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圍獵上林苑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飛花逐葉字數:4798更新時間:24/06/29 13:07:50
    關於做海貿的各項文書批覆,如今全部都已經辦妥,接下來就到了實操的環節。

    事實上,就連金陵水師和浙江水師那邊,朱景洪都已經專門打過了招呼,讓他們要格外多看顧一下他的船隊。

    這也意味着,柳湘要正式去做生意,此刻他就是來領銀子的。

    十萬兩的現銀,當然不是直接交給柳湘,而是將銀子運往戶部的府庫,再由戶部再打一張“欠條”給襄王府。

    然後柳湘拿着“欠條”,以及戶部的文書勘合,就能直接到金陵地方衙門提十萬兩銀子。

    這樣一來,就省去運送銀子的麻煩。

    當然了,正常來說不可以這樣操作,朱景洪同樣是求的皇帝特許。

    且說寶釵回到寢殿,看着眼前十萬兩的單子,她還是覺得格外的肉疼。

    自打入主王府,爲攬銀子她沒少費心思,如今一次出去十萬兩,她真的有些難以接受。

    這也是人之常情,但寶釵與常人不同在於,理智不會受個人情感的阻撓。

    所以她拿起了金印,親自蘸好了印泥,然後蓋到了單子上去。

    以往這些過程,都是由鶯兒替她來做,今天則是她親自來做,只爲親身體驗十萬兩花出去的感覺。

    “你和文杏……親自拿到銀庫去,讓他們提銀子吧!”寶釵淡定說道。

    畢竟是十萬兩銀子,即使有王妃的印章,也很難讓庫房的人相信。

    鶯兒和文杏,乃是寶釵的貼身丫鬟,有她倆一同拿單子去,方可證明這確爲王妃之意。

    鶯兒拿起了十萬兩的單子,雖然實際觸感輕飄飄的,但卻讓她覺得分量極重。

    “還不快去!”寶釵沉聲說道。

    “是!”

    鶯兒拿着單子,喚上文杏便往庫房去了。

    庫房的人接了單子,並按單上開始取銀子,柳湘則是帶着侍衛在庫房外“接貨”。

    看着一箱箱銀子出庫,庫房管事王義平還是覺得不放心,於是便派了人去銀安殿請示,即使他能確定這是王妃的意思。

    這其實也說明一個道理,寶釵的權力是來自朱景洪,所以一切都得看朱景洪的意思。

    當然了,最終王義平得到了肯定答覆,這才讓他安心下來。

    最後柳湘取了銀子,便由侍衛護送着往戶部趕去,接下來的事情都很順利。

    很快來到了第二天,柳湘帶着王府十幾名宦官和侍衛,與薛蟠一道往金陵應天府趕了去。

    在柳湘與薛蟠踏上征途時,朱景洪則是入了宮,要向皇帝稟告昨天的情況。

    按道理說,他昨天下午就該入宮,偏偏他喝多了就躺平了。

    進入宮中,來到乾清宮外,皇帝此時正在接見大臣。

    於是只能只能到偏殿等着,順道跟當值的小宦官閒聊起來。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然後才有宦官過來傳他。

    暖閣之內,朱鹹銘正在喝茶,上午該做的事他已做完,此刻到午膳這段時間他可以放鬆下。

    所以此時,他在欣賞忠順王新送來的寶貝,乃是唐代賀知章的真跡。

    拿着放大鏡看了又看,朱鹹銘還是無法確定,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朱鹹銘隨即放下了鏡子。

    只見朱景洪進入殿內,而後依禮對皇帝參拜。

    “叩見父皇!”

    “起來吧!”朱鹹銘平靜到。

    起身之後,朱景洪開門見山道:“爹……兒子都問清楚了,那葉赫部之所以願意出兵,其實就是想撈些好處!”

    “一則想着可由大明供應糧草,二則可以……”

    葉赫銘恩的話,朱景洪一字不落的講了一遍,順道好提了葉赫部這兩年的饑荒。

    南鎮撫司的密探,幾乎遍佈各番邦部盟和土司,所以對葉赫部的大致情況,朱鹹銘還是有些瞭解。

    這些人日子很難熬,想來是硬扛了兩年,如今確實扛不住了……朱鹹銘暗暗想道。

    “你怎麼看?”朱鹹銘不鹹不淡問道。

    “兒子愚笨,哪能有什麼看法!”朱景洪乾笑道。

    誰知朱鹹銘問道:“要麼贊同要麼反對,還能有何看法?”

    “哦……兒子覺得,可以給他們個機會,若好用就讓他們打,不好用攆回去就是了!”

    “嗯!”

    應了一聲後,朱鹹銘又說道:“這裏有道摺子……你看看!”

    聽到這話,朱景洪越發的心驚,只覺得老頭子近些日子,未免過於看得起自己。

    “爹……這不太好吧!”

