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死咒之怨（十）

    水淨市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全身裹着繃帶的民俗學者石川研一躺在病牀上，一旁的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堆棧奇兵站在牀邊，雙手化爲綠色數據流，按在石川的胸口。

    【技能名稱：初級數據化恢復】

    【類型：靈能】

    【等級：稀有】

    【特效：扇區恢復。掃描物體，使其數據化，部分修復物理損傷】

    【消耗：基礎100點靈力值，此後以持續時間與修復強度計算靈力值消耗】

    【冷卻時間：10分鐘】

    【備註：對活物的修復效果減半，使用時攻擊或被攻擊將打斷技能釋放】

    【備註：重啓解決電腦90%的問題，重裝系統解決電腦99%的問題，重買解決電腦100%的問題】

    【備註：“軟件怎麼能裝在硬盤裏？當然要存軟盤啊。”在軟件浪潮中嗅到了商機的王老漢將全部身家用於收購、囤積軟盤】

    隨着綠色數據流不斷擴散，石川研一身上的燒傷痕跡逐漸減退，但始終沒有甦醒跡象——按照醫院的說法，他是因燒傷後休克導致的昏迷，不確定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我不行了。”

    靈力快要耗盡的堆棧奇兵只得鬆開雙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這位民俗學者無疑是任務世界對詛咒之力瞭解最深刻的人，如果能把他喚醒，就可以得到更多情報。

    堆棧奇兵轉頭看向小紅帽，“鈴木優子那邊怎麼樣了？傷勢穩定住了麼？”

    神情恍惚的小紅帽下意識地站直立正，“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藤田宅邸中的時間流速確實有問題，李晟和堆棧奇兵在體感上沒過去多久，但外界時間已經過了一小時，天氣又開始下雨。小紅帽那邊也遭遇了襲擊。

    先是她自己差點被怨靈挖去眼球，再是鈴木優子的肚子像是懷胎八月般莫名漲大，瀕臨破裂，再然後是酒井良美和她閨蜜被無名力量勒住脖頸，吊到空中。

    在這種情況下，小紅帽勉強脫困，救下酒井良美和她閨蜜，又拿水果刀捅進鈴木優子的腹部，殺死了裏面藏着的嬰兒狀怨靈，並開車將幾人送往醫院。一番搶救折騰下來，總算沒有死人。

    “如果說藤田宅邸本身是咒怨的連接點的話，那在我們炸燬房屋後，咒怨應該逐漸消散才對。”

    驚蟄夏至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分析道：“問題在於，並沒有。那種被盯上的感覺還是沒消失。”

    “確實。”李晟點了點頭，深以爲然道：“我仍然感覺如芒在背，渾身難受。”

    “...那真是字面意義上的如芒在背。”堆棧奇兵望着李晟後背道袍內側橫置着的牙籤，虛着眼睛吐槽道。

    “嗯？這誰放進來的？！”

    李晟從背部的道袍內側摘下牙籤。神情氣憤。

    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驚蟄夏至已經對於蚍蜉的突然整活產生了適應力，繼續分析道：“如果民俗學者石川研一關於咒怨三要素的結論準確，那就只能證明一點——咒怨與這個世界的連接點不是房屋，而是別的東西。比如，浴缸裏的黑水。”

    相比起普通居民住宅自來水管流出的水，浴缸裏的黑水更加渾濁，有更多的菌落、苔蘚、水生生物、硫酸鹽，同時缺少自來水常有的餘氯味。

    也就是說，黑水來自於城市自來水系統以外的地方。

    “...水淨市的水庫。就在藤田宅邸的後山不遠處。”

    堆棧奇兵掃了眼病房牆上的鐘錶，“現在是早上六點三十七分，距離下場雨還有一個半小時，可用時間不多了。

    小紅帽還是你留守，我們三個出發去水庫。”

    “誒，還是我嗎？”小紅帽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

    “一定要有人留下來保護這些目標人物，你待在這裏，其實要比跟我們走安全一些。”

    驚蟄夏至平靜道：“在藤田宅邸裏，咒怨已經展現出了分隔戰場、孤立玩家的能力。你跟我們去，說不定會被當成首要目標，讓你跟它單挑。

    那時候可就不再是分身，而是本體出動了。”

    我打咒怨？誒...真的假的。

    想象了下那場景，小紅帽只能握着水果刀，目送三名同伴走出病房。

    ————

    泛黃的陳舊記憶涌上腦海。

    夏日，運動會，操場。

    穿着長袖長裙的其貌不揚女孩摔倒在路邊，下身污穢散發着惡臭。

    “哇。好噁心啊。”

    “好臭！老師！藤田失禁了！”

    “石川你不是她朋友嘛，快去扶她起來唄。”

    “嘻嘻，又蠢又笨又醜，連大小便都管不住。”

    以往就習慣霸凌戲弄她的同學們圍着她嘲諷譏笑，老師們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聊着天。

    女孩擡起頭，無助目光看向自己唯一的朋友。被同學們架住的石川，張了張嘴巴，緩慢而艱難地挪開了視線，“她這種人才不是我的朋友。”

    女孩的眼眸不自覺睜大，眼神渙散，失去所有光彩。

    她慢慢地爬起來，獨自挪向洗手間，清理自己，又拿來工具清洗地上的污穢。

    放學後果，他脫離同伴，在小路上追上女孩，“對不起。”

    “...”

    “能原諒我嗎？我白天的那句話不是真心的。”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記憶就此中斷，畫面停留在他站在水庫旁的山路上，望着女孩低垂着頭，走進山下那幢藤田宅邸。

    “嗬——”

    民俗學者石川研一猛地從病牀上驚醒，繃帶下方雙眼圓睜，沙啞喊道：“不要！”

    一旁的小紅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問道：“不要什麼？”

    “不要靠近，那座水庫...”

    ————

    晨光初照，山中水庫，三名玩家站在湖泊岸邊。

    也不知道那位驚蟄夏至什麼來歷，除了精良品質的消耗型炸彈外，她手上還有最新款的普羅米修斯實驗室公司水下機器人。

    潛艇形狀機器人被投放入水，立即發出探測聲波，掃描水底。

    “找到了。”

    驚蟄夏至目光一凝，在水下機器人傳回的畫面裏，清晰顯現着湖底躺着一具小女孩的屍體。

    她半截身子都埋在淤泥之中，上半身穿着長袖長裙，半張臉高度腐爛，頭髮如水草般自然漂浮。正是失蹤了二十五年的藤田紀子。

    深吸了一口氣，驚蟄夏至按下機器人的遙控器操作杆，“靠近中，準備投放香灰炸彈...”

    下一秒，異變陡生。

    藤田紀子猛地睜開尚未腐爛的右側眼睛，在水中無聲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