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奇蹟之羽

    塵爆感覺自己的情緒像在坐過山車。

    她剛以爲大家齊心協力取得了勝利，就發覺機神無傷，神像尚存，骸首叫來的幫手還白白丟了性命。她剛爲自己被救了一命而僥倖，轉頭一看發覺骸首也只剩下半邊身子，眼看就沒命了。

    這過山車帶她高興了兩回，最後還是順着命運的軌道跌進了谷底。塵爆當真體會到了前輩們描述的那種感覺，什麼都做不到的憋悶，像是要將身體撐爆的痛苦。她意識到這是超能力暴走的前兆，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失控就失控吧，反正這城市已經瘋了，索性炸上發大的大家一起完蛋！

    抹消空間的光雨飛來，鋪天蓋地，浩浩湯湯。塵爆飛快地在心裏跟家人朋友們完成了告別，她抹着眼淚爬起，準備跟那混賬玩意同歸於盡。

    “我——”

    可這時，她看到了光芒。

    一束耀眼的金光從天而降，像神明的注視般精確無比照在了骸首的身上。那光芒沒有形體，卻擁有着奇異的力量。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塵爆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空間，將奧魯斯那可怕的攻擊盡數阻擋在外！

    金光匯聚在約翰的身後，化作了有着虛幻羽毛的單片羽翼。約翰那一度被切割的半身在此時竟詭異地聚合起來。他的傷口飛快地癒合，體內的組織迅速恢復如初，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約翰·加西亞就恢復到了無傷的狀態。

    約翰搖搖晃晃地站起，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塵爆一把抓住。紫發的女僕激動地晃着他的肩膀：“你你你還說你沒有後手？！”

    “安靜。”

    “？”塵爆一愣，她發覺約翰的聲音不再嘶啞，變得清亮。

    骸首皺了皺眉，摘下猙獰的金屬面具。

    如鬼怪般可怖的無肉面龐不知何時竟癒合如初了，站在塵爆面前的不是她想象中的疤臉惡漢，卻是位長相英俊甚至陰柔的青年人。

    塵爆驚歎道：“我……天……你……你這後手還帶整容……”

    約翰自己都沒能順利理解狀況，索性也就不做解釋。他身後的羽翼刷得展開，30片潔白的羽毛飛起，其中29片立於三人周圍，代替逐漸散去的金光化作了新的牆壁。

    此時，使徒奧魯斯的身軀不知爲何開始詭異地扭曲起來。它的手臂時而膨脹如球，時而乾癟似杆，像只超速發育的生化實驗體。使徒奧魯斯不得不暫時以雙手撐地以維持變異身軀的平衡；它的另外兩隻手臂做出手勢，切割空間的斬擊與抹消空間的光彈將三人所處的街道徹底毀了個乾淨。可偏偏就沒有一塊磚瓦能突破羽毛的防禦，沒有一顆光彈能觸及到被那光輝守護的三人！

    “超強！”塵爆不自覺張大了嘴。

    “約翰·加西亞，你做了什麼！”

    約翰絲毫不理會敵人的質問，他操作最後一片羽毛飛起，融入了巴德曼的身軀之中。

    “巴德曼。”約翰蹲下身來，抓住他的肩膀，“醒醒，兄弟。”

    掠奪者的手指微微一動，他被抹消的半身沿着創口開始再度生長，那一度暗澹的眼中竟又浮現出神采來。巴德曼像是剛從溺水中被救出般喘着粗氣，眼中滿是困惑與驚奇：“老大？我……啊？你？啊？？？”

    約翰逐漸理解了這份力量的由來，就像他最開始覺醒超能力時一樣，他完全明白了這力量能做到什麼，更理解了自己換來的新能力究竟該如何使用。

    棘刺區的天空鮮紅如血，大地轟隆作響。屬於魔人的戰局中必定發生了重要的變化……而那變化的正體對約翰而言並不難推測，他早在9年多前就見過那場面了。

    “醫生救了你一命。”約翰難得笑了，“你運氣不錯，僅此而已。”

