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惡魔歸來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王子2326字數:5203更新時間:24/06/29 12:53:54
    棘刺區,斯洛克高級公寓樓下。

    曹心綾坐在裝甲車裏,神情緊張,手止不住發抖。

    她不得不緊張,所有人都很緊張。他們接到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個任務叫襲擊失去力量的蒼穹英雄。

    誰都知道這個任務沒戲,就算真做成了他們也會變成大計劃的墊腳石,沒有功勞沒有榮譽更不是所謂新時代的先鋒兵。但那些對英雄懷恨在心的惡徒能得到錢,她自己能得到離開蒼穹之都的可能性。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曹心綾展開了她的超能力連心網,將附近所有人的心聲都收入耳中。這能力只能聽不能說,是單向的指揮塔。

    爲了體現教師與學生的平等,奧諾威爾·斯洛克住在棘刺區而非安全的蒼首區,這爲他們的行動提供了很大方便。奧諾威爾的住所就在這棟樓的15層,他們只要把這棟公寓砸掉就算完成第一個目標。

    「開始行動。」曹心綾哆嗦着下達指令,聽到連心網中傳來暴徒們囂張的呼喊。被超能力隱蔽的駭人兵器們在雨幕中顯出全貌,二十輛實用·製造社出產的陸戰坦克,十五架威瑞塔工業大學第一實驗室研發的多功能武裝直升機,每位行動專員都配置着能令正規軍瞠目結舌的單兵火力,由科研瘋子們製造的軍火更有着匪夷所思的攻擊範圍,這一棟樓下聚集的武力足以在半小時內徹底毀滅一個城區!

    重彈發射,炮口冒出硝煙,直升機投射出當量驚人的爆彈,火箭筒爆響連連,遠超常規火力的實彈兵器尖嘯着砸向大樓,要將此處化爲地獄圖景開篇的戰場!

    曹心綾透過車窗看着那些可怕的兵器,體會着爆炸將起前的一瞬,覺得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刻,讓世界停留在了毀滅之前的雨夜。

    (……怎麼回事?)

    有個隊員呆滯地問。窗外的雨聲連綿不絕。

    她意識到那靜止的時間不單是她的錯覺,因爲雨還在下……可炮彈與子彈仍然停在空中!

    曹心綾的血刷得涼了,她想起了許久前見過的一幕。她匆忙抓起通訊裝置:「別管破壞力了!換光束武器!

    」

    (我開不了槍!)(三隊的燈滅了!

    )(怎麼回事?!)(聯繫不上隊友!)(我怎麼看着像是……啊!)

    她的命令如石沉大海,沒有一個人做出下一步行動。現實的世界中靜得只有雨聲,可心靈的通訊網中,所有的人都在尖叫,在怒吼,在求饒,在發狂!

    傳入她耳中的是一聲聲不成言語的哀嚎,由精英組成的行動隊甚至連一個完整的念頭都傳達不了,連自傲的能力都沒能發動就***掉了。接入網絡的部下一個接一個斷聯,像是一盞盞燈火在黑暗中熄滅。不到十秒的功夫,再沒有一個人的心聲能傳入她的耳中。連心網中一片漆黑,死一般靜寂。

    那些浮在空中的彈藥不知何時落下了,落在她的車旁,齊齊整整排成一圈,如同忠誠的護衛隊。曹心綾顫抖着轉頭,副駕駛上的保鏢雙眼翻白,不知何時已昏迷了過去。

    她聽不見雨聲了。

    久違的,曹心綾想起了剛到蒼穹之都的時候,她親眼目睹過的那些傳說。被碾成塵埃的大廈,被切成碎塊的怪物,在兇翼區深處的無形的魔物……

    她無法忍受了,她的心靈完全被恐懼撐破。曹心綾發狂一樣推開車門,想要不顧一切地逃走。可她的腿剛邁開就僵在了原地,她從後視鏡中看到了一個人影,黑紅色的影子。

    那人影一步步走向她的身後,愜意地像是在散步。他所到之處雨水停歇,聽不到一點聲響。

    「啊啊……」

    曹心綾不自覺地發出輕微的喊聲。她徹底無法控制自己的恐懼,開始癲狂的尖叫。

    「——!」

    可她叫不出來,她的喉嚨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她渾身發抖,無力地看着後視鏡中黑紅色的魔人走近,俯下身子,在她的身後輕聲說:

