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封君與封臣

    壁爐內，火花不時地從火堆中飛濺出來，落在石板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新封君的聲音依然溫和，格里文男爵聽完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道：“是……是的，格林大人。”

    壁爐的火光在格林的眼睛裏閃爍，彷彿星星點點的光芒，他的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身，道：“格里文，你既然想到了問題，看來你也想到了解決的辦法，讓我聽聽你的主意？”

    格里文男爵感受到了女兒投來的強烈目光，但他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彷彿毫無察覺。

    頓了頓，他開口道：“格林大人，或許您可以把勞勃·艾林收爲您的養子，以養父的身份統治整個谷地。我想，在小勞勃成年前的時間內，足以鞏固您的統治權。”

    “是個不錯的主意，但無法實現。”

    沉吟了下，格林繼續追問道：“你保證是真正的證人？喬佛裏國王不喜歡被人欺騙。”

    他朝着侍者吩咐道：“給他斟酒。”

    格林安撫的言語卻讓裏恩更加焦急，他沒看到他父親悄悄打給他的顏色，他急忙道：“可是我們已經跟伊根爵士約好了，他們明天就……”

    他的臉上露出些許猶豫，他的手指輕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他又道：“格里文，有人向喬佛裏國王私下稟報，勞勃·艾林不是瓊恩·艾林的種，他是萊莎·徒利偷情而來的野種。”

    他輕嘆口氣：“這也是國王命我出兵的原因之一，公正的喬佛裏陛下決不允許……在他的鐵王座下發生血脈混淆的罪惡，所以他才要親自審判。”

    棕色的眼眸看向了格里文男爵，他繼續道：“用他向谷地人證明一下你對克萊勃的忠誠……倘若做好，我不僅會徹底忘記今晚的不愉快，而且我還會讓赫席家族成爲谷地最尊貴的家族之一，你可以把這個當成我對你的承諾，克萊勃永不遺忘。”

    裏恩·赫席垂着臉、撫着胸後退了幾步，接着粉色的披風一甩，轉過身大步離開。

    “你指的是證人？”

    格林微微皺眉，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格里文，我告訴你的……還只是喬佛裏國王的猜測……”

    稍稍停頓了下，他接着道：“我保證這是真的，我的大人。”

    格林大人依然是之前的摸樣，嘴角噙着淺笑，他似乎並沒有因爲自己在“無意”中透露的祕密而不愉快，裏恩在心下稍稍鬆了口氣。

    格林示意其他人離開，小廳內只留下了自己、格里文·赫席和米蘭達·赫席。

    頓了頓，他開口道：“格里文，艾林家族的第二繼承人被關在鐵橡城的牢房裏。”

    他揚聲道：“格林大人，請允許我爲您而戰，我只要50個使劍好手，我保證爲您攻下鷹巢城。”

    格林似乎看出了格里文在擔憂什麼：“谷地不會有艾林家族的生存空間，你可以安心，我忠誠的男爵先生。”

    拍了拍裏恩的肩膀，他又道：“去吧，好好準備一下。”

    “這怎麼可能！”格里文男爵脫口而出，他的子女齊齊地面露震驚。

    裏恩只會愣愣地點頭，這時格林出聲安撫道：“裏恩，不用着急。”

    過了一會兒，一個侍女腳步輕盈地來到格林的耳邊低語，他輕點下頜，道：“上菜吧。”

    …………

    不知爲何他竟是怎麼也說不出想要說出話，過於緊張的裏恩直接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羅柏打算攻破峭巖城後，把這裏作爲他們在西境的臨時據點，休整兵馬的同時，利用峭巖城的港口，用海船運走手下領主們在西境劫掠到的財物，以安撫軍心。

    “我我……”裏恩抖動着嘴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眼睛慌亂地掃過在座之人。

    格林舉杯示意，道：“爲了七國的和平。”

    最後，他的視線緩緩移到了主位的方向。

    格里文男爵斥道：“看我幹什麼？！沒聽見格林大人在問你話嗎？！”

    格林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裏恩，伊根爵士是伊根家族的哪一位？”

    格里文男爵擡眸看了眼面色平靜的格林，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你指的可是哈羅德·哈林（第251章）？”