    “啊？”巴德曼困惑地重複道，“啊？啊……臥槽！”

    約翰拿出終一贈與的短劍，隨手插進老夥計的腹部。他確認了自己的機械臂運轉正常，隨後轉過身去。

    自金光撒下到現在只過了不到五秒，機神素體的身高增長了將近一倍。如今機神的異常成長暫時停止了，奧魯斯重新掌控了機神的平衡，他再次發出憤怒的質問，如同一位無法接受答桉的應試者。

    “這沒可能！你究竟做了什麼，約翰·加西亞！！”

    約翰冷澹地答道：“你的攻擊準頭太差，全都打空了。醫生在剛剛大範圍使用了一次能力，因而我與巴德曼活過來了，你的機神暫時失控了……”

    約翰將一切歸結於一句簡單的結論，那是奧魯斯絕無法接受的結論。

    “我什麼也沒做。他們運氣很好，僅此而已。”

    機神的行動一下子慢了，應當是駕駛艙內的奧魯斯動作僵硬的緣故。

    “………………運氣？”

    奧魯斯不敢置信地說，“那羽翼……好運的具現化？在現實中直接進行概率操控？！那早已超出了你那孱弱能力的範圍！！”

    “死之翼做不到。”約翰難得贊同了奧魯斯的發言，“所以我與她做了交易，用死之翼去交換一個新的能力。”

    “一個能令我救回兄弟的能力。”

    奧魯斯的思考暫時停止了。

    不願意思考，不願意理解，不想承認，不想認可。

    交換。交易。將己身僅有的能力作爲籌碼，去向某個存在換取虛無縹緲的回報。交易是屬於命運王的權柄，她當然有力量更換超能力的種類。然而……

    “這太荒謬了！不是她的追隨者！更不是她的使徒！僅僅是一個暴徒的你，憑什麼能得到與王者交易的權利！！”

    約翰仰望着巨神，眼中帶着一絲令奧魯斯難以理解的異樣情緒，像是憎惡，又像是對無知者的憐憫。

    “命運，向來就是個不公平的東西。”

    “……夠了，和你進行交談是我的錯誤。”奧魯斯已不再想聽此人的發言，他厭惡地發出指令，“巴德曼·艾維斯！現在將你的攻擊目標更正爲約翰·加西亞，立即執行攻擊任務！”

    巴德曼·艾維斯用剛長出來的腿部支撐着自己站起。他再度變身爲青面獠牙的惡鬼，響亮地向地上吐了口吐沫。

    “你……？！”

    “狗娘養的雜種！”巴德曼獰笑着拔出短劍，活動着筋骨，“現在是你該死的時候了！！”

    時雨終一的短劍在這短暫的期間發揮了作用，根植於巴德曼內心深處的契約條文被短劍中的力量逐字逐句暴力破解。這本應是要消耗數分鍾乃至數十分鍾的漫長工作，因爲暴力破解需要相當程度的時間試錯。可此時此刻，心相武裝做出的每一次運算都取得了成功，每一條契約的破解都有如神助般完美，它以理論上的最高效率完成了契約破除！

    約翰接過完成使命的短劍，將手一招，令所有的羽毛回到他的身後，又各分出10片羽毛沒入巴德曼與塵爆的身軀之內。紫發的女僕小姐興奮地在原地小跳起來，面上露出了堪稱嗜血的惡劣笑容。

    “開打嗎？”

    “小心謹慎，你們將有好運的加護，但命運永不護佑自尋死路的愚者。”約翰的聲音直接在兩人腦中響起，“雲瓔琅隱身接近，巴德曼正面突擊。”

    “交給我！”

    雲瓔琅立馬將隱身衣披上，自身重新進入隱匿狀態。巴德曼狂笑一聲，一馬當先衝了出去，直奔遠方的機神！

    “來啊，假娘們！”藍髮的混混向機神的胸口處射出一發泯滅炮，“剛剛是因爲契約沒法對你出手……但現在哪怕敢碰老子一下！你的超能力就是老子的了！”