    「噓。」

    ·

    莫垣凱坐在校長的會客廳裏,神色茫然。茶水已經涼了,他一口沒動。

    老校長也走了,去參加一場必敗無疑的戰鬥。那裏有奧魯斯、有巴德曼、有約翰,而奧諾威爾只是個明晰法使。他除了嘲笑與奚落外什麼都得不到,他唯一的結局是在大庭廣衆下出醜。

    可奧諾威爾還是過去了,盡他最後的努力,想讓他眼中這些固執的孩子改變主意,卻不知他自己就跟小孩子們一樣固執,一樣幼稚。

    爲什麼呢?其實他明白的,就因爲校長覺得自己身上有責任啊。可他莫垣凱以前不也是這樣。他主動站出來不就是覺得自己很強所以有責任有義務……

    現在他的力量用不了了。而曾經擔負的那些無形的重量,就要被他推卸出去了嗎?

    嗡嗡,手機響了,是阿策。莫垣凱看了眼表覺得很奇怪,按理來說總該有點動靜。他下意識接通電話。

    「喂?阿策?」

    電話另一頭的公孫策語氣輕鬆。

    「是我是我。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夜間閒來無事出來散步,沒事找事的人呢,現在都動不了了。」

    「啊?」莫垣凱說。

    「啊咩啊?不許我散步啊?」小弟笑道,「現在步散完了我要做正事了,好久沒打架渾身不舒服,正好奧魯斯骸首那幾個衰仔都在棘刺區搞陰謀詭計,我今天心情好,我要過去砸了他們的場。」

    「你腦子發瘋啊?!」莫垣凱驚道,「不都打算退出了?!」

    「之前是打算退出,但是現在有人說覺得我演得比較棒。我一想,覺得我是不是應該爲粉絲盡點義務?」

    阿策旁邊***一句很大聲的女聲:「我不是你的粉絲。」

    「大小姐乖,我跟朋友打電話不要插嘴。」

    「無禮之徒。」

    「你說是就是。」

    莫垣凱忍不住笑開了。搞什麼啊這傢伙?爲什麼他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搞出這種插科打諢的犯愣氣氛啊?!總在嚴肅場合玩這些會讓氣氛砸掉啊,會讓人覺得很無厘頭啊……

    會讓人覺得放心啊。

    「喂,那幾個衰仔在搞什麼?」

    「無非是老一套咯。拿你的光輝往事扯大旗,標榜自己最正義,把黑鍋扣在我頭上,方便自己拿到權力。我感覺非常不爽,所以我要去把他們通通幹爆!」

    因爲覺得不爽。看不順眼。坐不下去。所以我要行動。

    其實就這麼簡單啊。和有沒有力量沒有關係。他怎麼能把這事忘了?他最開始去嘗試做這個英雄不是因爲他天下無敵……

    只是因爲他覺得這城市太糟太亂,他看不下去啊。

    莫垣凱抓起茶杯,將涼茶喝乾。他在手機上按了幾下,一道光火從棘刺區的某處升起,幾個呼吸間就飛到窗外,在大廈頂層懸浮。那是一輛紅色的跑車,他們平日出門最喜歡開的那輛。

