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鄉無奈離家鄉 安居樂業何彷徨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YUJIAN字數:3863更新時間:24/07/18 21:55:22
    第六十四章鄉民無奈離家鄉安居樂業何彷徨

    蒼生無奈難尋生,畫地爲牢拘父子。

    南柯黃粱哪夢好?禁錮自身難突圍。

    有朝一日都出力,滴水相聚成江河。

    東覺出入杜良府邸,早就認知侍衛德高。第一眼這個黑大個,凶神惡煞,二十多歲,內斂謹善,五官奇特,身材魁梧。

    兩人未正面接觸過,在杜良身邊見過兩次,更多的是在杜良府邸前門樓崗位。東覺想此人面惡心善,正忠耿直,恪盡職守,喜怒哀樂不形於表,城府多謀,是可用之才。東覺暗自打探,想納爲己用。

    東覺私下打探到德高老家就爲鳳凰嶺東南石林寨,其襁褓中母親病死,現只有一老父親獨守老宅。

    二十四歲的德高,早該娶妻生子,只因容貌奇特,家徒壁立,一貧如洗,未能婚配。

    杜良穩居王廷,徵兵招士。德高爲生計,找出路,服役王廷。對於石林寨離多聚少,王廷只有自己立錐之地,不能把老父親帶在身邊。和父親兩相牽掛,離別悲苦之痛,讓德高痛不欲生。

    鳳凰王廷,距離石林寨三百裏,山高路遠,日夜踐行,徒步來往十日有餘。

    半年,回家一次,德高把薪金換成食糧,全部交給父親德存善。獨子德高,孝德兼備,德存善知道兒子省吃儉用,他不想成爲兒子的累贅和牽掛,這樣往來奔波,他對德高說:“”爲父還能自食其力,這村寨內外,良田荒蕪,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戰亂動盪之時還有人墾荒耕種,現在反而無人問津,人哪能離開土地?我只要能動就餓不死,土地是最能憐憫農民的,只要你能侍奉它,它就能給口吃食。陸險步難,你上次拿來的糧食都沒有吃完,把這些變現錢財,積攢起來,取個媳婦,德家有後,爲父死也瞑目了。”

    德高每次來,都感覺父親又衰老了,身體佝僂,步理蹣跚,滿臉溝壑,手指彎曲,父親真的老了,村寨里人越來越少,原是被拉去參戰送死,現在是抓去壯丁修建王城,亂百姓苦,興百姓苦。何時能讓人民百姓安居樂業,強權者把私慾之心攻伐統治,說成人民需要。他們知道人民需要穩定,需要發展,需要和平,需要休養生息,衣食無憂。

    “何時才能實現?誰才能實現?”德高不由自主的說出聲來。

    德善存眼花耳聾,以爲兒子沒有聽清,又說道:“爹在家能做些活計,餓不死。你爭的工錢不能都拿回家,爹爹吃不了多少,你還是留存些以待將來成家立業之需。”

    德高知道父親的心事就是德家的傳宗接代,不然死不瞑目。德高有自知之明,娶妻嫁漢,穿衣吃飯,自己收入微薄,勉強供給父子度日。人也學聰明了,都很現實,石林寨的女子外嫁好人家,王廷的女人怎麼能看上自己居無定所,相貌醜陋之人,聽天由命吧。

    人各有名富貴在天,順其自然吧,他也不願意欺騙父親,更不願意如王廷那些兵士去窮困之家搶掠妻妾錢財。但不能了卻父親心願,總感覺很歉疚。

    德高休閒時,不回家,就墾荒種地,想在王城外建庭院,把父親帶身邊陣風避雨,贍養終老。

    但王廷都尉派兵巡查,不允許王廷內外私自墾田建宅,如若真想建,就必須花錢買土地,德高收入微薄,不足以支付買地建宅,也支付不起租賃之資。

    德存善擔心影響兒子當差,說什麼都不願意王廷,他心裏清楚王廷乃是是非之地,自己身強力壯,能爲兒子遮風避雨,現在的陪伴就是拖累,不如輕裝上陣,放手拼搏,也許能有一片天地。

