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續 脫胎換骨

    該如何形容這種奇妙的感覺呢。

    洗經易髓，脫胎換骨，如此描述僅能停留在表面而無法直擊本質。要說的話，應當是“全能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眼前俯首稱臣。無所不知，亦無所不能。縱使是叫醒自己的正午陽光，也在此刻顯得無比溫順而體貼……令人不由得發出體諒的笑意。

    “呵。”

    可以原諒。區區太陽的失誤，在當下的公孫策眼中不值一提。此刻他的胸懷便寬廣如世上最偉大的聖母，一切的失誤與過錯都可以容忍，可以體諒……因爲他就已去到了與那些事物截然不同的境界……一種唯有他才能理解的“完美”與“無缺”。

    “呵哈哈，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頭望去，早一步醒來的大小姐已先起牀了。公孫策大笑三聲，以高位者獨有的風度謹慎而優雅地起身，一手攙腰，一手扶牆，慢慢走向這艘屬於他的飛船。

    “你笑什麼笑？”

    公孫策轉頭與走廊中的女獵人對上視線。這天早上他遇到的第一人果不其然是時雨小姐，那副很關心人但又裝作不經意路過的樣子真是可愛。他輕笑着拂過劉海，眨了眨眼睛：“呦，親愛的，早上好。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時雨零瞪眼望着某人一步步扶着牆如龜爬般走入洗手間，伸手指着他的背影：“不是，喂！爲什麼他腰都快折了還能如此臭屁的？！”

    秦芊柏從拐角探出腦袋：“因爲是笨蛋吧。”

    洗手間內，公孫策用念動力洗了把臉，對着鏡子自信地微笑。他隨手釋放出天魔一臂，眯眼望向那條胳膊，緩緩搖頭。

    “已再不是你能夠爲所欲爲的時候了……今日起，天魔便是我一人獨屬之稱號……你便要服從我，敬愛我，讚美我這顯現之主，屈服與我的無上偉力。”

    天魔之臂一動不動，想必是顯現法還未能理解自身的偉大吧。公孫策隨意擺手令其收了回去，以涅炎做了一條鐵灰色的柺杖，慢慢走向他的餐桌。

    大小姐似乎吃完飯了，桌旁坐着艾蘭迪婭與綺羅。今天中午的主食是紅豆飯，拂曉騎士給他遞飯碗時問道：“策，你還好嗎？”

    “自出生以來，我從未如此完美過。”公孫策單手接過飯碗，迎向綺羅期待的眼神。

    “吶吶，公孫策，那個到底——”

    “乖孩子，先吃飯吧。”公孫策拍拍她的腦袋，溫柔地眨眼，“那些對現在的你而言，還太早了。”

    綺羅大張着嘴，一瞬石化。

    “哎~~~？哎哎哎哎哎？？？”

    公孫策大笑三聲，隨意吃了點東西便迫不及待地出門。他攙着柺杖一步步走過王都的街頭，從未感覺生活如此美好，世界如此美麗。鴿子的叫聲像是動物的頌歌，花草也因他的到來而努力開放，地面綿軟地像是天堂的雲彩，只一下就能讓人飄到天上。他無比快活地走着，在騎士團總部遇到了幾位舊友——仍在地上的莫垣凱，尤利亞以及返魂法師洛寧勒斯。

    “好久不見了，諸君。”公孫策推了下眼鏡，“沒事，無需緊張，更不用行禮，我們的友誼仍然不變！”

    三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老法師替大家問道：“小崽子你又發什麼瘋？”

    “一把年紀了就少說些髒話，對身體不好。”公孫策溫和地說道，“騎士團有什麼事要幫忙嗎？”

    尤利亞臉上的肌肉抽搐：“沒有……你最好先去治療自己的腰傷……”

    “尤利亞你看看你，怎能因爲嫉妒口出狂言呢？”公孫策遺憾地搖頭，“我這完美的身軀之上沒有一絲傷痕。”

    “啊。啊？”

    公孫策繞到看笑話的大哥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大哥，加油吧。”

    正看情景喜劇的莫垣凱吃了一驚：“又管我咩事啊？”

    公孫策爽朗地大笑了幾聲，悠然離去。三位男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摸不着頭腦。尤利亞嚴肅道：“是否受到了精神衝擊？”

    “我看着不像啊，阿策他都這麼厲害了怎麼還會受暗算……”莫垣凱嘀咕。

    而到底是洛寧勒斯老謀深算，經驗豐富，他仔細回憶着自己豐富的人生經歷，因某個不可思議的猜想而吸了一口冷氣。

    “哦他媽的我草！聖王的鬍子啊！”

    “您有何猜想？”尤利亞緊張。

    洛寧勒斯臉色發黑：“我想起來我參加過幾位老朋友的婚禮……一般是在學院研究法術多年天降大運才讓他們撞見了妻子……其中有些平日特別沉悶的就有類似的表現……”

    莫垣凱一點點瞪大了眼睛：“喂洛寧勒斯你伱你你不會在說……”

    老法師語氣複雜：“那幫人的症狀一般出現在新婚第二天……”

    “……”

    “……”

    莫垣凱與尤利亞僵硬地轉過身，注視着那個拄着柺杖卻仍舊高傲的背影。不敢置信，震驚，羨慕與“你丫他媽的憑什麼”逐漸爬到了兩人的臉上，讓他們大喊着跑來發出悲憤的慘叫。

    “怎麼可能！阿策你告訴我不是真的！！！”

    “公孫策你站住！你說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忍無可忍的團長夫人將其打暈帶回家前，代理團長的笑聲一直在騎士團中迴盪。

    ·

    次日，騎士團茶室。

    “女士們，昨天晚上莫忽然和我提起了婚約的事情……”奧莉安娜小臉通紅，“你們說我該不該……”

    薩拉聳了聳肩：“這方面我覺得你該遵循自己的想法。尤利亞昨天下午也在和我提這事，我告訴他要多享受自由戀愛時期晚點踏入家庭囚籠，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有什麼可急的呢？”

    “說得也是……我想我們還是再多享受些甜蜜時光，再考慮婚約爲好！”奧莉安娜愉快地說。

    她想了一陣，又疑惑道：“但爲何事情如此巧合呢？他們昨天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兩人齊齊看向拂曉騎士，艾蘭迪婭抿了口紅茶，向她們說道：“或許這是只有男士們才明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