少爺實在沒受傷。

    言歸正傳，你說你是爲了救李元傑？

    第三族老？

    還是第五族老？”

    古玄反將一軍，丹尊者反而沉默了。

    他的確是想說，他是爲了救李家的幾人。

    但一看見古玄那一雙彷彿洞穿了一切的雙眼，這話實在是說不出口了。

    “真不愧是古玄，我李家最大的對手。”

    丹尊者終於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笑容，出現在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令他顯得頗爲慈祥。

    “從你進入李家祖地開始，我便已經發現了你。

    說來慚愧，魔族的人隱匿在哪裏，我都沒有發現，但偏偏，卻是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了你的存在。

    沒辦法，作爲丹聖，你這‘千古第一丹帝’，對我來說，太顯眼了。

    我本想不惜一切代價，將你擊殺，但又見你似乎處處維護李元傑幾人，終於還是打消了將你擊殺的想法。”

    丹尊者收斂了身上的威壓，盤旋在身前的那一顆散發玄妙威能的丹藥，也被他收了起來。

    古玄把玩着手裏的玉杯，淡淡道：“以我對你的瞭解，你可不會因爲區區幾個李家之人，就斷掉殺我的念頭。

    不如，咱們說重點吧？

    李家現在，可是真的很不妙，應該沒有太多時間，給你浪費。”

    丹尊者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李家現在，很危險。

    那座佈滿茅草屋的陣法，是李家祖地之中，最強的一門守護陣法。

    它，本該一直處於我的控制之下才對。

    但我的兩位副家主，卻繞過了我，激活了它，造成了後面的一切。

    從那時起，我便確認了一件事情，李家祖地，除了這座祠堂還在我控制之下以外，其他地方，全都失控了。

    就連東璧先祖之墓，也有人妄圖進入其中，而我，無可奈何！李家，已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我現在，已經分不清誰是敵人，誰又是自己人。

    我如同陷入了迷障之中，看不清一切。

    也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發現，只有你，我能看清的，只有你——古玄！”

    古玄摸了摸鼻子。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丹尊者這是不是在揶揄自己？

    “本少爺還是很有內涵的，自問，應該不至於這麼容易，就被你看清看透。”

    古玄不滿道。

    丹尊者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想說的是，只有你，一定是李家的敵人。

    連假裝和我李家交好，都不會願意的敵人！我永遠不用擔心，你會如天道陣營那般，如無方苦地那般，假裝交好李家，甚至表面上做了許多對李家有益的事情。

    但暗地裏，卻無時無刻，不想要吞併李家的一切。

    只有你，作爲李家的敵人，明爭暗奪，對我李家壞得足夠坦誠！讓我李家之人，一聽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你是敵人。

    就算你送天大的恩惠給李家，李家也不會對你有絲毫感激。

    而現在，李家之中，卻有不少人，感激天道陣營，感激無方苦地，真是可笑。”

    古玄嘴角抽了抽。

    “你是故意損本少爺？

    什麼叫‘壞得足夠坦誠’？

    還有，罵本少爺的時候，眼睛裏能不能不要露出讚賞的眼神。

    這會讓你整個人顯得很分裂，讓我有一種一把掌拍死你的衝動。”

    古玄懷疑，這丹尊者因爲壽元將近，已經失心瘋了。

    丹尊者卻依舊一臉讚賞地看着古玄。

    “唉，若李家所有敵人，都如你這般坦誠，那李家的日子，就好過得多了。

    也不會讓無方苦地，還有天道陣營的人，給混進那麼多人。

    就連李家兩位副家主，大圓滿級別的強者，本該是李家定海神針般的存在，卻偏偏，是無方苦地派來，覬覦我這顆心臟的敵人。”

    丹尊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苦笑連連。

    古玄實在不想聽這老家夥繼續訴苦了。

    “所以，你不惜親自出手，也想要‘救’出本少爺，究竟是想做什麼？

    總不至於，讓本少爺加入你李家吧？

    若你想和本少爺合作，直說便是，實在不用賣這一波慘，雖然的確很慘。

    但你越慘，作爲敵人，本少爺越想笑好嗎？

    當然，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敵人也能變朋友。

    丹聖大人，您說對吧？”

    古玄頗爲期待地看着丹尊者。

    作爲丹聖，想要收買自己幫忙，不得先扔十顆聖丹，當做定金？

    丹尊者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反手一扔，玉杯便朝着古玄飛去。

    古玄伸手接住，卻是驚訝地發現，原本的玉杯，居然已經變了模樣，變成了一塊心形玉佩。

    “丹聖之心，送你可好？”

    丹尊者看着古玄，笑得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