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3【黃雀在後】

    紐約市-——

    聖瑪麗私立醫院。

    貴賓修養室內，此刻人頭攢動，都快成媒體發佈會現場。

    走廊內，一名白大褂醫生雙手插兜譏嘲道：“這算什麼？來探望自己親孫子，卻帶着一大羣媒體，其目的不言自明！”

    “算了，看開點吧！誰生在他們家誰倒黴！”

    “是啊，一開始連自己親孫子都不願意救，毫無人情味！”

    另外兩個同伴也一臉鄙夷地望着貴賓修養室那個高傲老頭。

    此刻蓋蒂似乎早忘記自己丟掉的1200萬美金，滿臉笑容地把小約翰尼攬在懷裏，親吻孩子額頭，面對媒體滿臉感激道：“感謝上帝，感謝諸神！我親愛的孫子終於回來了！”

    小約翰尼明顯被他嚇到，身子蜷縮着，臉色蒼白，尤其面對這麼多媒體，更是手足無措。

    約翰尼看着兒子模樣，十分心疼，這一刻真想把他拉走，不要再當蓋蒂老爹的人肉展板，可他天生膽小，尤其懼怕蓋蒂老爹，只能想想，卻不敢行動。

    噼裏啪啦！

    那些媒體可不管這些，面對如此“溫馨”一幕，紛紛按動快門，把它拍下來。

    蓋蒂見狀，絲毫不顧小約翰尼對鏡頭，還有媒體記者恐懼，硬生生把他拉到懷裏，壓低聲音命令道：“笑！對着鏡頭給我笑！不讓你停，你就不能停！”語氣陰森。

    小約翰尼聞言，渾身發抖，只能使勁兒擠出笑容。

    “這才對！記住，爲了救你，我花費了1200萬美金！這麼多錢，夠伱還一輩子！”蓋蒂壓低聲音，語氣冷酷。

    小約翰尼笑得更僵硬。

    “好了，大家拍完沒有？如果拍完，我講幾句話。”蓋蒂看氣氛差不多，就鬆開小約翰尼。

    小約翰尼忙跑到父親身邊。

    約翰尼撫摸他頭髮，安慰他不要怕。

    “諸位，很感謝你們在百忙之中來這裏採訪作報道！作爲一名成功商人，我對媒體一直都很信賴，並且認爲你們大家才是社會良心，是針砭時弊的舵手！但是——”

    蓋蒂話音一轉，目光掃視一圈，語氣犀利：“但是還有很多不良媒體喜歡胡編亂造，絲毫不把真相當做使命，爲了博眼球，譁衆取寵。對此，我深惡痛絕！”

    “蓋蒂先生，你這話具體是什麼意思，可不可以講講？”人羣中一個白人記者採訪道。

    蓋蒂看對方一眼，知道對方是自己這邊收買的媒體記者，就冷哼一聲道：“不說別的，就說最近很多人造謠我鐵石心腸，是個冷血鬼，吝嗇鬼！寧可看着孫子死去，被歹徒撕票，也不願意掏錢來救他！”

    那名記者一邊記錄，一邊說道：“確有此事，我們記者當中也不乏害羣之馬！對此，蓋蒂先生你不要介意！現在我們大家有目共睹，您已經安全把小約翰尼救了回來-——贖金是多少來着，一千兩百萬？上帝呀，這可是個恐怖數字！”

    現場也一陣譁然。

    “一千兩百萬？”

    “蓋蒂先生也真捨得！”

    “是啊，難道是我們真的錯怪他？”

    現場一陣騷動，大家都表示了對保羅-蓋蒂的欣賞。

    蓋蒂很滿意衆人這種態度。

    這幾天他旗下公司股票差不多腰斬一大半，主要原因就是他“見死不救”，並且不救的那個還是他“親孫子”。

    再加上他以前那些黑料被人陸續爆出，作爲集團總裁的他人設徹底崩塌，更是讓公司股票不斷下跌，跌跌不休。

    現在，就是他保羅-蓋蒂重塑形象關鍵時刻，公司股票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這一次。

