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審案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飛花逐葉字數:2397更新時間:24/06/29 13:07:50
    正統十年五月二十一,應天豔陽高照。

    此刻應天府後方,胡進安收到了按察司的“傳票”,正在更衣準備過堂。

    衙門裏一切他都打點好了,所有參與此事的吏役,都會一口咬定是正常查案,絕沒有威逼錢財這等事情。

    “老爺,按察司的人又催了,您看……”

    距預定的開堂時間,已經過去有半個時辰,然而胡進安卻還沒出門。

    “着什麼急,先晾晾他們!”

    話雖是這麼說,終究還是要去的,否則就是藐視按察司,藐視太子之令了。

    又拖拖拉拉耽擱了十幾分鍾,胡進安這才乘着小轎,不緊不慢去往按察司。

    今日因是會審,所以陣仗格外的人,布政使和巡按御史都到了,還請了本地一些世宦名紳旁聽,當然也允許了百姓旁聽。

    胡進安超期未到,衆人白等了半個多時辰,現場已有人低聲議論。

    作爲當事人的薛蟠,此刻正和訟師說着話,他很擔心這場官司擺了。

    同樣作爲當事人的,還有被按察司提出來的馮淵,此刻他遍體鱗傷形容枯槁,顯然半個月來受了非人折磨。

    但此刻他的眼裏卻有光,只因他看到了生還的希望。

    當然了,他的心情此刻也很複雜,尤其是看到了不遠處的薛蟠。

    這人差點兒把他打死,這人害他被冤枉拷打,可同樣也是把自己救出了大牢。

    讓馮淵感到怪異的是,薛蟠不但救他出來,還冒天下之大不韙把胡進安告到了按察司。

    “來了來了……”

    外邊兒傳來的吆喝,讓大堂內端坐的官員精神一振。

    主位上坐的是按察使何顧謹,左右分別是鄭顯林和趙旭言,再往下則是按察司副使和布政使參政,以及應天知賈雨村。

    可以說,金陵地面上的高官,能來的基本都來了。

    很快,胡進安進了衙門,先是跟門口鄉紳世族打了招呼,而後才邁步走進了大堂。

    昂首挺胸越過薛蟠幾人,胡進安昂首挺胸站在大堂內,並跟一衆上官見禮。

    “啪”的一聲,何顧謹拍響了驚堂木,預示着庭審正式開始。

    “原告薛蟠,你狀告胡進安威逼良民,敲詐錢財……可有證據?”何顧謹肅然問道。

    “大人,這還需要什麼證據,您看看馮淵身上這傷痕,這還不是明明白白的事?”

    說完這話,薛蟠向馮淵狂使眼色,後者撐着傷體立馬接話:“大人,草民被關進應天府大牢,被胡進安多番命人拷打,想要勒索我家錢財!”

    “幸虧小人寧死不屈,方纔未能讓其得逞!”

    聽得此言,大堂內很安靜,大小官員們都很淡定,倒是外面的士紳和百姓們都議論起來。

    官府什麼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多數人都相信薛蟠所言爲真。

    “胡進安,你有何話說?”何顧謹發問。

    “啓稟大人,方纔這二人所說,全是污衊栽贓卑職!”

    “衆所周知,卑職任應天推官,負責審理案件,對人犯用刑實屬正常!”

    轉過身來,胡進安輕蔑看向薛蟠二人,說道:“若任此二人合謀陷害,只怕官府就沒辦法判案了!”

    在這個時代,使用刑訊逼供很普遍,所以僅憑馮淵的傷,根本無法斷定是非曲直。

    正當薛蟠想讓狀師辯解,卻見胡進安從袖中掏出一封文書,說道:“按察使大人,卑職今日也要上告,薛蟠馮淵聯手合謀,意欲污陷朝廷命官,這是卑職的訴狀!”

    眼見胡進安倒打一耙,這可把馮淵氣得半死,竟直接吐了口血出來。

    何顧謹拿到狀子正看着,坐在下方的錢瑞明和劉德言相視一笑,並向胡進安投去了肯定的目光。

    訴狀其實沒啥可看的,何顧謹一直看不說話,是在思索接下來該怎麼弄。

    朱景洪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抓胡進安這個典型,用以震懾整個金陵官場。

    審案無非人證物證,馮淵的傷就是“物證”,可被胡進安一番辯解,此刻已經沒有證明價值。

    那麼現在,唯一能犯案的,就只有人證了。

    好在,何顧謹早有打算。

    “來人,傳人證!”

    聽到人證,胡進安一點兒不慌。

    參與此事的吏役都被打了招呼,這些人到了只會證明薛馮二人污陷,到時或許就可以結案了。

    然而這一等,直接等了半個時辰,所謂人證才被帶上了大堂。

    讓胡進安意外的是,被帶來的不是衙中吏役,而是幾個人犯。

    按察司僉事劉德言看向何顧謹,問道:“大人,不是傳人證上堂?怎會押些人犯過來?”

    瞥了劉德言一眼,何顧謹冷聲問道:“是我審還是你來審?”

    劉德言只得作罷,暗歎自己過於着急了。

    “胡進安,這些人你可認識?”

    上下打量了這些人犯,胡進安欠身道:“回稟大人,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正因爲想不起來,胡進安此刻才有些緊張,怕這些人真是什麼殺手鐗。

    “胡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些便是你應天府的囚犯,你怎會不記得呢?”何顧謹沉聲問道。

    經他這一提醒,胡進安才明白過來,於是問道:“大人所說的人證,指的就是這些人?”

    此刻胡進安有些慌了,他只顧着打點吏役,卻忘了牢裏的這些人。

    “他們一直待在牢裏,裏邊兒發生過何事,那自然是一清二楚!”

    沒等胡進安說話,何顧謹又拍了下驚堂木,而後喝問道:“爾等聽好了,本官問話伱們要如實回答,否則嚴加治罪!”

    前方十幾名官員審問,這等架勢着實震懾人心,在場人犯自是驚懼無比,哪敢不認真回話。

    “馮淵被拷打一事,其中可有內情?可有被敲詐錢財之事?”

    “回話!”何顧謹加重了語氣。

    一幫人犯你望我我望你,卻沒一個人敢開口,只因胡進安正冷眼看着他們。

    他們可知道胡進安是誰,人家堂堂應天府推官,豈是他們敢指認的。

    “還不快說!”何顧謹有些生氣。

    其實他也失算了,沒想到這些人犯如此膽小。

    只能說他做官做久了,和底層百姓已經脫節,二者思維完全是兩個世界。

    “回話!”何顧謹越發嚴厲。

    然而並無卵用,只嚇得人犯們連連求饒,並高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胡進安露出了笑容,此刻他已經不怎麼擔心,多年刑名經驗的他知道,這件案子已經審不下去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他反擊的時候。

    “何大人,看來案子已經不必審了,胡大人是清白的!”劉德言再次開口。

    一旁的錢瑞明立馬接話:“想來是這馮淵,誘騙薛家大郎上告,此人才是罪魁禍首啊!”

    他們已經提前商量好,把薛蟠從案子中摘出去,所有罪名全推馮淵身上,如此你好我好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