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史可法遇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神武之戰字數:4645更新時間:24/06/29 13:07:04
    只是出了角河堡,他望着遠處黑壓壓的堡城,心底升起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此前他跟着李毅,只需要聽令行事就好。

    如今脫離了碎金軍,脫離了李毅,一時之間竟然覺得天地廣闊,竟然無自己的容身之地。

    沉默片刻,他選擇先去往米脂縣,去拜見洪承疇。

    另一邊,操守府邸內。

    客堂內燭光昏暗,李毅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剛剛布顏已經稟報了高傑離開的消息,同樣也將今日城門口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高傑的離開,對於碎金軍來說不亞於一場地震。

    好在自己之前已經罷免了高傑的職務,總算沒讓辛苦凝聚的軍心士氣再次遭受重創。

    李毅明白,這一切都是艾家和洪承疇在背後鼓動。

    看來自己不施展些雷霆手段,怕是鎮不住這幫魑魅魍魎。

    想到這裏,他取出一封文書。

    這是楊鶴派人讓他三日後去榆林述職的文書。

    此前清澗知縣殘害降寇,破壞招撫大計的文書,讓楊鶴大爲震驚。

    他沒想到自己在前面滅火,後面竟然有人拆他的臺。

    驚怒之下,楊鶴已經從固原前來榆林,要巡視延綏,處理這件事。

    李毅的眼睛閃爍着火光。

    他要趁着這個機會,全力推動劫富濟貧的策略,好好殺一殺艾家的威風。

    第二天,角河堡照例練兵。

    無論發生什麼事,李毅都不會干擾自己的練兵大計。

    所以他整日巡視校場,中午休息的時候還於兵丁交談兩句,瞭解他們的精神狀態。

    很顯然,高傑的離開雖然讓大家議論紛紛,可是軍心可用,影響並不大。

    如今高傑徹底離開碎金軍,左司事務需要有人負責。

    之前劉宗敏治軍得力,李毅就讓他掌管左司,而中軍交給布顏掌管。

    只要今後二人再立功升官,李毅就會正式任命他們。

    就在李毅加緊練兵,想要早日擺脫高傑背叛的影響時,史可法的親隨送來了一封書信。

    李毅打開書信,看完之後,雙眼冰冷,渾身散發着殺氣。

    一旁的劉宗敏見了,緊張的問道:“大人,發生了什麼事?”

    “兩天前,史可法去巡視饑民營地的時候,被人偷襲。若不是當時有一隊官兵正好路過,怕是命都要沒了。”

    劉宗敏驚聲道:“管糧大人賑濟饑民,活人無數,名聲都傳到了角河堡,他怎麼會被饑民打傷呢?”

    李毅冷聲道:“所以,此事斷然不是饑民所爲。看來我和史可法劫富濟貧的動作,逼得有些人不得不鋌而走險。”

    說完他看向劉宗敏,沉聲道:“我現在動身去榆林,角河堡一切事務交由你處置。”

    當天,李毅就帶着布顏快馬趕去了榆林。

    等到他進入史可法的住宅,天已經黑了。

    開門的親隨看到李毅,哭着道:“李大人,我家公子等你許久了。”

    李毅點點頭,在親隨的帶領下進了內院主臥。

    剛掀開門簾進去,李毅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草藥味。

    只見史可法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相比之前,顯得無比憔悴。

    看到李毅,史可法有些激動的掙扎起身,卻不停的咳嗽,虛弱的撐不起身體。

    李毅趕忙上前幾步,扶住他。

    “李毅,打傷我的絕非饑民,兵備道抓了許多人,你幫我救救他們。”

    史可法見到李毅,第一件事就是求他去救受牽連的饑民。

    旁邊的親隨抹着眼淚道:“少爺,兵憲大人今早就下了令,那上百名饑民已經被斬首。”

    聽到這個消息,本就焦急的史可法更是急火攻心。

    “噗……”的一口,噴出來一灘鮮血。

    旁邊的親隨當即大哭。

    李毅冷冷看着他,低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去請首善堂的趙郎中。”

    冷厲的眼神嚇得親隨身子一顫,這才冷靜下來,連忙跑了出去。

    李毅扶着史可法,讓他躺下,然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小瓶大蒜素,給他喂下。

    史可法坦然喝了下去,只覺得一股辛辣竄入口鼻,連連咳嗽。

    李毅爲他端來茶水漱口,這才放下心來。

    如今條件簡陋,根本沒有什麼有效的殺菌手段。

    好在碎金軍常備有新鮮提純的大蒜素,能夠治療傷員,應該能治療史可法的傷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毅問道。