    ……

    很快，保羅-蓋蒂在醫院導演這幕戲結束，媒體在採訪完畢後紛紛退場。

    約翰尼按照父親吩咐，在記者退場時候，找到那個被收買記者。

    兩人來到樓道隱蔽處，記者把自己剛剛撰寫完的稿子交給約翰尼查看，嘴裏道：“上帝呀，我可是按照你們吩咐寫的，瞧，上面的詞句多煽情-——超級富豪保羅-蓋蒂，一位被衆人誤會的紳士，一名慈父，一名隱藏在內心深處最柔軟的愛！”

    “對了，還有這句——保羅-蓋蒂先生的爲人不可置疑，他付出的1200萬美金就是最好證明！現在小約翰尼順利出現在醫院，毫髮無傷就可以證明！證明他是個多麼善良的人！多麼優秀的人！是的，上帝可以證明，蓋蒂先生對子女的愛，對小約翰尼的愛，已經超出一切，無可指摘！”

    “咳咳！”聽着記者講述自己的文章，約翰尼捂着嘴咳嗽起來。

    “你怎麼了，約翰尼先生？”記者驚訝，看着約翰尼彎腰咳嗽，好像很難受樣子。

    “哦，沒什麼，只是想吐。”約翰尼回答道。

    “是嗎，可能是你吃壞了東西。”

    記者哪裏知道，約翰尼是聽了這些讚美想吐。

    他深知那個老頭是什麼人，這些過分的，肉麻的讚美，只會讓他噁心。

    “這是你的報酬！”約翰尼從懷裏掏出一沓美金遞過去過去，“你數數看，一共三千！”

    “不用數的，我相信你！”記者嘴上這樣說，卻還是數了起來。

    “記住，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我明白，先生！我嘴巴很嚴的。”

    “那就好！”約翰尼拍拍對方肩膀，離開。

    ……

    此時——

    病房裏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蓋蒂這才招招手，讓匆匆趕回來的兒子約翰尼取了毛巾過來，擦把臉道：“該死的，這些記者嘰嘰喳喳跟麻雀似的！”頓了頓，把毛巾丟給兒子，“姓杜的說那三名劫匪拿着我的1200萬逃跑了嗎？”

    “是的，他呈遞的報告上面是這樣寫。”

    “哼，那可是1200萬，不是1200塊！你安排人出動，不管花費多少錢也要把那三名劫匪找到，我倒要看看，到底錢在不在他們手裏！”蓋蒂雙眼發出一絲精光。

    “父親你的意思是——”

    “人心隔肚皮！何況我一點都不相信那個姓杜的！他的眼神，太奸詐！”頓了頓，“和我一樣！”

    ……

    午夜時分——

    紐約碼頭。

    陰暗的碼頭邊，躲藏在這裏像三隻老鼠的長毛他們正在談話。

    “長毛哥，我們真的要偷渡去墨西哥？”

    “是啊，長毛哥，我不想離開美國。”

    “不離開，我們就會死在這裏！”長毛嘟囔道，“想想看，我們那可憐的託尼老大，到最後他連自己怎麼死得都不知道！”

    “那倒是，那個姓杜的太奸詐，原來那個女人史翠西，還有那個神槍比利都被他收買，在和我們演戲！哦可憐的託尼老大，你死得好冤呀！”

    “哼！姓杜的是很奸詐，可惜他還是心太軟！”長毛目光陰狠道。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不該放過我們的，讓我們承擔1200萬美金罪責，自己想要私吞那筆錢，做夢！”

    “呃，長毛哥你準備怎麼做？”

    另外兩人詫異地望着他。

    “怎麼做？”長毛陰森一笑，“在我們偷渡以後，我會把這封檢舉信郵寄出去！”

    兩人立馬明白，眉開眼笑，朝長毛豎起大拇指：“還是長毛哥你厲害！”

    “是呀，讓那姓杜的死無葬身之地！”

    長毛一臉得意，陰森一笑：“我跟託尼老大那麼多年，多少也混出點經驗！是的，這次姓杜的死定！”託尼取出懷中密信，拿在手裏彈了彈，“到時候，我真希望看到他被逮捕樣子！知法犯法，該死的，一定會罪加一等！”

    “嘎嘎！”三人抖着肩膀，大笑起來。

    突然——

    一艘貨船朝這邊駛來。

    海浪翻滾，船上燈光若隱若現。

    “長毛哥，應該就是這艘貨船。”

    “沒錯，是載我們偷渡的。”

