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審判

    國王營帳內的火盆旁邊，羅柏·史塔克的下巴長滿了火紅的鬍鬚，他摩挲着沙金色髮帶的手指一頓，伸手接過了封蠟的信件。

    讀着信的深邃藍眼閃過銳利，羅柏國王收起信件，起身來到了長桌旁，低頭看起了上面的河間地地圖。

    外面的歡笑聲傳進了寂靜的帳內，北境騎兵在羅柏國王的帶領下幾乎是橫掃了河間地西部和王領北部，從無敗績，傷亡還很少。

    最主要的是他們在王領掠奪到了大量的財寶，所以士氣十分高漲。

    他們歡唱一個流浪歌手專爲羅柏國王的赫倫堡之戰譜的歌———黑夜的奔狼。

    羅柏從地圖上擡頭，道：“雷納德爵士，傳達我的命令，明天清晨拔營，我們前往海疆城。”

    “遵命。”

    雷納德·維斯特林朝營帳口的方向挪動了幾步，卻是忽然停下，頓了頓，他又重新來到羅柏的面前。

    “國王陛下，我母親………她請求面見您。”

    羅柏的目光微動：“希蓓兒夫人如今在哪裏？”

    雷納德爵士張了張口，道：“她偷偷離開了奔流城，遠遠跟着我們，我已經派人勸了好幾次………但她這次很堅持………”

    他撫了撫胸：“很抱歉，國王陛下，請相信我，我母親並不是故意違抗您的命令，她很擔心您。”

    或許是想到了愛人，羅柏痛苦地閉上眼睛，道：“希蓓兒夫人的悲痛不會比我少，我應該感激她的。”

    頓了頓，他把信件遞了過去。

    雷納德爵士看完信，勉強一笑，道：“國王陛下，徒利公爵能與佛雷侯爵談的很順利，這是好事。”

    “的確是好事。”

    打量了下雷納德，羅柏伸手拍拍亡妻兄長的臂膀：“我是國王，有些事我必須做選擇。還有………”

    他朝雷納德露出手掌上的沙金色髮帶：“簡妮從未離開我，你們永遠都是我的家人。”

    雷納德爵士把臉別向另一邊，深吸口氣，道：“是，國王陛下。”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身形高大的大瓊恩掀開帳簾大步而入，他聲如洪鐘：“羅柏國王，我們不繼續打那些天殺的蘭尼斯特了嗎？”

    跟在後面的熊島繼承人、黛西·莫爾蒙雖有六英尺（182cm）高，但在大瓊恩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嬌小。

    熊島女戰士斥道：“瓊恩·安柏，你這個蠢貨，你應該學會閉嘴，戰無不勝的國王陛下自有他的計劃！”

    “天殺的熊女，我可不蠢！”

    “承認吧，愚蠢的野蠻人！”

    羅柏國王擡手壓了壓，終止了兩人的爭吵。

    他的視線掃過兩人：“大瓊恩，黛西，輜重隊的財寶太多了，有人稟報，有的兵士爲了多帶點黃金，開始偷偷扔掉食物和草料了。”

    聞言，大瓊恩嘿嘿笑：“羅柏國王，大夥兒都沒見過那麼多好東西。”

    黛西·莫爾蒙暗暗白了眼大瓊恩。

    “我們去海疆城簡單休整一下，到時候我會安排船和人，把那些戰利品送去北境。”

    “哦………哦？哈哈，太棒了，我的叔父們很快就可以再娶個妻子了，國王萬歲！”

    黛西·莫爾蒙冷冷地道：“比起女人，我建議讓他們用那些財寶多儲備食物，你沒感覺到天氣開始變冷了嗎？”

    大瓊恩毫不在意莫爾蒙的提醒：“大不了我們在君臨城過冬，羅柏國王，等你膩了，把蘭尼斯特太后賞給我暖牀吧，我肯定好好………”

    羅柏打斷了大瓊恩的言語：“凜冬將至。”

    他銳利的目光看了看大瓊恩和黛西，接着道：“補充好武器、鎧甲和補給，我們便去孿河城，我會迎娶佛雷小姐。”

    沉默了會兒，大瓊恩怒聲道：“天殺的，那些黃鼠狼是不是還在做他嗎的美夢？！”

    沒有理會大瓊恩，羅柏朝還在發愣的熊島女戰士道：“黛西小姐，勞煩你幫我刮一下鬍子。”

    “………，遵命。”

    趕走了不斷叫囂的大瓊恩，黛西磨了磨手中的匕首，來到端坐着的國王身邊。

    她猶豫了下，道：“羅柏國王，你決定了嗎？”

    羅柏擡眼看向身材高挑的黛西，頓了頓，他點點頭。

    “每場戰鬥，我都會守在您的身邊。”