    史可法吃力的道:“前日我照例去饑民營地巡視,當時正與一戶饑民交談,誰料到有人煽動人心,對抗官府,混亂之中,我身中兩刀,頭上被打了一棍。幸好當時周圍饑民出手相助,攔下兇徒,隨從才能帶着我返回城內。”

    “你覺得會是誰做的?”李毅問道。

    史可法搖搖頭,但又咬牙道:“雖不知是誰,可無非就是延綏大戶。我依你之計,逼他們捐獻糧食賑濟饑民,他們恨我入骨。”

    “你放心,我會爲你找出真兇。”

    史可法搖搖頭道:“李毅,我已知曉艾家在對付你,此時再樹仇敵,對你將更加不利。”

    “他們早就深恨我,就算我不追究,他們也不會放過絲毫對付我的機會。”

    說到這裏,李毅衝史可法咧嘴笑道:“再說,這次他們好不容易露出破綻,不想辦法逼他們浮出水面,接下來賑濟饑民的錢糧從哪裏出?”

    史可法怔怔的望着李毅,苦笑着道:“照你的雷霆手段,他們怕是會後悔千方百計想除掉我。”

    兩人相視一笑。

    李毅安撫道:“你安心養傷。你是制臺大人任命的救災主使,我是副使。延綏饑民,我會爲你看護好的。”

    聽到這番話,史可法原本焦急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他望着李毅,嘴脣微動,最後只聲音低微的道。

    “延綏十幾萬饑民,就拜託你了。”

    首善堂的趙郎中進了房間診治,只說是氣血兩虧,憂思過重,需要好生靜養。

    聽到這番話,李毅這才放下心來。

    天色已晚,自然有小廝領路,給他們安排廂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李毅就去了兵備憲司。

    當初飛山虎一案,門房已經認得李毅。

    進去通報之後,紀先生出面見了李毅。

    兩人在碎金酒樓坐下,自然有好酒好菜端上來。

    上次李毅狠辣的手段,讓紀先生心生忌憚,相比之前,態度和善不少。

    李毅爲其斟酒,兩人飲了兩杯,氣氛稍微活絡一些。

    紀先生吃着菜餚,神情如常的道:“李大人,我們之間也打過交道,你這次見我,是有什麼事?”

    李毅笑着道:“紀先生,不知你是否瞭解管糧通判史可法遇襲一案?”

    紀先生夾菜的手微微一頓,擡頭看着李毅。

    “你問此事做什麼?”

    “我與史可法有舊,他被人打傷,這件事我定然要查清楚。”

    紀先生放下筷子,有些不快道:“李大人,此事我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李毅從懷裏拿出一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紀先生低頭一看,見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眼裏閃過貪婪。

    但是這件事牽扯頗多,他手掌不自覺的按住銀票,猶豫着道:“當時是榆林坐營中軍官麾下的兵丁抓的人,可是他們根本沒拿住兇徒,只抓了一羣饑民移交給兵備憲司。”

    “那請問紀先生,兵憲大人爲何不經審問,直接斬殺了這羣饑民呢?”李毅追問道。

    紀先生眉頭一皺,冷聲道:“這是兵憲大人的事情,你無權過問。”

    李毅注視他良久,而後又拿出一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

    紀先生眉頭皺的更厲害,望着銀票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他慢慢站起身來,對着李毅道。

    “前晚確實是有一個人找了兵憲大人。兩人進了書房聊了一個時辰,兵憲大人才下令斬殺饑民。”

    “那個人是誰?”

    紀先生背着手,並不回答。

    李毅心裏暗罵一句,還是掏出來一張銀票遞了過去。

    “是巡按御史劉忠州的親信。”

    說完這句話,紀先生再不理會李毅,徑直的下了樓離去。

    李毅坐在酒桌前,沉默不語。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牽扯到劉忠州。

    劉忠州這段時間一直跟着洪承疇混軍功,他插手這件事,定然是有人暗中賄賂,求到他那裏。

    劉忠州的親信是前日來的榆林,如今怕是早就回了米脂縣。

    這樣一來,當時目擊的饑民被殺,兇徒逃走,根本無從查起。

    李毅眉頭緊鎖。

    看來自己想要查出幕後真兇,並非那麼簡單。

    這時候,高小甲從門外走進來,笑着道:“剛剛老孔說看到了師父,我還納悶師父怎麼會在榆林,沒想到真的在。”

    李毅也沒想到高小甲在榆林。

    他指了指凳子道:“坐下說話。”

    高小甲嬉笑着坐了下來,給李毅斟上酒,道:“師父,你怎麼來榆林了?”