    隨後，格里文男爵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忽然一頓，又連忙開口道：“太有可能了！不，我的意思是小勞勃就是野種，他是萊莎和培提爾的野種！”

    格林的眉毛微挑，又問道：“真正的證人？”

    …………

    格里文男爵點點頭，道：“是的，有證人的。我想他們會願意的，那些人很願意在公正的國王面前指證的。”

    格里文男爵的瞳孔縮了縮，他揚聲道：“遵命，格林大人。赫席家族永遠銘記您的仁慈與恩賜。”

    格林壓了壓手，他的聲音很溫和：“赫席家族是忠誠的，我不會讓你缺少戰功，我會等着冊封你爲榮耀騎士的那一天。”

    “遵命！”

    廳內陡然一靜。

    羅柏·史塔克率領的史塔克-徒利聯軍雖然在西境內所向披靡，卻因爲艾德慕·徒利在紅叉河阻擋了泰溫公爵的回援而破壞了他要在西境埋伏蘭尼斯特援軍的作戰計劃。

    譁啦啦，當酒倒滿，終於回了神的裏恩拿起酒杯就“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然後，他剛要開口爲自己的冒昧而解釋一下的時候，格林開口道：“直接告訴我答案，裏恩。”

    裏恩顯先是撓了撓頭，接着搖搖頭，隨後看向了自己父親。

    格里文男爵的目光微閃，他再次點點頭，道：“格林大人，沒人敢在公正的國王面前撒謊，他們是親眼見證過真相的人，我可以向……”

    當羅柏再次醒來，已是次日的下午。

    次日，天微微亮的時候，裏恩·赫席領着52個藍袍子精銳爬上了前往鷹巢城的山路。

    臨近傍晚，在瓦狄斯爵士的策應下，克萊勃的沼澤金盞花旗幟飄蕩在了鷹巢城的尖塔之上，鷹巢城公爵、谷地守護、真東境守護、勞勃·艾林則成了克萊勃的俘虜。

    …………

    三八.六.一六六.二一一

    裏恩·赫席似乎有些詫異，他張張口，道：“可……可是……”

    他又道：“據我所知，以鷹巢城的儲備，那邊頂多也就能堅持一年時間而已。身爲封君，我不會讓我封臣的繼承人陷入危險，我有耐心的。”

    少女的聲音輕柔：“史塔克國王，你很強壯，我想您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格里文男爵快步走過來，跪在了格林的近前，道：“大人，我爲自己的自作聰明而羞愧不已，不敢奢求您的寬恕，我只請求您的懲罰。”

    格林沒有回餐桌，而是坐在了壁爐前的椅子，他依靠在椅背，揉了揉眉心。

    收拾好後，少女一雙褐色的眼眸看向了盯着自己的羅柏，她的雙頰似乎因爲羞怯而微微泛紅。

    “米蘭達小姐，勞煩你，請把格里文男爵扶起來。”

    一個歌手在彈奏古豎琴，甜蜜的樂聲填滿了月門堡小廳。

    …………

    格林修長的手指敲擊了幾下扶手，道：“我會爲他在金袍子紅堡衛隊之中找個好位置。”

    格林抿了口夏日紅，接着道：“我是以喬佛裏國王之名來到了谷地，艾林公爵的處置權在國王的手裏，我沒有這個權力。”

    伊根家族是谷地的貴族之一，家徽是藍白二色背景——藍色部分鑲有一輪金色太陽、一輪白色新月和一顆銀色星星，族語是夜以繼日。

    侍者和侍女端上了一道道美食：先是蘑菇濃湯，接着是蘋果、堅果和葡萄乾拌的沙拉和蟹爪派，隨後是裝在空心麪包盤裏的韭菜胡蘿蔔烤羊肉、山羊奶酪加烤蘋果。

    聽完封君的言語，已二十出頭的裏恩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的封君太仁慈了，他現在、立刻、馬上就想殺進鷹巢城。

    他猛地跪了下來，道：“我……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我保證，大人！”

    格林的輕嘆聲響起，格里文男爵把頭低得更深了。

    格里文男爵被長子的舉動弄得臉色漲紅，他朝着格林深深一禮，恭聲道：“我的大人，伊根爵士聽聞攝政太后信重於您……他期盼能在紅堡中爲王國效力。”