    東覺在麥溪衝後山,和自己家相隔數百米之處,爲德圍了一個庭院,三間土牆茅屋,院子內外荒蕪之地可開墾爲良田,這這裏距離王廷走小路不足千米,不遠不近。

    凌空借王廷公幹之際,把德高叫出來。德高知道凌空是王廷大匠東覺的屬下,原也是這王廷艾扎的衛士,不知道怎麼就成了東覺的得力干將,現在是海晏餘光的副官,管理數十萬人,來往於西山島和撫仙之間,比自己大不了幾歲,身材魁偉,容貌俊朗,思謀謹行,是不可多得的良臣謀將,雖然他們都效忠王廷,獻媚杜良,但德高總感覺他們和王廷有着本職的區別,具體也說不出來,但自己真的很羨慕,也想像他一樣跟隨一個道德明主,大有作爲,無奈,只有嘆息。

    兩人沒有交集,德高很納悶凌空爲什麼叫自己,德高問道:“凌空大人,叫小人何事?”

    凌空四望無人,悄聲對德高說:“東覺大人很看重你,你不必過謙。”

    “我,東.......大人?”德高有些不相信,身居高位,能力和品德首屈一指的東覺大人會關注自己,當然他想起來每次遇到,四目相對,東覺眼睛裏都好像有話,是鼓勵,是認可,還是同情?好像都有。

    凌空問道:“現在有事嗎?”

    德高聯想到東覺大人會找自己,但自己是杜良的人,是王廷的人,自己這樣身份的人不能私自接近王廷要員,特別是數一數二的東覺大人,不然自己性命擔憂,雖然自己身如藜藿草芥,苟且偷生,但家裏還有個讓自己牽掛的父親,不能贍養,又無法陪伴,在親人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卻這樣讓自己日思夜想,苦不堪言,自己不想死,父親死了,自己死而無憾。

    德高想去,但是又不敢去,就推脫說:“不能離遠,這是王廷的規矩......”

    凌空說:“你去給你們千總請個假,就說一袋煙功夫,城外一里裏,去去就來。”

    德高心裏計算衡量着,說:“好,不用請假,我們現在出發?”

    兩人出城鑽進山林,凌空在前面奔跑跳躍,德高在後面大顯身手,緊隨其後。片刻間就到了麥溪衝後山,德高緊跑幾步,和凌空並肩問道:“前面麥溪衝,您帶我面見東覺大人?還是勤裏將軍?”

    凌空沒回答德高,帶他到田陌間一小院前,凌空問道:“”這院子如何?”

    德高站定,輕微喘息,舉目四望,腳下是一個山丘,四面數百步爲空曠之地,猶如壩子,四周竹林翠色,隱約可見房屋庭院,雞鳴犬吠,鳥語花香,一條小溪潺潺流水盤繞庭院。

    庭院不大,籬院竹門,三間茅屋,院兩個柿樹下一小亭,石桌石凳,靜怡仙處,如身臨其境,怡然自得,好不愜意。

    “好,神仙才得此居吧?”德高不由自主的誇讚道。

    “這裏,到王廷可方便?”

    “我們所來之路,稍加開闊就可通達,沒想到距離王城這麼近,還有這靜怡美景,神仙之居,這裏是東覺將軍的家?”

    凌空答:“不是,這是東覺將軍給你,確切的說是你父親養老之所。前面三百步就是勤裏老將軍的宅院。”

    “我......我父親?”德高顯然不信。

    “今天我帶你來,就交給你了,東覺將軍不想讓人知道這是他所爲。我走了,剩下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凌空說。

    德高沒看出來凌空開玩笑,一臉嚴肅,沒有表情,轉身離開的凌空身影消失,他都沒有回過神來,他機械的打開籬門,走進院子,庭院花草樹木,錯落有致,坐北朝南是正堂三間,東西兩邊偏房爲儲物和廚房。堂屋正中爲客廳,八仙桌兩邊桌椅齊全,兩邊兩間臥室木牀木櫃齊備。

    德高熱淚更流,出正堂,朝着勤裏庭院方向普通跪地,狠狠了磕頭了三個頭,心裏發誓:“東覺大人解我憂愁,成我贍養之美,沒齒不忘,定當涌泉相報,內心苦苦追尋的光明逐漸清晰明了。這才是明主,他才是滇海的未來和希望。”

