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落幕（二合一）

    “諦觀圓照三千界，楊枝淨水洗心塵。”

    這一尊觀音相坐於池邊，右手託頰，倚於膝上，凝視着面前半開的蓮花，是爲觀音三十三應化身之一的“施樂觀音”，最擅破除人心鬼蜮，治療心疫。

    而“摩睺羅伽”作爲“心光寺”妖邪，“心魔之源”的眷屬之一，也可以稱爲“人心鬼蜮”的代名詞。

    這才是祁菲夢隱藏起來的真正手段！

    也是真正可以終結“摩呼羅伽”命運的手段！

    “原來是你……”

    見到菩薩相的那一刻，摩呼羅伽臉上的恐懼和憤恨忽然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極致的瘋狂。

    它的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祁菲夢，盯着她背後的那尊菩薩，緊接着怒吼一聲，身體再次膨脹開來。

    它竟然與黃九宮做出了一樣的選擇，開始“燃燒”自己的位格，自己的法身，甚至自己的本源！

    這不同於之前的透支，而是真正在“拼命”了！

    這樣的“燃燒”，就算是歷史迷霧的“輪迴”也不可能完全復原。

    在這一刻，它似乎連生命都可以放棄，只爲了能擊殺眼前的少女。

    隨着“摩呼羅伽”的“爆發”，不但“七寸”處的“盤龍棍”在緩緩拔出，任憑李秀凌如何挖掘血脈力量，都無法阻止。

    就連禁錮着它的黃九宮都明確感覺到以自己能夠“斬孽龍、劈相柳”的力量也再難控制住對方……

    最多三息後，它就會脫困！

    而那小姑娘的手段看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

    難道最終還是要功虧一簣？

    心裏這麼想着，臉頰本就因燃燒真身而扭曲的黃九宮顯得愈發猙獰，他榨取着自己的每一分力氣，甚至將自己曾經體悟的其他法則用祕法“獻祭”，臨時換來了“力量”一道上的加持。

    只爲了能多拖延一兩息時間。

    與此同時，下方的趙晨也顧不得再藏私，以“雲霄金烏冠”加持後的權限，使用“紫光指環”，向與“星槎”有着“合作”的楚悅真人借取了她的“位格”。

    虛幻的“洞玄”果位加身，趙晨不敢耽擱，讓手中的“無形魔兵”化作了“太始天魔琴”的模樣。

    ——在“無形魔兵”開放了進一步的權限後，它已經能夠變化出法寶層次的兵器……雖然只有原版三成左右的威力。

    但這對於趙晨來說，足夠了！

    只見方臉落腮鬍模樣的壯碩漢子盤膝而坐，撫琴之手很快就出現了幻影。

    與此同時，高緲的琴音響起，一隻虛幻的，頭戴寶冠的大鳥化形而出，直撲“摩呼羅伽”的身上。

    他這是在以法寶演奏“元生具形樂”法術。

    此法術的外在表象就是會具現出敵人的剋星形象，以其剋星之意蘊，打擊敵人。

    趙晨上次在“無憂洞天”裏，用真正的“太始天魔琴”演奏此曲，結果展現出了“魔雲真君”的虛影，導致“太始天魔琴”透支嚴重，至今都無法使用。

    而這一次，具現的這只大鳥……好像是“迦樓羅”？

    “迦樓羅”是“摩呼羅伽”的剋星之一嗎？

    它們不都是“天龍八部”裏的？

    趙晨心中雖然疑惑，但手中撫琴的動作卻不停，畢竟不管“迦樓羅”是不是對方的剋星，也肯定能阻擋對方的行動，爲菲夢爭取時間。

    而看到“迦樓羅”的影像現身，“摩呼羅伽”的眼睛瞬間變得更紅，它尾巴一甩，砸中了黃九宮“巨人”之身的後背，讓其身體晃了晃，禁錮蛇身的臂膀有了那麼一瞬間的鬆動。

    但“摩呼羅伽”並沒有利用這難得的鬆動脫離黃九宮的“懷抱”，而是運轉真身的威能，張開嘴，拼盡全力地向着“迦樓羅”發出了無聲的“鳴叫”。

    但攻擊纔剛放出，它眼中的血紅就稍稍褪去，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一件什麼樣的蠢事——竟然在拼命掙脫束縛後沒有逃跑或攻擊那主上的敵人，反而和一道無關緊要的虛影較勁……