    “伱幹壞事還少了?”朱鹹銘平靜問道。

    “額……這……”

    “別廢話了,這是五軍都督府擬的水師整軍章程,你仔細的看看!”

    關於水師建設乃是朱景洪一手推動,正統十一年這一整年,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都在爲此事忙碌。

    士兵的兵籍,現有戰場數量和情況,火炮及相關的軍械等,要搞清實際情況確實很繁瑣。

    此刻朱景洪所看的,就是這一年整理出的東西。

    現如今朝廷水師有三支,分別是遼東水師、金陵水師和浙江水師,實際兵力加起來有近三萬人。

    三萬人的水師規模,對於大明的體量確實簡陋。

    關於戰船,三支水師加起來有兩百餘艘,但真正具有作戰能力的僅有八十多艘。

    在這八十多艘戰船中,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還進行了評級,分爲甲乙丙三個檔次。

    需要特別說明的事是,甲級戰船對標的是西洋最先進的戰船,大明如今是一艘都沒有。

    乙等對標西洋優秀戰船,大明也僅有二十七艘算得上。

    丙級戰船對標西洋普通戰船,大明共有五十八艘。

    細細看完之後,朱景洪也不得不感慨,跟盤踞世界的西洋諸國相比,大明的水師實在是太弱了。

    僅以呂宋南部的西班牙海軍來說,他們有甲類戰船十六艘,乙類戰船三十艘,丙類戰船五十艘。

    如今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正在大西洋與其他強國爭雄,駐紮在呂宋的僅是一支偏師,就比大明全部水師都要強。

    而如今大洋之上,除了西班牙還有葡萄牙,以及佔了印度的英法兩國。

    如今大明已是被強敵環繞,若再不調整國家戰略,再拖百多年又會走上不歸路。

    大概過了十分鐘,見朱景洪擡起頭來,朱鹹銘方問道:“看完了?”

    “看完了!”

    “對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意見,你有何看法?”

    這兩個機構,自然給出了強兵的辦法,左右不過是購買戰艦徵召士兵,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兒子不敢亂說!”

    雖然很想表達意見,但朱景洪還是先說了這句話。

    “有什麼說什麼,又不是讓你來決斷!”

    “是!”

    在這種全新領域,朱景洪覺得自己沒必要藏拙,因爲這是彰顯自身不可替代的機會。

    又假裝看了兩遍,朱景洪方說道:“兒子以爲,第一要緊的……是提升對水師的重視!”

    “對水師的重視……還不夠?”朱鹹銘顯然不認同這個說法。

    這一年過去,爲了整理水師情況,五軍都督府和兵部沒少費心思,勘察的人來回跑了十幾趟,各種分類彙總評判……

    “確實不夠!”

    應了一句,朱景洪分析道:“以遼東水師爲例,堂堂提督才正四品,遼東都司都指揮使都從三品呢!”

    “你覺得,遼東水師要跟遼東都司一樣?”朱鹹銘反問。

    “不……兒子覺得,還得再往上提一級,以正三品爲提督勉強何事!”

    然而事實是,如今京營總兵官也就正三品,還得由都督僉事兼任。

    眼看皇帝有疑慮,朱景洪方說道:“爹您也知道,西班牙、葡萄牙外加英法兩國,如今是何等的重視水師!”

    對外面世界的情況,朱鹹銘一直有瞭解,近一年更是惡補了許多知識,如今自是明白西洋諸國的情況。

    “只有給夠了好處,水師才能建得好,才能給您賺銀子回來!”

    事實上,水師的重要性朱鹹銘已知道,只是把水師提督增至正三品,他還需要找朝臣們商議。

    “還有就是,兒子覺得不該三支水師齊建,而應該集中優勢財力,先打造一支強兵出來!”

    “嗯!”朱鹹銘微微點頭,這一點他還比較贊同。

    “先加強哪支水師?”

    朱景洪答道:“就遼東水師吧,他們離日本最近,訓練好了正好用來試試手!”

    “有點兒道理!”

    雖然皇帝沒有明確表態,但朱景洪也能確認他聽進去了。

    “還有個事,兒子以爲不妥!”

    “說!”

    朱景洪答道:“章程裏說了要買多少戰船,直接買雖然方便,但兒子卻覺得……這東西最好是自己造船!”

    “一是買太貴了,自己能造會更便宜!”

    “二是我大明,往後必定要跟西洋人對上,到時他們不賣戰船給我們,我們能自己造就不會慌!”

    聽了這話,朱鹹銘再次點頭。

    他也有長遠目標,知道朱景洪說的是對的。

    相比於提升品級和優先加強遼東,朱景洪提出的第三個建議,很明顯就要麻煩許多。

    造船廠,誰來造船?如何造出好船?在何處造船?又要耗費多少銀錢?