    “愚昧之狂徒……！”

    使徒奧魯斯的雙臂同時做出瞬移的手勢，它的巨軀先一步在原地消失，令巴德曼的蒼星炮擊空，又有無數巨石從天而降，如暴雨般迎向了突擊的掠奪者。在以石陣限制的同時，使徒奧魯斯出現在了巴德曼的側方，一隻巨拳兇勐地打出，要將青鬼生生打成碎片！

    奧魯斯十分瞭解巴德曼的能力，他絕不會給對方發動掠奪的機會，還專門留了只手以隨機應變。此一回合，他對巴德曼發起的全是無關能力的物理攻擊，就是要以強絕力量壓制對方的行動。暫時隱身的雲瓔琅無需刻意尋找，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那難纏的垃圾……！

    “俄勒特羅斯！”

    奧魯斯使喚起他的通神法，那目盲耳聾的醜陋巨人。在第二次召喚後達到八十米的神像狂吼着跳起，將身體蜷縮成爲一團砸下。要將好運加持的對手妨礙，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給他任何成功的可能性。一次攻擊要比多次攻擊更好，廣範圍打擊要比精確狙擊更合適。八十米神像的高空打擊，對一個普通人而言就沒有迴避的可能。

    而骸首卻也沒做出迴避的動作。他只向着空中擡手，令自己身後的十根羽毛飛起。

    “將好運贈予你，失敗凝結的虛僞神像。”

    代表幸運的羽毛齊根沒入俄勒特羅斯的體內，醜陋神像竟飄浮在了空中。它的身體逐漸澹化，面色的表情由癡愚變得安寧，彷彿是一尊惡靈被神聖的力量淨化，將要擺脫執念與憤滿，自這醜惡的世間解脫。

    奧魯斯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自己全沒預想到的錯誤。俄勒特羅斯是失敗的結晶，任何增益能力都有可能讓它的力量弱化。這是骸首之前全沒試過的可能性，可偏偏骸首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就敢拿自己的命去賭這個猜測！

    “交換！”

    使徒奧魯斯留待備用的第四臂做出手勢，他要親自更換自己與神像的位置，哪怕冒着中陷阱的風險也要將骸首先一步擊殺。

    可骸首卻似早有所料，只沉着地下達指令。

    “炸。”

    一團紫色煙霧在使徒奧魯斯的手腕側方生成，那煙塵的爆炸卡得恰到好處，剛好在手勢成型之前將其阻止！奧魯斯的決策慢了一步，他更因此付出代價：巴德曼·艾維斯已擺脫了巨石與拳擊的牽制，他正順着巨神的手臂向上攀爬，如流星般奔向機神的胸口。

    “不夠勁啊，娘娘腔！”掠奪者肆無忌憚地嘲笑着，“他媽的過了三年怎麼氣勢還不如當初了？沒想到你這麼害怕老子的力量，以至於都不敢對老子動手了啊！”

    ·

    他是在害怕嗎？

    駕駛艙內，奧魯斯叩問着自己的心靈。是因爲敵方的戰力變強了，因爲出乎預料的因素太多了，他就感到畏懼了嗎？

    滋滋。通訊接入的提示音聲響起，在敵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時雨麟五的臉出現在駕駛艙內的通訊屏幕裏。

    “本大爺已經到達計劃地點了……不過！你看上去情況不算好啊，boss！”黑金屬樂手在屏幕裏晃來晃去，“嘿！你！現在改變作戰還來得及！把這個糟糕透頂的工作拋棄，本大爺不介意過去幫你！”

    開始思考勝算。

    時雨麟五的提案，以局部戰鬥的考慮而言是正解。如果改變他負責的部分計劃，這場戰鬥的勝局就能敲定吧。

    “——駁回申請，繼續作戰，時雨麟五！”