    “打信號，快！”

    長毛等人立馬拿出手電筒，對着貨船閃三閃。

    貨船收到信號，慢慢朝碼頭這邊靠攏。

    “快，收拾東西準備上船！”長毛吩咐道。

    波浪翻滾——

    貨船靠岸。

    長毛三人急忙跳上甲板。

    船長是個黑人，叼着菸斗看他們一眼，“就你們三個？”

    “是的。”

    “錢呢？”

    “在這裏！”

    像這種搞偷渡的，做的都是現金生意，你上船，交錢，走人。

    沒錢，丟你下海。

    長毛掏出這些年繼續，每人支付三千美金偷渡費。

    黑人船長咬着菸斗，熟練地數了數錢，還對着燈光看了看真假，確認無誤，這才朝長毛三人道：“進去吧！”

    “好的！”長毛三人進了船艙。

    黑人船長看一眼岸邊，朝後揮手：“開船！狗屎，最近生意真差，這才三個人，連一萬美金都不到！看起來是要多賺一點了！”黑人船長目露兇光。

    貨船不敢鳴笛，只能嗡嗡地開啓，緩緩朝着海面上行駛。

    ……

    “該死，這種地方怎麼呆的下去？”長毛三人掩着鼻子走進船艙，發黴味道，嘔吐味道——地面上還有嘔吐痕跡，另外就是劣質酒味，以及體臭味，腳臭味。

    長毛看一眼牀鋪，髒兮兮的，也不知有沒有跳蚤。

    他們三人互望一眼，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當然，現在他們是在偷渡，又不是在度假，環境太差，可以理解。

    “反正這種地方也睡不着，我們不如玩牌！”長毛提議。

    “好的長毛哥！”

    兩外兩人看看環境，不打牌，能憋死人。

    長毛找個地方，把髒東西踢到一邊，又讓人找來毛巾擦拭乾淨，這才席地而坐，拿出撲克牌切起來。

    “長毛哥，你說我們老大託尼哥死得冤不冤？”

    “放心吧，如果讓我見到那個槍神比利，我一定會替老大報仇！”長毛手握撲克，信誓旦旦。

    兩外兩人一致點頭，“沒錯，我們一定要替託尼老大報仇，殺掉比利那個混蛋！”

    兩人話音未落——

    “誰說要殺我？”

    “呃？”

    不等長毛三人反應過來——

    砰砰砰！

    三槍！

    槍神託尼穿着牛仔服，歪戴牛仔帽出現在船艙門口，嘴裏叼着煙，手中左輪嫋嫋冒煙。

    一槍一個，三人當場斃命。

    尤其長毛，他瞪大眼，手死死抓着槍把，到死都難以相信比利會出現在這裏。

    “該死的，浪費我三顆子彈！”比利叼着煙走到長毛屍體前，踢踢他，把長毛的手踢開，可長毛死死抓住手槍，就是不願意鬆手。

    比利把香菸吐到地上，用腳尖碾滅，朝身後道：“叄萬美金，我等會兒會支付給你，現在，你把這些屍體處理一下！”

    “好勒！”黑人船老大出現在比利面前，看一眼長毛三人嘖嘖道：“何必做賊呢，有錢賺沒命花，下次投胎找個好人家，要不然還要下地獄！”

    船老大嘴裏唸叨着，招呼兩名手下進來把屍體擡到船邊。

    此刻船邊早準備好汽油桶，還有水泥！

    三具屍體被無情地塞進汽油桶，灌上水泥，再把口封嚴，隨即丟進大海。

    槍神比利很滿意黑人船老大這種處理屍體方法，簡直無聲無息，誰能想到這海底密封的汽油桶內，竟然有三具屍體？

    “搞完這些，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那位杜先生可真夠大方的，上次賺他兩百萬，這次又賺一百萬！”比利自言自語，眼中射出貪婪光芒，“既然這麼好賺，我爲什麼不多要一些呢？反正他那邊還有一千萬美金，是的，我再勒索他多一點也無可厚非！”

    槍神比利思忖着怎麼勒索杜永孝，怎麼賺更多錢。

    這時，他忽然發現還剩下一個汽油桶，就回頭問黑人船老大：“這裏怎麼還多了一個？”