    閉上眼睛，羅柏再次點頭。

    嚓~嚓~嚓~嚓~黛西託着羅柏國王的下巴，嫺熟地爲他颳起了鬍子。

    …………

    …………

    “我是國王！”

    亞當爵士側頭冷視了眼面容扭曲的喬佛裏，道：“陛下，晚餐後我再過來。”

    “滾！都給我滾！”

    哐當一聲，大門已被關閉，喬佛裏仍是喘着粗氣怒視着那個方向，

    那一場的晚宴後，喬佛裏在媽媽的勸說下，與外公和梅斯公爵一起用了次日的早餐，並表達了自己的謙遜。

    在愉悅的氣氛中地告別了梅斯公爵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失去了身爲國王的自由。

    不僅不能離開紅堡，他身邊除了御林鐵衛，還多出了陌生的衆紅袍護衛，他們堂而皇之地監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喬佛裏當然是非常生氣，但每次換來的是一大杯安眠酒。

    若是反抗，那些人便會強灌。

    喬佛裏捏了捏還在疼痛的臉頰，眼底充斥着怨毒。

    咔嗒，上弦裝箭。

    拿起十字弩，喬佛裏瞄向掛在牆上的雄獅旗，頓了頓，他換了另一個目標，扣動了扳機。

    咻！

    弩箭穿過燭臺的裝飾圓環，叮地一聲，箭頭撞在了大理石牆壁，掉落下來。

    還在輕聲作響。

    泛紅的眼睛盯着還在輕聲作響的燭臺圓環，喬佛裏熟練上弦裝箭，接着………咻地一聲，十字弩射出的弩箭再次穿過了那裏。

    然後，咔咔聲後，喬佛裏又是裝好了弩箭。

    這時，大門被推開，御林鐵衛、曼登·穆爾爵士的身影出現，喬佛裏手中的十字弩瞄向了他。

    曼登爵士毫無生氣的淺灰色眼睛，彷彿完全感受不到瞄着自己的十字弩，徑直來到跟前，撫胸道：“國王陛下。”

    喬佛裏無趣地把十字弩瞄向別處，道：“打探到瑪格麗小姐的消息了嗎？”

    曼登爵士聲音彷彿沒有情緒的波動：“我聽到她正按照御前會議的建議，每天都在學習宮廷禮儀。”

    喬佛裏嗤笑：“她還需要學習宮廷禮儀？這又是我外公的安排吧。”

    沉默了下，曼登爵士開口道：“國王的婚禮時間剩下不到一個月，大家都在誇讚未來的玫瑰王后。”

    喬佛裏的碧眼一動，看向御林鐵衛，道：“誇讚什麼？”

    曼登爵士回道：“每天早晨，她都會與貴婦和小姐們一起爲王國的和平祈禱，他們說她會成爲七國最仁慈的王后。”

    “愚蠢的女人，沒看出這是泰溫哄她玩的糖果嗎？”

    喬佛裏對乖乖聽話的瑪格麗很失望，再想到只會勸自己忍耐的媽媽，他心下翻騰怒火：“是懦弱矇蔽了她們的眼睛，忍耐和配合………只會換來更多的欺辱。”

    說完，他手中的十字弩突然指向了曼登爵士：“你最近爲什麼總是出現在我的面前？”

    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曼登爵士的神情和語氣仍是不變：“我聞到了危險的氣息，我的職責是守護國王。”

    咻！

    弩箭幾乎是擦着曼登爵士的臉頰飛過，他紋絲不動。

    見此，喬佛裏國王咯咯笑：“很好，我相信伱的忠誠了。”

    說着，他站起身，邁步靠近：“我要給你安排一件事情，爵士。”

    頓了頓，曼登爵士的薄脣輕啓：“請您吩咐。”

    “你悄悄轉告格林公爵，我要見他。”

    喬佛裏的眼白佈滿了細密血絲，他盯着曼登爵士：“你去找他，他來見我，都要瞞過泰溫的眼睛，明白了嗎？”

    曼登爵士似乎是思索了下，才回道：“可能需要幾天時間。”

    這個回答讓喬佛裏咯咯笑：“很好，你很聰明，等事情結束，我會犒賞你的，曼登爵士。”

    離開前，曼登爵士忽道：“國王陛下，您的舅舅派人來過三次，我聽到他想見您一面，但被我的御林鐵衛兄弟和紅袍子驅趕了。”

    喬佛裏疑惑道：“舅舅？”

    曼登爵士微微點頭，回道：“提利昂·蘭尼斯特。”

    聞言，喬佛裏怔了下，嘲笑道：“可笑的侏儒，難道還想着讓我赦免他嗎？”