    德高請假回石林寨,這個寂靜到荒涼的山村,沒有任何生機,雞狗都懶得叫,自己家兩間土屋倒了一半,四處的圍牆也殘垣斷壁。

    德高知道這是去年雨季裏倒塌的,父親被房頂掉落的土塊砸了一下父親說不礙事。父親爲做飯方便,並且外面的偏房也不可用,就把鍋竈搬到正午,又到冬天,這樣寢食也溫暖些。

    以前也發生後暴雨衝回房舍圍牆的時候,父親都是自己及時的修建了,這半年了,家沒有一點新氣象,更爲破敗陳舊了,家裏的大黃也沒如以前遠遠的搖着尾巴叫幾聲給父親報信迎接自己。

    德高有種不詳之感,堂屋的門虛遮着,院子裏的腳印已覆蓋塵土,很久都沒有走動的痕跡。

    德高警覺的觀察四周,並無異樣,四周已少年街坊,也少鄰居,之前他恨過東覺,但後來自己所聞所見,才知道,即使東覺不修建撫仙城,杜良也會其他人修建。東覺大人當了半年民部郎,休養生息,鼓勵墾田,恢復生產,自己村寨都來了宣傳隊和測量統計的人員,大幹了半年,逃到山裏的村民都回來了,大面積荒地被開墾,農田恢復了生機,當年就有了大豐收。

    突然之間,王廷的所有的惠農鼓勵生產的政策都被隔着,原來換成了不懂生產,又不懂民愛農的黃標成了民部郎。

    廣袤的田陌恢復的荒蕪,加上徵民入撫仙修建王城,農民又逃離村寨土地,父親孤獨無緣的在家侍弄門前院後的幾畝土地,承擔沉重的苛捐雜稅,艱難度日。

    德高曾對父親說:“”等下次長假,我把院子弄堅固了,養些家禽牲畜。這牆加高,加厚,防止野獸傷害。”

    德善存說:“野獸不可怕,只要王廷的禽獸不來,老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人害人最可怕,賦稅猛於虎豹財狼。”

    德高輕輕叫喊了父親兩聲,他打開無門,眼前的景象讓德高痛切心扉。

    只見父親蜷縮於陋牀,一地狼藉,一屋子屎尿之味,滿是爬行痕跡。

    如果不是冬天,蚊蠅蟑蛆定然滿地,牀頭放置發餿的鍋碗,裏面殘羹猶存。

    德高不停的呼叫父親,輕輕抱起父親頭部,父親一息尚存,身上都有了瘻瘡,虛弱的不能言語。

    德高趕緊加鍋燒柴,把鍋碗清洗,煮了稀疏食物,餵食父親。又找來內服外用的草藥,等父親吃食了兩次,身體恢復了氣息。餵食父親吃了湯藥慢補。給父親清洗了全身,把房屋收拾乾淨。

    這才坐下來,問父親這慘狀的緣由。

    德善在一個月前,因勞作扭傷腰椎,難以動彈,開始還可以爬行取食,後來寸步難行,動彈不得,最後一些食物只得放置牀頭,留在生命的最後。

    這之間,他攀登村寨之人能有人來,自己生命的最後雖然見不到兒子,也能讓德高知道自己是怎麼死了。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越來越虛弱,他幻想兒子的到來,自己不想死,還沒有等待兒子娶妻,也想膝下子孫,享受天倫之樂,自己就是一個鬥井之蛙,一輩子沒有走出過山村,一輩子也沒有做過任何壞事,扛着鋤頭走路把鄰家二狗的梨子碰掉一個,都自責數年。

    但自己也是一個男人,娶妻生子,頂天立地,享盡人間苦難,日夜勞累,不甘半日清閒,即使累死也沒做到衣食無憂,豐衣足食。

    德高問過蒼天,問過大地,問過河流山村,問過花草樹木,自己家大黃被人偷走之前,都問過大黃:“”怎麼才能做到豐衣足食,怎麼才能衣食無憂,勤勞就能安樂嗎?那些王侯將相,高高在上的官老爺,手不扶犁,腳不沾土,都能榮華富貴,我們爲什麼要聽從他們,把自己的勞動成果都給他們,他們一點憐憫都沒有。這是爲什麼?

    德善存想不通,所有的鄉親都想不通。無論冰霜酷暑,一年四季,日日夜夜,風雨無阻,辛辛苦苦勞動成果,到頭來都變成了供給官家的賦稅。自己要死了,也不能見兒子最後一面,心有不甘,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