    聽到格林的問話，裏恩的內心咯噔了一下，他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道：“是……是……”

    格里文·赫席看着新封君的目光真誠極了……決不能給艾林家族留下翻盤的機會啊，不然……他都不敢想象赫席家族在那時的結局。

    他父親的額上盡是汗珠，她妹妹正悄悄盯着……盯着格林大人？！她似乎還沒察覺到現在的狀況。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他又道：“忠誠的格里文，我可以直接告訴伱，艾林公爵是喬佛裏國王的‘戰利品’，國王將會親自審判他，而且他快沒有耐心了。”

    格林這才放心地微微點頭，道：“很好。身爲你的封君，我當然會相信自己的封臣，感謝你的坦誠，忠誠的格里文。”

    峭巖城內，昏迷了兩天兩夜的羅柏吃力地掀開眼皮，他沙啞地喃喃道：“水……水……”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哦……請等等……”

    少女的脣角上揚，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陛下，我是簡妮·維斯特林，我很榮幸。”

    少女正細心地爲羅柏傷口處換藥，她身材苗條，一頭栗色的捲髮下是一張心形的小臉。

    他看向了仍然一臉緊張之色的裏恩，他的嘴角微揚，道：“裏恩，都聽見了吧？我讓人帶你去挑選人手，我明天能不能在鷹巢城用晚餐……瞧你的了。”

    …………

    格林輕點下頜，道：“功勞是功勞，過錯是過錯，但……功勞偶爾能彌補一些過錯。”

    羅柏依稀聽見了透着歡快的聲音，他被喂下清水後，他模糊地瞧見了盡在眼前的栗色秀髮，便很快失去了意識。

    格林的目光裏閃過一道銳利，裏恩吞嚥了下口水，道：“格林大人，他是瓦狄斯·伊根爵士，他曾是瓊恩·艾林公爵在紅堡的護衛隊長。”

    當格林喝下第五杯酒時，裏恩·赫席在父親的眼神示意下站了起來，他朝着格林所在的位置行了撫胸禮。

    瓊恩公爵在世的時候，格林在首相塔瞧見過滿頭銀髮、寬臉、身材健壯的瓦狄斯爵士，他輕點下頜，道：“他有什麼要求？”

    格林的眼眸微動，他瞥了眼滿臉欣慰的格里文男爵，卻是拒絕道：“勇敢的裏恩，前往鷹巢城的山路太危險了，你是格里文男爵的繼承人，不可輕易冒險。”

    羅柏的聲音還有些沙啞：“感謝你的照料……我應該是第一次見到你，你是？”

    審判？！

    沉默了會兒，格里文男爵擔憂地道：“格林大人，請恕我的直言，小勞勃倘若離開了谷地，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我想……這會不利於您對谷地的統治。”

    當凱馮·蘭尼斯特回到西境，他便指揮西境的蘭尼斯特軍隊在險要地勢處處設防，這讓以騎兵爲主的羅柏·史塔克一時找不到應對辦法。

    格林離開椅子，親手扶起神情激動的裏恩，道：“這是一份難得的功勞，我等着在君臨的貝勒大聖堂冊封你爲騎士，我還會請總主教親手爲你抹上聖油。。”

    到後面，羅柏把目標放在了位於西境西海岸線、城牆年久失修的峭巖城。

    然而，峭巖城破敗的城牆卻抵擋住了史塔克-徒利聯軍的一次次強攻。

    …………

    格里文男爵的臉色因內心的激動而泛紅，頓了頓，他開口道：“格林大人，鷹巢城內有不少人也知曉這個祕密，他或她都是爲了活命而選擇了沉默。”

    峭巖城久攻不下，羅柏·史塔克情急之下親自加入了攻城戰。北境之王及三叉戟河之王的加入瞬間提升了史塔克-徒利聯軍攻城的士氣，雖最終佔領了峭巖城，羅柏卻肩膀中箭而陷入了昏迷。

    簡妮·維斯特林笑容如夏日的陽光，羅柏的脣角也不禁揚起：“我也很榮幸被你照顧，再次感謝你，維斯特林小姐。”

    “或許……您可以直接叫我簡妮，國王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