    都是自己的心腹徒弟,李毅也沒有隱瞞,將這件事經過說了出來。

    高小甲一拍大腿道:“師父,你要想找出幕後真相,那只能先抓住劉忠州的親信。他一定知道。”

    李毅望着高小甲道:“他既然前天晚上拜訪了王環,怕是已經回去覆命了。”

    高小甲笑着道:“師父,你這可就猜錯了。”

    李毅有些不明白。

    “師父,這些狗官的親信可都不是什麼好鳥。他們既然得了令來榆林,辦完事是定要享樂一番的。就算前日晚上見的王環,那昨天一天定會在榆林鬼混,此刻怕是連榆林都沒出。”

    李毅霍然站起身,看着高小甲道:“此事真是如此?”

    高小甲想了想道:“榆林銷金窟都有我的眼線,我這就派人去打聽,師父你在這裏等着。”

    事情峯迴路轉,沒想到還會有轉機。

    李毅等了一刻鍾,高小甲就飛快的跑了回來。

    他滿臉笑容的道:“師父,查到了。劉忠州的親信名叫王凌峯,昨日去了賭坊,晚上又逛了窯子,今早乘馬車出城,怕是還未走遠。”

    李毅聞言大喜,上前拍着高小甲的肩膀道:“這次抓到人,我記你一功。”

    高小甲笑着道:“爲師父分憂,是我這個徒弟分內的事。”

    既然有了轉機,李毅也不囉嗦,直接叫上布顏,騎馬出了城。

    他們向南快馬奔馳三十裏,終於在官道上找到了掛着巡按御史旗幟的馬車。

    李毅縱馬攔住馬車。

    “是哪個沒長眼睛的賤胚,沒看到這是御史的馬車嗎?”

    趕車的漢子大罵道。

    “出了什麼事?”

    一個穿着綠色直裰,年過三十的王凌峯掀開車簾,目光冷冷的探出頭。

    他一看到李毅,不由臉色大變。

    “李毅,你如何會在這裏?”

    李毅沒想到對方認得自己。

    可他懶得與王凌峯囉嗦,衝着布顏使了個眼色。

    布顏當即將車伕拽下來,用繩索捆綁住,然後扔在馬車裏。

    王凌峯臉色一變,大聲道:“爾等豈敢放肆?我是巡按御史劉大人的人,你們這樣做,是犯了死罪。”

    布顏扯住馬車繮繩,冷冷道:“你是想自己閉上嘴,還是要我幫你?”

    王凌峯聲音一滯,望着神情肅然的李毅,又看着孔武有力的布顏,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官道上車馬頗多,布顏駕着馬車拐進一條小路,行了三四裏地,找了片空地停下。

    “李毅,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你放心,我不想害你性命。我只問你,派人殺史可法的人到底是誰?”

    聽到這句話,王凌峯嚇得癱坐在馬車上。

    李毅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着王凌峯,冷冷的道:“我希望你老老實實的回話,不要想騙我。”

    王凌峯戰戰兢兢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毅微微眯着眼睛,背過了身。

    布顏‘噌’的一聲拔出匕首,在王凌峯驚恐的目光中,一刀切掉了他的小拇指。

    王凌峯一個讀書人,何曾受過這種酷刑,當即疼的在馬車上打滾,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可是布顏沒有絲毫憐憫,直接將其拎起來,一拳打在他的腹部。

    強勁的力道打得王凌峯身體一僵,像是死魚一樣張大嘴,臉上涕淚橫流。

    李毅跳上馬車,冷冷的盯着他道:“現在能說了嗎?”

    王凌峯趴在馬車上,帶着哭腔道:“是馬家。歸德堡馬家孝敬我家大人兩千兩銀子,拜託他儘快平息史可法遇襲一案,於是我家大人就派我找了兵憲王環。”

    李毅冷冷的道:“馬家一個地方富戶,爲什麼能求到你們家大人面前?他就不怕劉忠州拿他們治罪嗎?”

    王凌峯哭着道:“我家大人在榆林的府邸,就是馬家送的。不僅如此,馬家老爺還送了親閨女給我家大人當妾室,所以我家大人才願意出面。”

    原來如此。

    李毅還納悶劉忠州爲何會和史可法遇襲一案牽扯上關係。

    沒想到他是得了延綏大戶的好處,關鍵時刻,不出面擺平風波不行了。

    “你知不知道馬家爲何想殺史可法?他們派什麼人去的?”李毅追問道。

    王凌峯支支吾吾的低着頭,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