    他推開窗戶,夜間的風雨呼呼作響。莫垣凱跳進駕駛座,吊兒郎當地用肩膀夾着手機。

    「你帶着女孩子還走路去砸場?好lo的哦。不如我開車送你啊?」

    ·

    奧諾威爾站在暴雨中,渾身泥濘,狼狽不堪。秦安打着傘站在他的身後,同情地望着這位老教師。

    「我爲你買杯茶吧,暴雨天出門未有打傘,是很不好受的。」

    「咳咳!」奧諾威爾咳嗽了兩聲,「謝謝您,先生。我

    ……唉!我本來帶了傘。這是一場惡劣的惡作劇。」

    「惡作劇?我明白了。」秦安很是理解地點頭,「教師是個不容易做的工作啊。說來巧合,我今天也被放了鴿子。」

    奧諾威爾苦笑着問:「您遇到了什麼?」

    「我請了位年輕的嚮導,本想約着他今日下午出來,卻不料怎樣都聯繫不上。」秦安眯起眼睛,笑道,「估計是睡過頭了吧!到了現在才想起來。這孩子!」

    他將傘遞給奧諾威爾,無聲隱入雨幕。校長沒來得及回頭,兩道耀眼的光芒刺穿了雨夜,亮紅色的跑車瀟灑地停在他的跟前,沒有一滴水珠落在他的身上。

    黑髮的年輕人坐在駕駛座上,後座上是他灰髮的朋友和一個陌生的帝國女孩。莫垣凱單手握着方向盤,向他招手。

    「巧遇啊,校長!我們準備去打架,要不要一起?」

    奧諾威爾挑起眉毛:「如果你願意給我一把槍。」

    「校長放心,咱們這車上最不缺就是軍火!」

    車上的四人在做自我介紹,因爲這回隊伍裏多了一個新人。

    「介紹一下啊!我是莫垣凱,平常是……對,負責收集情報的非戰鬥人員,兼任阿策的司機!」

    「你還收集情報?!這種瞎話都能編出來啊大哥?!」

    「我是奧諾威爾·斯洛克,一個老師,負責給這兩個人收拾爛攤子。」

    「校長您把那個單兵火箭筒先放下行嗎?」

    「我是秦芊柏,普通的高中生。」

    「我吐不過來槽了你饒了我吧。說來有沒有實況轉播?讓我聽聽奧魯斯在說什麼。」

    「這有什麼好聽的,故意讓自己生氣?」莫垣凱說。

    「對啊,我越生氣力量越強。」公孫策笑着說,「我好期待啊,我好久沒這麼憤怒過。我已經快要氣炸肺了,我他媽的很期待他能不能讓我更進一步」

    紅色跑車一騎絕塵,在傾盆暴雨中駛向教堂。

    教堂內部燈火通明,野心家的演說正到高潮。

    ·

    今夜的蒼穹之都幾乎暗了一半,所有的一般居民都去了自己所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避難。他們能嗅到危險的味道,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場大戰要開始了。他們團聚在學校,前往政府機關,去往地下的避難所,通過手機與電視收看着同一個畫面。

    教堂會議的實況正向着整座都市轉播。

    證據、證據、證據。視頻、照片、報道、旁人的證言。殘酷的真相正向着衆人襲來,揭露着那個看似無害的小丑的真正面目。

    那如山的鐵證下,真相板上釘釘;近幾年新來的學生們大多不敢置信,但卻被證據說服,早就來到蒼穹之都的老市民們並不多麼驚奇,因爲他們曾經見過那個無形的惡魔。

    年輕的超能力者們看着屏幕上那張同樣年輕的面龐,文質彬彬的奧魯斯因他講述的真實而落淚。他站在神像之下,燈光正中,無數血淋淋的真實面前,那副無奈與決絕幾乎將屏幕外的他們也爲之感染,讓人們不由得感到感同身受的同情,義憤填膺的正義。

    ·

    聖查格特大教堂內部,奧魯斯在臺上啞聲演講,痛心疾首。他之前太過激動了,他今夜說了太多的話,任誰都能聽出他的悲痛,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決心。

    「……我與公孫策曾經是一條船上的好友。我們一同度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我也因此看清了他的本性。他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惡人,他有着超乎常人的頭腦與決斷力,可心中卻潛藏着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破壞慾望!那可怖的情感控制住了這個無辜的少年,他的力量甚至將合衆國在祕密戰爭時期建造的亞伯拉罕級飛船瞬間撕裂

    ,以至於當時的英雄不得不出手救援!」

    奧魯斯暫作休息,給衆人留出議論的時間。他滿意地看着殿堂中的各位來客,操控他們的行動就猶如擺弄木偶般簡單。

    公孫策以謊言自傲,卻不知真正的欺瞞只要說實話就夠。片面的情報,側面的真實,隱藏在其中的半句謊話,這就足以操控所有人的心。哪怕是狡詐的骸首與掠奪者也在他的掌中起舞,而位於漩渦中央的詭言道化更是脆弱無比,只要一封信就能擊破。