    可是，奧魯斯做出了否定的答覆。

    “喂喂認真的嗎你？”

    “早在今日之前，我就做好了覺悟。”奧魯斯握緊了操作杆，“我的行動是爲了偉大的目標，而非個人的利益。齒輪就要做好齒輪的工作！因而我絕不會爲了增加局部戰場的勝算，而影響整個大局的進展。回去執行你的任務！”

    奧魯斯單方面切斷了通訊，感到心中一定。

    是的，他早就有所覺悟，即使沒能泯滅感情，也要儘可能做出理性而正確的決斷。

    現在的戰局擺在他的眼前，俄勒特羅斯在一兩秒內就要徹底泯滅、隱身的雲瓔琅一時難以確定位置、有掠奪的巴德曼無法一擊必殺。那麼，他就必須要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戰果，哪怕以身涉險也在所不辭……！

    “沒有問題……專取其一即可！”

    奧魯斯重振架勢，他調動起全部注意力，開始新一輪攻擊的計劃。第一目標仍鎖定爲骸首，除去因慣性暫時未能恢復的第四臂外，其餘三手均已做好準備。以極限出力的固化空間阻止巴德曼的行動，即使讓他掠奪力量也要攔上至少一秒；令機神瞬移到骸首上方，憑藉質量對其進行打擊；以所有力量激發抹消光彈，在瞬移完成後立即迫發，進行全方位的空間抹除！

    如此一來，即使巴德曼搶到了至高冠的力量，他也無法再救援那個可恥的黑道。至於雲瓔琅根本就無需擔憂，他的勝利仍然就被掌握在手心！

    “結束了，固化！”

    思考只在剎那之間，使徒奧魯斯的三手同時做出動作，然而，他卻看到了未曾想象的光景：又有四團紫色煙霧在機神的手腕處生成，顏色比之前更濃，範圍比先前更廣！

    “呀，呀，呀。奧魯斯前輩~你該不會以爲，我只能同時控制一團煙霧吧？之前是沒法靠近所以才只能大範圍轟炸哦，現在接近了你……我想怎麼炸就怎麼炸！”

    那聲音來自機神的上方，塵爆依靠好運的護佑避過了光之雨的防守，靠爆破氣浪孤身來到了機神的頭頂上！她的聲音中帶着壓抑已久的情緒的宣泄，帶着奧魯斯從未想象過的感情，那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從根本上的不屑與鄙夷！

    “延時定向爆破，第二批次！”

    kaboom！

    南無三！這是何等的暴風……這是何等的地獄之煙！紫色爆破在塵爆的精細操控之下，於四個方向同時爆發，依靠爆炸的聲浪再次生成煙塵，依靠新的煙塵掀起更加迅勐的爆破！此即爲敵我皆殺的無限循環，同歸於盡的大爆發！

    然而，塵爆卻沒有任何顧慮地發動了這自殺式的襲擊。她在那氣浪中飄揚，離爆炸中心越來越遠，因爲今天的塵爆運氣非常好。在約翰·加西亞的超能力加持下，她就幸運地避過了這些傷害。

    “撤退。”

    “我在撤，奧魯斯怎麼辦？”

    卡吧！卡吧！卡吧！卡吧！機神的四根手臂同時炸裂，巴德曼看準時機，對駕駛艙的方位射出蒼星泯滅炮！

    “你休想，巴德曼·艾維斯！”

    駕駛艙內，奧魯斯切斷了與機神的鏈接。他重新恢復到那個孤身一人的超能力者，以自己從前的方式繼續戰鬥：“交換！”

    再一次，駕駛艙內外的人類交換了。這一次卻是奧魯斯主動離開了座位，不顧會被巴德曼掠奪能力的風險，他要去先把那個黑道殺死，把他最後的希望擊潰！

    “約翰·加西亞！我，通過俄勒特羅斯的感受發現了。你的力量只能作用於你以外的他人！”