    很顯然，在剛剛那一瞬間，它的瘋狂佔據了主導，任由慾望主持了行動。

    這似乎是偶然，是不走運……但也是它燃燒“位格”的影響開始顯現的結果。

    失去了“位格”鎮壓，趙晨之前通過“北斗注死咒”埋在它身上的“厄運炸彈”終於“炸”響了！

    誠如菲夢所言，在關鍵時刻，哪怕是“洞玄”存在，一點“厄運”足以讓其命運滑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就比如眼下的“摩呼羅伽”。

    它在稍微找回“理智”後，再想攻擊祁菲夢已然來不及，黃九宮已重新將其禁錮住。

    而它也再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因爲祁菲夢的準備已經完成！

    那尊坐於池邊，右手託頰，倚於膝上的觀音相忽然拔起手邊已然徹底長成的蓮花，向前一丟。

    黃九宮此時也心有所感，不再堅持，立刻放開了摩呼羅伽，身體也迅速縮小，變回了正常人類老頭的姿態。

    那蓮花似慢實快，徑直向摩呼羅伽飛去，任由恢復了自由的後者怎麼躲閃，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朵蓮花將他吞入花蕊。

    緊接着，合攏了花瓣的蓮花飛回了“菩薩”的嘴邊，被其一口吞了下去。

    與此同時，祁菲夢也落回地面，她結跏趺坐，額頭滿是汗水，似乎在與什麼東西進行着最後的“戰鬥”。

    見狀，趙晨連忙起身，幾步間來到她的身側，爲其護法。

    雖然剩餘的“四兇堂”成員都已被他之前的“琴音”順便滅了，但李玄皓和睚眥的戰鬥卻還在繼續。

    而且那李秀凌雖在最後階段又反水，且趙晨大致猜到了她是什麼情況，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沒有讓其靠近。

    當然，李秀凌此時也沒力氣動就是了……接連壓榨血脈，催動“法寶”，她的元氣也虧空得厲害，事後能否保持住境界都不一定。

    至於黃師傅……他此時正趴在地上，緊張地盯着祁菲夢，眼睛一眨都不肯眨。

    他要確認“摩呼羅伽”主魂是否真的隕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約莫半炷香後，祁菲夢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望向身側的趙晨，展顏一笑道：“二郎，我的進度又超過你了。”

    熟悉的語氣，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菲夢……趙晨鬆了口氣，但還是用“洞虛眼”結合“圖鑑”觀察了一下，確認她真的是祁菲夢之餘，也發現對方的實力竟然達到了法力九轉，只差一步就能進階“罡煞”。

    “行者”爲苦行僧，化飯度日……這是因爲化了一頓“大”的，所以瞬間將籙位掌握了？

    趙晨隱隱有些猜測，笑着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摩呼羅伽’如何了？”

    “已經沒有‘摩呼羅伽’了，現在只有觀音的‘摩呼羅伽身’。”說着，祁菲夢微嘆口氣，感慨道，“吞噬這個妖邪還真不容易，哪怕做足了準備，都差點讓它脫逃……虧了它的運氣不太好。”

    “說到準備……”趙晨指了指不遠處的李秀凌，搖頭笑道：“你這瞞得還真好啊！”

    祁菲夢卻只是含笑看了看他，抿嘴道：“可我怎麼覺得沒能瞞過伱？

    “在她第一次背刺‘我’時，你表面上震驚、焦急，但以我對你的瞭解，若是你真覺得是我被背刺，肯定直接動手了。”

    趙晨迎着菲夢好奇的目光，勾起嘴角道：“太快了。”

    “太快了？”祁菲夢不解地問道。

    “是李秀凌對我的‘信任’來的太快了……雖然因爲我於絕望、痛苦中拯救了她，她難免有些‘吊橋效應’，但這‘信任’還是太違和了。

    “‘摩呼羅伽’對她的影響只限於她對我的不正常感情……那並非發自內心的信任……這我分得出來。

    “而這種莫名而來的信任，我之前其實經歷過一次……也就是在‘秦笙’身上……

    “所以，我在那時就有所猜測……猜測李秀凌其實已經是你了。

    “這很可能就是我們每次‘輪迴’開始都在‘小山寺’禪堂裏的原因……也是你‘突然’就知道了那麼多事的原因。

    “至於李秀凌後來的再次背刺也順理成章……摩呼羅伽通過‘籙位’對她的控制，顯然比不了‘觀音三十三應化身’大神通。

    “另外，你的真身僞裝成了那個‘虎’大人，我卻是在‘李湖’被抓後才猜到的……

    “在那之前，我還以爲你在‘四兇堂’《玄天延祥滌厄四聖妙經》上的研究更進了一步，這才能揹着‘虎’操縱了‘獾’……卻是沒想到你在源頭上解決了問題，直接頂替了謝伯都。”

