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事後來事

    縣公.安局長馬豪、鎮派出所長欽佩被帶走，在縣公.安系統乃至市公.安系統中，都產生了巨大的震動。在縣裏的機關幹部中，影響也十分強烈。全縣上下的氣氛一下子就肅然了起來。

    肖靜宇到了安縣之後，進去的領導幹部從科級到處級，都已經是第幾個了？不少領導幹部，在背後掰着手指頭呢！

    雖說這些進去的人，都是犯了事、拿了錢的主，可在這個系統裏，哪幾個人是完全乾淨的？某些屁股底下也不乾淨、但沒被發現的領導幹部們，不免有些心慌慌。

    在縣農業局的局長辦公室裏，局長陳光明心裏就有些不安。

    他不安的是局裏現在有個小金庫。陳光明平時一些請客、用菸酒茶、到上級拜訪領導送卡券等等，都是從這個小金庫開支的，當然也不是陳光明一個人用，班子成員差不多都有份兒，但機關中層、一般幹部是沒資格沾邊兒的。

    陳光明本來也沒把這個事放在心而上，可肖靜宇上位之後，一連查處了好多個領導，自己局裏這個小金庫，算不算是一個隱患呢？

    陳光明把辦公室主任謝詠叫了來。謝詠是陳光明一手栽培起來的，謝詠對陳光明也很感激，向來對陳光明言聽計從，服務工作搞得也很細緻、很到位，頗得陳光明信任。

    謝詠進門之後，陳光明對他說：“你把辦公室門鎖了，我要跟你商量點事。”“哎，好。”謝詠重又回去鎖上了門，“陳局長，有什麼事，您請吩咐。”

    陳光明道：“最近，縣裏對廉潔從政管得一下子緊起來了，我們局裏的那個賬號，會不會出問題？”毫無疑問，陳光明所說的“那個賬號”，就是指局裏的小金庫，只不過兩個人都心照不宣而已。

    謝詠撓了撓鬢角，道：“不至於吧？咱們這個賬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在陳局長的前任就已經開始了嘛，而且這個賬號也不是陳局長您一個人在用，班子成員也都在使啊，這也算還是集體研究定的嘛。俗話說，法不責衆，我覺得應該不成問題。”

    陳光明看看謝詠，又望了望窗外，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謝詠知道陳光明捨不得就這麼關了小金庫，就說：“陳局長，你就放心吧，我覺得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

    陳光明點了點頭：“好，其他沒有事了。”謝詠問道：“陳局長，馬上要黃金長假了，我們辦公室給班子成員準備了一些過節物品，給陳局您另外又安排了一些上好的菸酒，也都從這個賬號裏出吧？”

    每年都是有的，今年要是沒有，非但班子成員要不開心，自己老婆孫文敏恐怕就要給自己臉色看。陳光明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就從賬戶走吧。”

    市紀委帶走了縣公.安局長馬豪、派出所長欽佩，但並沒有帶走縣.長方也同。原因在於一個縣的縣.長，在江中就是省管幹部，要動他也得是省紀委出面。爲此，高成漢採取了穩紮穩打的辦法。先將市紀委能直接調查的馬豪、欽佩帶走，挖掘線索，再提供給省紀委，由省紀委來決定是否調查方也同。

    其實高成漢在任上至今，已經收到了來自基層的不少信訪舉報，都是來反映方也同的問題。很多老百姓並不知道縣.長是省管幹部，只知道縣在市的下面，那麼縣.長就是市裏管的，於是就給市.委書.記、市紀委書.記不停地寫信。

    可說實話，到目前爲止，高成漢還沒有收到一封信，裏面的證據足夠充分，可以對方也同開展調查。畢竟，作爲一名縣.長，他平時的工作圈和生活圈都已經不是平民百姓能夠觸及的了，更別說瞭解了。

    要獲得查處方也同的有力證據，只有兩條途徑，一是行賄人親自檢舉，並提供有力線索；二是方也同工作圈和生活圈的密接者供認，他們是才對方也同的隱私深入掌握的那批人。

    行賄人的親自檢舉現在有了，那就是林小鳳，她在賬本上寫了給方也同送了多少多少錢，可賬本上同時記着，每一次都是宋國明幫助代領，方也同從未當着她的面收過錢和禮。

    爲此，高成漢還專門給肖靜宇打電話，讓她叫人去跟宋國明覈實。肖靜宇也讓縣紀委去跟宋國明覈實了，結果沒想到，宋國明承認那些錢是他代領了，但並沒有給方也同，而是他自己拿了，所以方也同並不知這個事。