    現在該來點敵對者了,混戰開幕前祭旗的祭品。紅獅子還不打算動嗎?他興致勃勃地觀賞着卡爾黛西亞·斯賓塞爾那發狂的眼神,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隻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醫生會阻止她。醫生永遠置身事外,明哲保身,這正是邀請她前來的理由。甚至都不用他再說什麼,觀衆們也會自行解讀其中奧妙:奧魯斯的話語就是如此正確,以至於連公孫策的好友都無顏爲其辯護。

    順利得讓他感到無趣。

    奧魯斯眨了眨眼,將笑意隱藏,重回悲痛。

    「我給公孫策寄了一封信。我希望自己的猜測都是錯的,我誠摯地邀請他前來,希望他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洗刷清白,證明真相!可他沒有給我一句回覆,唯有冷硬的拒絕。我不知道今夜惡魔是否又會走上街頭,我不敢想象至今往後,他又會做出怎樣駭人聽聞的惡舉!」

    「英雄建立的秩序需要後繼者的維護。我本以爲他會接過這個職責,卻不料他成爲了親手破壞這秩序的惡徒。這兩週之中,已經有太多人死去!」

    巴德曼重重砸下錘柄,惡狠狠地說道:「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骸首陰沉地附和。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互助會的會員、其餘組織的成員、乃至教堂外的成千上萬名年輕人,都在同一時刻發出了吼聲。

    「血債必將血償,但報仇不單是戰鬥的全部。我們拿起武器,是爲了保護未來的安定,我們走上戰場,是爲了奪回多數人的明天!」

    「我奧魯斯·奧提密斯以光核首領的身份保證,我將盡己所能接過英雄的重擔,守護我們的城市。可一人之力終究有限,蒼穹都市的朋友們,舉世無雙的超能力者們,請將你們的力量暫借與我,將你們的信任寄託在我的身上。」

    奧魯斯高舉雙手,肅穆地發出這場演說最後的宣言。

    「讓我們一起守護這座美好的城市,打倒那血債累累的惡魔!」

    教堂之中的反應猶如雷鳴炸響。那雷聲宏大,將整座教堂撼動,那雷聲震撼,令教堂外的鐘聲也發狂般轟鳴。

    冬!冬!鐘聲驚響不斷,轟雷聲聲入耳,聖查格特大教堂動搖不止。可是沒有人鼓掌,沒有人驚呼,在他們真正出聲之前,那巨響就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耳中!

    大鐘響得如同搖鈴,在教堂之外癲狂地撼動,最終不堪重負,粉身碎骨,爲今夜的演出貢獻了震耳欲聾的巨響。

    於是牆壁跟着粉碎了,桌椅隨之磨滅了,莊重的壁畫像風化般剝落,滿樓的燈火如燭光般熄滅,奧魯斯身後煙塵四散,那聖潔的神像不知何時被重新凋刻,成了一個滑稽的小丑。

    聖查格特大教堂似乎被無形的巨獸吞噬了,那偉力在瞬息間就將一切改變。滿堂賓客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現在已經沒有殿堂,更沒有圓頂,曾是教堂的建築物眨眼間化作無數煙塵,他們站立在夜空之下,暴露在暴雨之中!

    而後,暴雨驟停。

    再聽不到一滴雨水落在地上,沉重的足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聽到有人呼喚惡魔?」

    曾是教堂的煙塵轟然散去,那黑紅色的人影在寂靜中浮現。他穿着

    黑色的勁裝,有着灰色的頭髮,黑紅色的斗篷在他身後飄揚,過往如同丑角般滑稽的打扮,在今夜卻像是征伐的魔王。

    公孫策將手緊握成拳。於是最後僅餘的小丑凋像也爆碎了,灰白色的碎片飄飄搖搖,像一場嘲笑正義之師的煙火。

    他滿意地笑了。

    「現在,惡魔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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