    說到這裏，趙晨頓了下，轉而問道：

    “不過，我之前可是抱着殺死‘虎’的態度在與其戰鬥的，你就不怕我傷了你？”

    吊橋效應？二郎的詞彙還真有意思……祁菲夢雖然沒聽過這說法，但大致能瞭解其意，於是笑笑道：“這樣才更逼真嘛，否則哪可能騙得過一位‘洞玄’妖邪？”

    這一局，可以說在進入“歷史迷霧”後就開始了……是被“重置”後的祁菲夢與覆蓋了“重置”的祁菲夢共同佈下的陷阱。

    也正是因爲將李秀凌化爲“應化身”，佈置了最終計劃的“祁菲夢”被“覆蓋”了，所以才沒有留下一點痕跡，繼而瞞過了通過“心界”探查的摩呼羅伽。

    這才是這一局最爲“核心”的佈局。

    當然，趙晨起到的作用也不容忽視。

    祁菲夢之前說她在暗，趙晨在明吸引注意力，其實只是第一層……因爲對於摩呼羅伽來說，串聯真人，疊加“輪迴”中的道傷，想要用“文殊菩薩”手段吞了它的祁菲夢才是在“明”。

    而被它看不起的趙晨，卻是在最爲重要的幾個節點，起到了關鍵作用。

    其一，就是誤導了摩呼羅伽，讓它誤以爲“正確的人”真正的目標是一具“洞玄存在的身體”，避免了它的狗急跳牆。

    其二，恰到好處的“厄運”，讓其失去了爲數不多的自救機會，落入了註定死亡的命運。

    其三，則是它不知道趙晨能通過“十六金星天秤劍”，讓李玄皓與“星槎”進行了交易，暫時壓制了“天劍”的傷勢。

    繼而，李玄皓才能夠接下睚眥，令黃九宮真人得以禁錮住摩呼羅伽。

    可以說，正是趙晨的看似在明，實則於暗的幾手配合，才使得摩呼羅伽真正踏入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想到“睚眥”，祁菲夢心中忽然一動，接着，正與李玄皓纏鬥的睚眥立刻停手，任由“天劍”插進了它的後頸位置。

    ——在吞噬了“摩呼羅伽”後，對方在睚眥身上的佈置，自然也被祁菲夢接手了。

    李玄皓見此先是一愣，但隨即反應過來，他轉過頭看了眼趙晨和祁菲夢，放鬆之餘，法相也再次破碎，整個人從半空跌落了下來。

    他也已經到了極限。

    趙晨背後水火雙翼輕拍，將這位李真人接了下來。

    雖然李玄皓在菲夢的計劃裏，只是第一層的“幌子”，是爲了讓摩呼羅伽確認它已勝利，繼而志得意滿的“棋子”。

    而以“天劍”的智慧，在李秀凌第二次背刺時，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但他還是接受了趙晨的“交易”，暫時壓住詛咒，拼命攔下了睚眥……

    僅此一點，趙晨就對其很有好感。

    再加上李玄皓當初在算到“赤須龍”可能會在赤金山出世後，就千里來阻止……相比起李家那幾個神通長老的蠅營狗苟，這才是望族該有的擔當。

    “洞玄”修士相比於“通玄”，實力更強不提，他們的信念和堅持才是最可貴的。

    因爲失去了“信念”和“堅持”的洞玄，只是“道孽”……連“心光寺”的妖邪都不如。

    趙晨取出一顆從明紅月那裏拿來的保命丹藥，正要餵給李玄皓，可後者卻擺擺手道：“不用麻煩了……

    “‘睚眥必報’，這種詛咒根本無解，只能轉一世才行。

    “你們還是先看看‘顯鈞真人’吧。”

    趙晨其實早就想去看師傅的情況了，只不過他不好暴露自己“趙晨”的身份，而且師傅的氣息也還算平穩，所以才忍了下來。

    這會兒聽到李真人的吩咐，自是從善如流，趕緊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