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後悔嗎

    “臭小子，這不合適。”

    庭院中，澤法和達倫兩人坐在臺階上，人手一根雪茄坐在那裏，吞雲吐霧。

    澤法的語氣有些低沉，目光深邃地看着庭院中緩緩飄落的楓葉，最後還是搖搖頭道：

    “你的孩子，名字應該由你來取才對。”

    時值深秋，庭院中種植的楓樹一片火紅，散發着秋天特有的蕭瑟和悽烈，如火焰焚燒。

    達倫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語氣輕鬆：

    “在我的家鄉，讓德高望重的長輩爲晚輩起名，是一個傳統。”

    “再說了，我也沒什麼太好的想法……這算起來還是我佔便宜了，我的孩子由您來起名，這回頭等他出生，您不得多加照顧？”

    澤法老師對阿時和未出生的孩子如此關愛，個中原因達倫自然心知肚明。

    昔日對妻兒的疏於關愛，導致了那一場慘劇的發生……如今看到自己幸福圓滿的一家，再加上阿時的性格很老人家喜歡，澤法看阿時的目光，簡直就跟看兒媳婦甚至是自家女兒一樣。

    或許在內心深處，這個表面剛毅固執的紫發老頭，也想要去彌補當初對妻兒的虧欠，不至於讓心中的愧疚折磨太深。

    當然，關於取名這件事，達倫的確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這個世界的文化和原來也相差甚遠，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有意義的名字，總不能叫什麼“倫之助”什麼的吧？

    想到這裏，達倫啞然失笑：

    “剛一出生就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前海軍大將愛護有加，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事情。”

    澤法沉默了。

    “達倫小子，你知道老夫爲什麼讓你要經常回家看看嗎？”

    他雙目怔怔地盯着那一棵火紅色的楓樹，低聲道。

    沒等達倫回答，澤法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老夫不想你後悔。”

    他狠狠抽了一口雪茄。

    “功成名就自然是一件好事，無論你的初衷如何，你不斷出海討伐海賊、執行任務，的確是爲了守護這片大海的安寧，守護無數平民百姓的家庭。”

    “老夫以前也是和你一樣的做法。”

    “但是老夫沒想到的是，老夫去保護其他人的家庭、去當這所有人的英雄、意氣風發榮耀加身的時候……擔驚受怕的，卻是他們。”

    說到“他們”這兩個字的時候，達倫明顯地聽出了澤法聲音中略微顫抖起來。

    “阿時她……其實也很害怕吧。”

    澤法緩緩吐出一道煙氣，聲音沙啞。

    被澤法這沉重的情緒所感染，達倫的聲音也是低沉下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澤法的側臉，發現後者怒放紫發的鬢角，已經微微泛着灰白。

    “所以，您後悔了嗎？澤法老師。”

    澤法抿了抿乾裂的嘴脣，忽然無所謂地笑了起來。

    “老夫不後悔。”

    達倫卻是不說話了。

    既然不後悔，那又何必說出口？

    既然不後悔，那又何必勸我？

    澤法牽強地擠出一抹笑容：

    “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的。”

    達倫想了想，問道：

    “當年那一個事件，真的是海賊……”

    “——這不重要。”

    澤法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轉過頭，眼神嚴肅地盯着達倫：

    “這一點都不重要，不是嗎？”

    “……我明白了。”達倫默了一下，點點頭。

    “臭小子，好好經營你的家庭、你的幸福、你的人生……”

    澤法重新灑脫地笑了起來，擡手拍拍達倫的肩膀。

    “關於這名字的事情……”

    “——我們會很高興的。”阿時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兩人的身後，語氣恬靜道。

    澤法一愣，轉過頭去。

    只見身穿和服的天月時脣角浮現出一抹柔和卻堅定的微笑：

    “如果澤法先生，不，澤法老師能夠爲孩子取名，我們都會很開心的……”

    她看向達倫，歪了歪腦袋問道：

    “是嗎，夫君？”

    達倫一怔。

    從阿時那溫柔的目光中，他看出了悲傷和憐憫。

    阿時還是一如既往聰慧啊……一眼就看出了澤法內心這麼多年來幾乎要把他吞噬的愧疚。

    “是的，麻煩您了，澤法老師。”

    達倫笑着點點頭。

    澤法怔在了那裏。

    他看看天月時，又看看達倫，不知怎的那一雙堅如磐石的雙手，竟是有些顫抖起來。

    “你們確定……這可以嗎？”

    從達倫兩人的目光和笑容中得到了再次肯定的答案，澤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眶竟是有些溼潤。

    他再次抿了抿嘴脣，蒼老的眼眸中，瀰漫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那你們覺得……Ron可以嗎？”

    “Ron……？”達倫琢磨着這個名字的發音。

    旁邊的阿時卻是抿嘴一笑：

    “很棒的名字呢，澤法老師。”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名字的寓意是勝利、正直、溫柔、誠信、不善變，擁有着“強而有力的領導者”的意思，對嗎？”

    澤法眼前一亮，笑着重重點頭：

    “沒錯！”

    “這個孩子，融合了你們兩個，嗯，主要是阿時你的優點。”

    達倫：……

    怎麼了，我就沒有這些優點了嗎？

    不過他沒法反駁。

    畢竟“正直、溫柔、誠信、不善變”……嗯，這些形容詞的確跟自己這個不太沾邊。

    達倫忍不住撇撇嘴。

    這哪有“海軍最大敗類”帥氣啊。

    “夫君，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你覺得呢？”

    天月時牽起達倫的手，柔聲問道。

    “嗯，我也覺得挺好的。”達倫笑着道。

    阿時幸福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我們的孩子，看起來會成長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

    澤法離開了。

    看着那一道魁梧卻略顯佝僂的背影，達倫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楓葉飛舞，飄旋落地。

    “Ron……所以，我的孩子，就叫羅恩？”

    他輕聲喃喃道，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看得出來，澤法這糟老頭子對自己這個“海軍敗類”的名號的確十分不滿啊，這就開始期待自己的下一代，是一個正直、溫柔的男人了。

    “羅恩……羅恩……”（注1）

    達倫重複地呢喃着這個名字，仰起頭，目光下意識落在風中飄舞的楓葉上，雙目怔怔出神。

    “的確是個好名字呢……”

    ···

    ···

    ···

    ···

    注1：算是個彩蛋吧，老讀者都知道。

    劇情馬上緊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