    這些都是問題,解決起來也很麻煩,聽得朱鹹銘頭都大了。

    可即便是頭大,作爲一個有作爲的帝王,朱鹹銘也知這確實是真理。

    “西洋人的甲級戰船我們一艘都沒有,到時候真要是打起來了……只怕咱們很難打得贏!”

    “到時別說是出去撈好處,只怕咱們都得變成別人的肥肉!”

    雖然朱鹹銘有超前陽光,但也只能多看三五十年,放眼百年的尺度上他也就看不清了。

    “杞人憂天了……我大明即使水師不強,陸戰又何須懼他們?”朱鹹銘沉聲道。

    “料敵從寬嘛……要從長遠來看,爹您格局要大!”朱景洪答道。

    格局要大……

    這四個字朱鹹銘已不是第一次聽,且全是從朱景洪口中蹦出來,只因其他人沒這麼大膽。

    “小兔崽子,你放肆!”

    “爹你瞧,兒子一句話你都受不了,這心胸確實有點兒……”

    “嗯?”朱鹹銘怒目而視。

    “兒子胡說,兒子亂放屁……”一邊說着,朱景洪還一邊打自己嘴巴。

    “夠了……除了這些,還有什麼要說?”

    本以爲朱景洪話說完了,誰知他還真有話要說。

    “兒子覺得……還要注重水師人才培養!”

    聽到這話,朱鹹銘頓時笑了起來。

    “你一個不讀書的夯貨,也敢說什麼人才培養?”

    “爹您可以笑我,但不能說兒子的話是錯的?”

    這話也有道理,朱鹹銘遂斂去笑容,問道:“如何培養?”

    本來朱景洪想說設立學堂,但又覺得步子邁太大了,於是他說道:“從勳貴中選些人,去水師任職跟着看跟着學,時間長了也就會了!”

    這話朱鹹銘很認同,以爲除了可以培養人才,還能加強朝廷對水師的控制。

    略微思索後,朱鹹銘說道:“水師歷來衰弱,且地處偏遠,只怕沒幾個人願意去!”

    歷來衰敗意味着沒有前途,地處偏遠說明離家遠生活差,勳貴子弟不願去才是人之常情。

    “跟他們講明大義,想來他們還是願意去……”

    “無需人多,只消幾個人去就行,到時候給他飛速升官,其他人看見有好處,自然也就願意去了!”

    道理雖然是這樣,但要把人給勸過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勳貴子弟入龍禁衛,然後外放親軍和京營,這才是當下認可的“正途”,就跟讀書人的科甲正途一樣。

    而這世上最難改變的,就是人的思維定式。

    “還有話沒有?”

    “額……暫時沒了!”

    聽到朱景洪沒話說了,朱鹹銘此刻卻又略感失望,本質上他還是希望聽朱景洪提看法。

    “沒事就回去吧!”

    “兒臣告退!”

    待朱景洪離開後,朱鹹銘把賀知章的“真跡”拿到了一邊,然後拿紙提筆寫了起來。

    “三品提督,先改遼東,製造戰船,培養人才……”

    朱景洪提出的四條意見,都被朱鹹銘寫了下來,然後他盯着看了很久。

    “這小子,明明不學無術,偏又有些歪才……當真是奇也怪哉!”朱鹹銘不自覺露出笑容。

    本來下午他打算歇歇,但聽了朱景洪這番話他改了主意。

    “傳朕口諭……讓五軍都督府幾位都督前來議事!”

    “是!”

    且說朱景洪出了乾清宮,沒走多遠就碰上了太子。

    “十三弟!”

    “四哥!”

    搬出皇宮後,朱景洪更多是往上林苑跑,他們兩兄弟見面的機會不多,總體而言還是生分了一些。

    “聽說你派了人去做生意,你王府真就如此缺錢?”

    “四哥,確實是……”

    可沒等朱景洪說話,朱景源就接着說道:“若是有難處,你就跟哥哥說,難道還能不幫幫你?”

    “堂堂皇子親王,爲了點兒銀子專門做起生意,這說出去臉面何在?”

    這就是古人的思維定式,在講究士農工商的時代,那怕是正經差事的皇商,也會遭受世人的非議,何況如朱景洪這邊直接參與。

    朱景洪渾不在意道:“四哥,我要臉面有啥用,再說我本來也沒臉面了!”

    這……就讓朱景源無話可說了。

    “四哥,你還有事沒?沒事我得去上林苑了,今天跟人約好了打馬球!”

    其實除了說教,朱景源找他還很有事。

    “十三弟,後天上林苑會獵,四哥想請你幫個忙!”

    “四哥你吩咐就是!”

    “這個……你知道,我不善於騎射,所以到時候你可否……”

    “可否給哥哥……勻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