    “假如真是如此，就沒必要刻意攔着你們見面，國王陛下。”

    說完，曼登爵士撫了下胸，雪白的披風一甩，擡腳離開。

    喬佛裏眨了眨眼睛，不爲求饒還能是爲了什麼？難道是要在臨死前向國王懺悔嗎？

    有了點疑惑，喬佛裏習慣性地朝後面看………獵狗不在。

    他頓時氣憤，真是個沒用的傢伙，打個架還能把腿弄斷！

    咔咔，上弦裝箭。

    喬佛裏再次瞄到牆上掛着的雄獅旗時，他微微一愣，難道是泰溫不想讓那個侏儒見到自己？

    泰溫爲什麼阻攔？

    咻地一聲，喬佛裏射出的弩箭釘在了雄獅旗的獅頭上。

    喬佛裏滿意地欣賞着自己的成果，此時………已忘掉了那點疑心。

    …………

    …………

    兩天後的早晨，今天是提利昂的審判之日。

    或許是因爲昨晚終於和畫師一起完成好了泰莎的畫像，提利昂的胃口很好，獄卒端來的煮雞蛋、煎培根和炸麪包全被他吃光了。

    美美地啜了一口散發着水果香氣的夏日紅，他還想着他得提前方便一下，不然在審判中因爲“不適”而提出暫停，這會顯得侏儒在輕慢那些高貴之人。

    其實，他更擔心因爲那些人不相信而非要讓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表演撒尿或拉屎。

    也………不是不行，他覺得編寫《真史》的學士肯定不會錯過這種有趣而印象深刻的場面。

    算了………提利昂坐了一會兒，老老實實地走到牢房的一角，坐在了馬桶上，皺眉捂着口鼻“掏空”自己。

    泰莎的丈夫是卑鄙而懦弱的侏儒已足夠不幸，他不能再爲她帶來更多的嘲諷和麻煩。

    他還要爲泰莎準備寬敞而溫暖的城堡，數量衆多的僕人，漂亮的裙子和閃閃發光的首飾，還要僱來七國最好的廚師。

    最重要的是在找到泰莎之前，他得擁有不再讓她受傷害的權勢。

    貌似放眼七國………提利昂不得不承認，他只能剩下拼命討好格林這一條路了。

    還好，那個男人對侏儒的**不感興趣。

    周圍盡是刺鼻的臭味，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提利昂仍能咧嘴而笑，他還笑出了聲。

    當提利昂換好衣服，走出牢房，他瞧見了守在外面的亞當爵士和十幾個金袍子。

    他揹着小手環顧了下，道：“我還以爲我和藹的父親要派御林鐵衛來護送呢，他難道忘記了我是國王的舅舅嗎？”

    亞當爵士側身而立：“提利昂大人，御林鐵衛的主要職責是保護國王。而且，泰溫公爵認爲您是王室成員，若是讓其他貴族見到由御林鐵衛護送此時的您，會無端懷疑今天審判的公正性。”

    “此時的我？我喜歡這個用詞。七神他老………咳，諸神在上，泰溫大人總是考慮的那麼周到。”

    提利昂咧嘴：“那就請吧，帶我上庭，亞當爵士。”

    來到王座廳的大門外，亞當爵士當先推開青銅橡木巨門，領着提利昂走上連接鐵王座的紅色長地毯。

    嗡！

    有數百貴族前來觀看今天的審判，提利昂的身影一出現，全場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提利昂走得一瘸一拐，但他像是散步一樣背着手，不時地瞅瞅兩旁的人羣，一黑一碧的眼睛瞧見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旁聽席上是衆多的多恩貴族，他們在怒目而視。他其實很想朝他們友好地笑一笑，但………忍下了，他擔心惹急了他們會不顧一切地衝過來，如今………他比以前更惜命。

    鐵王座上空空，沒有瞧見喬佛裏，這讓提利昂的眼睛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下。

    鐵王座下是爲了今天審判而搭建的高臺。

    提利昂的視線移了過去，紅衣外披黑披風的泰溫公爵居中而坐，他的右邊是綠衣外披金披風的梅斯公爵，左邊是白衣外披藍披風的格林公爵。

    “肅靜！肅靜！肅靜！”

    審判由修士們的禱告開始，他們祈求天父主持正義。

    禱告結束，御前總管高唱：“肅靜，提利昂·蘭尼斯特———謀殺———奧柏倫·納梅洛斯·馬泰爾的審判開始，主審爲———泰溫·蘭尼斯特公爵———梅斯·提利爾公爵———格林·克萊勃公爵，審判的記錄者爲———派席爾大學士，天上諸神見證。”

    御前總管的話音剛落，泰溫公爵便傾身向前，凝視着下面，道：“提利昂，是你殺害了奧柏倫親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