    船老大微微一笑：“哦，做我們這種生意向來都是有備無患！”

    “有備無患？你的意思是——”

    “爲你準備的！”

    沒等槍神比利拔槍，黑人船老大掄起藏在身後鐵榔頭-——

    咣噹！

    一下爆碎比利的頭。

    比利噗通一聲倒地，像之前的長毛一樣，雙手死死抓着槍把，死不瞑目。

    黑人船老大猙獰一笑，朝屍體啐口唾沫：“做什麼不好，幹嘛要做殺手？下輩子投胎去好人家，要不然和那幫混蛋一樣，你也要下地獄！”說完這些，“搜搜他的身！”

    “是，船長！”

    兩名手下急忙在槍神比利身上搜身，很快就搜出幾沓美金，數一數，一共三萬。

    船老大嘿嘿一笑，甩着美金望着屍體道：“現在錢難賺，大家互相體諒一點！來人呀，裝桶，沉海！”

    ……

    須臾——

    貨船慢悠悠返回港口。

    港口的碼頭上，一個大腹便便中年男子穿着一襲唐裝，戴着一頂遮擋中臉龐禮帽，正在等着黑人船老大。

    此刻的船艙，還有甲板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

    沒人知道上面發生什麼，也沒人知道剛纔四條鮮活生命，現在都埋進汽油桶，灌注水泥，沉入大海。

    貨船靠岸。

    黑人船老大美滋滋上船，走到中年男子面前諂媚道：“多謝顏先生提點，您託我辦的事兒已經全部辦妥！”

    中年男子用手指頂起帽檐，露出一張和藹可親笑臉。

    只是這笑臉卻讓黑人船老大渾身發毛，內心發憷。

    因爲把人塞進汽油桶，灌注水泥，沉入大海在這一招，就是眼前這位教給他的。

    相比之下，黑人船老大的方法一向簡單粗暴，就是直接沉海餵魚，卻難會免露出破綻，屍體被發現什麼的。

    “很好！我答應你的十萬美金在這裏！你點一下！”

    顏雄笑眯眯地朝身後打個響指。

    杜永順提着錢袋子過來，丟給黑人船老大。

    黑人船老大可不敢小瞧這個模樣憨直年輕人，他可是親眼看到這個年輕人僅用兩隻手就把手臂粗鋼筋擰成麻花。

    要不然，黑人船老大也不會對顏雄這麼畢恭畢敬。

    “點清楚了，數目正確！”

    “很好，最後祝願我們合作愉快！”顏雄伸出手。

    黑人船老大剛想伸手去握，顏雄卻又縮回去：“對了，第一次合作送你一個禮物先！”

    說着話，顏雄再次打個響指。

    這次杜永順從車上取出兩箱人頭馬，還有一些披薩。

    顏雄指了指：“美酒美食，祝你們一路順風！”

    “啊，謝謝顏先生！”黑人船老大眉開眼笑，當即吩咐人把東西搬上船。

    人頭馬可是高檔洋酒，比他經常喝的紅方，黑方，還有龍舌蘭要高級許多。

    對於嗜酒如命的船老大來說，顏雄這份禮物正好戳中他心窩。

    “好了，我們走先！不用送！”顏雄說着，邁步朝汽車走去。

    杜永順朝黑人船老大憨憨一笑，急忙轉身跟上。

    黑人船老大親自看着他們上車，發動油門離去，嘴裏道：“該死的混蛋，真以爲十萬美金就能打發我？做夢！嘎嘎！”

    黑人船老大的打算和剛剛死掉槍神比利一樣，也打算勒索這位顏先生。

    “中國人都很笨的，要不然要不會被叫黃皮豬！”黑人船老大心裏得意至極，哼着曲子登船，現在他要做的是和兄弟們吃着披薩，痛飲幾杯。

    ……

    顏雄開着車，忽然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杜永順說：“阿順，便宜你，願不願意看煙花？”

    “煙花？很漂亮的煙花，我喜歡！”杜永順鼓掌道，“在哪裏，我要看！”

    顏雄把車停下，打開車窗指了指貨船方向，“吶，就在那裏，很快你就能看到！”

    “啊，是嗎？”杜永順正在狐疑。

    就聽“嘭”——

    整個貨船爆炸！

    火焰沖天，

    猶如煙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