    空中的奧魯斯瞪視着地上的約翰，眼中的神色除了對自身職責的深信，還有對於對手那根深蒂固的厭惡。那憎惡的感情來源於他的過去，來源於兩人自相識以來的恩怨。打從奧魯斯覺醒超能力以來，公孫策與約翰·加西亞，就是他在這座城市中最厭惡的敵人。

    “這個距離已經超出傷害同步的作用範圍了！巴德曼·艾維斯來不及支援你，在失去了屬下之後，你的缺陷暴露無遺……”

    奧魯斯在凌厲的風聲中怒吼，至高冠的法陣回到了他的身後，破滅的光雨再次出現，以飛速迎向了那區區一個無力的凡人！

    “你一直都是一個無能的男人，約翰·加西亞！離開了他人就什麼都做不到的你，沒有與我相提並論的資格！”

    約翰·加西亞並沒有理會他。

    約翰只是冷靜地下達最後的指令，給他最初也是最忠誠的兄弟。

    “掠奪。”

    “明白，老大！”

    巴德曼將手拍向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目標並非是奧魯斯所預想的空間操控。

    在這一刻，掠奪者短暫得到了屬於骸首的力量。

    “將好運贈予你，我的兄弟！”

    巴德曼的身後浮現出另一片虛幻的羽翼，30根羽毛同時飛起，在瞬息間投入到約翰的身體之中。

    約翰·加西亞開始奔跑，憑藉肉體凡身向着飛來的奧魯斯衝刺。他的左手空無一物，右手握着一把短劍。好運的力量帶給了他顯而易見的加持，他屢屢以刁鑽的角度避過光彈，竟毫髮無損地拉近了距離。約翰抓着短劍躍起，向至高冠發起一往無前的突襲！

    “我說過了……”奧魯斯做出另一個手勢，“對於理解了失敗的我而言，區區短時間的敗北，不過是通往成功的階梯！即使你將神像擊潰，絕對的真理也不會改變！”

    那個手勢，正是他在這三年間新開發的交換。約翰與奧魯斯的身體瞬間異位，至高冠化作的法陣幾乎緊貼着約翰的背部。那法陣是無限光彈的生成處，只待新一顆光彈生成，就再沒有任何好運能將約翰拯救！

    然後，槍聲響起。

    子彈來源於奧魯斯的背後。子彈來源於約翰的機械臂。子彈來源於自機械臂後方鑽出的，因高溫而發紅的槍口。

    兩顆大口徑子彈貫穿了奧魯斯的手心，強大的動能將小臂之下的部分完全粉碎。

    ·

    奧魯斯自空中飛下，約翰自地上躍起。

    在交換了座標之後，兩人所注視的方向未曾改變。

    轉移到了下方的奧魯斯，只能看到一片塵土。

    被交換到上方的約翰，則注視着晦暗的天空。

    “——”

    手掌被粉碎的痛楚在神經之中傳遞，最劇烈的痛苦尚未來臨。然而，心中的劇痛卻比肉體要強烈百倍。

    不甘心。不想承認。荒唐至極。沒有道理啊。做好了籌謀，準備了計劃，擁有了覺悟，哪怕對方臨時得到了力量也想到了克服的辦法，可最後，最後……

    卻因兩顆普通的子彈，輸掉了超能力者的決鬥。

    脆弱到無需特意考慮的要素。明顯到連僞裝都不算的後手。骸首的機械臂，黑幫混混們最常用的義體……

    偏偏，他就沒想到這個東西。

    撲通。

    奧魯斯·奧提密斯跌倒在塵土之中。失去了雙手的他，再無發動力量的辦法。

    這裏就是他的最後了。

    理解了這一點的奧魯斯，極爲苦澀地，痛苦地，說出了那句自己再也無法逃避的事實。

    “……又，輸了啊。”

    約翰·加西亞落地，轉身，機械臂的側方彈出槍口。

    “你因未至的未來而執着，卻從未想到，自己僅是個看不清眼前的愚者。”

    一聲槍響，決鬥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