    毫無疑問，宋國明就是想保住方也同。在宋國明看來，只要保住了方也同，他出來以後就還有希望。他們是一個利益整體，就像一棟樓倒了一面牆沒有關係，只要承重牆沒壞，就能屹立不倒。

    所以，即便是林小鳳的賬本，也不能對方也同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行賄人的親自檢舉不能發揮作用，那只能對依靠工作圈和生活圈密接者的口供了。

    於是，高成漢指示手下對馬豪、欽佩進行攻堅。

    派出所長欽佩自身的問題，很快被覈實調查清楚。根據林小鳳的賬本記錄，市紀委調取了欽佩自身的銀行賬號和他老婆的銀行賬號，很快就對上了。在林小鳳賬本上記錄送紅包的一至兩天後，最多不超過一週，欽佩和他老婆的銀行賬號就會存入一筆錢，數字有的與林小鳳記錄相符合，有的比林小鳳的記錄還多。這足以證明，欽佩是收了紅包的，也足以證明林小鳳的賬本是屬實的，並非捏造。

    高成漢又指示手下以相同方法，對縣公.安局長馬豪的收受紅包情況進行覈實，也調取了馬豪及其妻子的銀行賬號信息，竟然並沒有發現與林小鳳賬本記錄對得上的存款記錄。這就有些古怪了，馬豪收的錢去了哪裏？

    於是他們對銀行存款記錄的調查範圍擴大到了馬豪的兒子和父母，本來總覺得會有所收穫，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在跟馬豪的審查談話中，馬豪更是矢口否認自己收受賄賂之事，一直喊着自己被人冤枉，請組.織上主持公道！

    冤枉？這是開玩笑。高成漢也絕對不會相信馬豪是冤枉的，在馬豪的治下，就是他下面派出所和局機關的人膽子都大得嚇人，下樑不正，上樑肯定也有問題。但無論方也同、還是馬豪，看來警覺性都非常高，平時防備措施已經做到了滴水不漏！

    市紀委將馬豪帶走調查之後，截止目前都沒有獲得可以給馬豪定罪的實質性證據，這讓高成漢也有些難做了。

    縣.長方也同在馬豪被帶走之後，更是四處活動，讓常務副市長吳傳陽、市人大主任趙恭敬等人，旁敲側擊來打聽審查情況。吳傳陽、趙恭敬等人本就與方也同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見高成漢不能爽快地說馬豪的案子已經突破，就知道高成漢遇上難題了，於是兩人都開始替馬豪說情，說馬豪這個人其實不錯，工作負責、大局意識強，是不是因爲在工作中執法嚴格得罪了人，被人陷害了？得請市紀委爲幹部澄清事實啊。

    這種情況下，高成漢又不能說馬豪肯定有罪，對常務副市長吳傳陽、市人大主任趙恭敬也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幾句，就先找個理由去忙了。

    但，高成漢心裏頭始終不痛快。這天一個全市性會議上高成漢看到肖靜宇也來參會了，會後就對肖靜宇說：“到我這裏坐坐。”

    市紀委辦公室。高成漢對肖靜宇透露了找不到馬豪確鑿受賄證據的問題。

    肖靜宇覺得這事是從安縣而起，她也理應爲市紀委書.記分憂解難。她因而認真地和高成漢商量了許多可能性，有些市紀委已經嘗試過、沒有什麼結果，有的可行性不大。

    日頭漸漸西沉，也沒有商量出一個所以然來。紀委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來敲門，知道高成漢有客人，就問：“高書.記，今天晚飯怎麼安排？是在食堂，還是到外面？”

    高成漢對肖靜宇道：“肖書.記，今天要不就留下來一起吃個便飯吧？”這時候，肖靜宇腦海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道：“高書.記，我有一個建議，但你聽來可能會覺得有些不靠譜。”

    高成漢道：“關鍵是，肖書.記你覺得靠不靠譜？如果你覺得靠譜，就不妨一說。”

    肖靜宇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道：“高書.記，我的建議是，讓天荒鎮長蕭崢一起過來商量一下。”

    高成漢有些驚訝：“蕭崢？他能想出辦法來？”高成漢對天荒鎮的蕭崢印象還不錯，但突破案件是專業性很強的工作，蕭崢只是一個鄉鎮長，在這個事情上，能幫上什麼忙？

    肖靜宇卻堅持道：“蕭崢接觸過欽佩、馬豪，對有些情況可能有所瞭解。同時，他這個人有時候思維很活躍。在實際工作中，有好幾個事情，他都提出了創造性的建議。”

    高成漢聽肖靜宇這麼說，抿嘴考慮片刻，道：“那你讓他過來吧，就說我請他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