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麪包和血脈2

    鐺~~鐺~~鐺~~

    貝勒大聖堂的鐘聲悠揚迴盪，彷彿從天而降。

    跳蚤窩。

    “諸神行行好，怎麼這鐘成天響個沒完啊。”

    “那小鬼國王死啦？”

    “國王沒死，國王死的時候，城裏每座鐘都會響。”

    “不是國王，那是誰死了？”

    “這是聖堂的集合鍾！”

    “聽不見！”

    “媽媽，別說了！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再阻撓我，我就把他分屍剝皮，他休想死得乾脆。”

    聞言，新任御林鐵衛隊長桑鐸·克里岡的白色長披風一甩，大步走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金袍子和修士、修女們好不容易才安撫住了激動的人羣。

    “他們要把史塔克首相帶到貝勒大聖堂去。”

    “臨冬城萬歲！”

    格林·克萊勃與藍賽爾·蘭尼斯特站在瑟曦·蘭尼斯特的兩旁。

    他高喊：“我發誓保護他的孩子，我卻陰謀廢黜他的兒子，扶持他人爲王。現在，請總主教，以及至高七神爲我所說的真相作見證……喬佛裏·拜拉席恩是鐵王座惟一的合法繼承人，以諸神之名，他是七國統治者及全境守護者。”

    “那個反叛者早該砍頭了！”

    “去死！去死！”

    艾德公爵擡頭，他的臉上到處都是污垢和灰塵，頭髮凌亂地粘在一起，看起來油膩不堪。

    “總不會是封他當騎士吧？我聽說啊，殺了勞勃國王的就是這史塔克，他在森林裏割了勞勃國王的喉嚨，後來被發現時，還裝作沒事人似的，撒謊說國王是被啥老野豬幹掉的。”

    “野種！野種！”

    …………

    格林仰臉望向天空，藍賽爾也是有樣學樣。

    格林俯身，在瑟曦太后的耳邊輕聲道：“瑟曦太后，下面的人羣距離我們太近了，這很危險。”

    “我不是騎士，我不喜歡謊言。”

    瑟曦太后微微皺眉，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夠了，獅子從不畏懼羊羣。”

    “鷹巢城萬歲！”

    “臭女人，你給我閉上伱那張碎嘴！少在這兒胡扯，藍禮大人他是個正直的好人。”

    “噓，你不要命了嗎？！”

    瑟曦太后最終選擇了退讓，喬佛裏轉過身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別聊了，我們快過去，我聽說金袍子要砍首相的頭！”

    喬佛裏把頭髮往後攏，甩掉一把糞，滿臉狂怒：“我的狗，把扔髒東西的人給我抓出來！”

    艾德公爵的眼角嫡下了一滴淚，他再度提高了聲音：“我背叛了我的國王，我的摯友，我背叛了勞勃的信任與託付……”

    喬佛裏輕嘆口氣，道：“我的母親希望我讓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姐也多次爲她父親求情……”

    “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鐺~~鐺~~鐺~~

    鐘聲似乎越來越大，叮噹做響，不停呼喚着衆人。

    說完，桑鐸不再理會艾德公爵，轉身離開。

    總主教整了整頭冠，在喬佛裏面前俯了下身，道：“因爲我們有罪，所以我們受苦，史塔克家族的艾德當着天上諸神與地上凡人的面，於此神聖之處坦承了其罪行。”

    喬佛裏一臉不悅地走了過來。

    鐘聲停止，一陣寂靜慢慢地籠罩住整個大廣場。

    “高庭萬歲！”

    他似乎是想尋人，但他被紅袍子牢牢地壓在那裏無法轉動脖子，他只能看見下面的人羣。

    藍賽爾臉色漲紅，他想說點什麼，但見格林的臉色冰冷，沒敢出聲。

    …………

    格林又瞥了眼揹着寒冰巨劍的御前執法官伊林·派恩，便收回了目光。

    …………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最珍貴的榮譽即將蕩然無存，他將永遠揹負本不屬於自己的污名。

    他只希望他的女兒能安全回家……他會用盡一生懺悔玷污榮譽的這一次。

    咒罵聲頓時四起。

    格林身穿着鍍金的鎧甲，披着繡着家族紋章的藍色披風，他看了眼下面擁擠的人羣，可以說是一望無際。

    爲了家人，爲了他愛的女兒，奔狼不懼犧牲。

    “麪包！麪包！麪包！”

    “我們要麪包，雜種！”

    “唉，才不是這樣，殺死陛下的是他的親弟弟，就那個頭生金鹿角的藍禮。”

    金袍子們拼力維持防線，石塊、糞便及各種污物從頭頂嗖嗖飛過。

    格林見瑟曦與藍賽爾“眉目傳情”，冷冷地道：“藍賽爾爵士，下面聚集了上萬人，願諸神保佑今天一切順利吧。”

    憤怒、恐懼與憎恨構成的響雷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失去理智的人們似乎要把所有穿着華貴的人給吞沒。

    “大聲點！”

    “我們聽不見！”

    …………

    一個紅袍子用劍鞘狠狠地戳了艾德公爵的腹部：“給我大聲點！”

    喬佛裏尖聲喊叫：“誰扔的？！”

    艾德公爵緊緊咬着牙關沒有痛叫。

    …………

    格林側過頭看向了與衆貴婦們站在一起的珊莎·史塔克，她身穿着天藍絲質禮服，長長的捲曲棗紅頭髮放了下來，手腕上戴了七個銀手鐲。

    伊林爵士從背後抽出寒冰巨劍，一雙深陷且蒼白無色的眼睛似在欣賞着史塔克族劍。

    “雜種！”，“禽獸！”，“女表子！”，“野種！”，“亂倫！”，謾罵中開始混雜着一些呼聲。

    伊林爵士痛苦地倒了下去，他的身體因劇烈的疼痛而蜷縮成一團。

    “有你們在，我很安心。”

    瑟曦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驕傲：“這是喬佛裏的意思，我們的國王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審判史塔克，他要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他的公正。格林伯爵，你明白了嗎？”

    “麪包？！”

    總主教緩步走到了喬佛裏的身前，撫胸頷首。總主教年事已高，髮色灰白，矮胖的身材臃腫不堪，他身着一件純白長袍，頭戴一頂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寶冠，在陽光下閃着七彩虹光。

    “別聽他瞎說，野種國王才不會管我們……”

    珊莎雙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

    …………

    “陛下，審判可以開始了。”

    嗡！

    人羣開始大吼大罵，空中充滿了各種嘲弄與髒話。

    貝勒大聖堂，白色大理石廣場的高臺處聚集了一羣騎士和貴族。

    …………

    喬佛裏粗暴地打斷了母親的言語：“那就把他們通通殺掉就是了！”

    總主教看向了跪在地上垂着臉的艾德公爵，他莊重地道：“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請在諸神的注視下坦誠你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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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一坨糞便突然砸中了喬佛裏的面門。

    …………

    喬佛裏國王略一點頭，道：“開始吧。”

    “雜種！雜種！”

    喬佛裏怒吼了幾聲後，露出了膽怯的神色，他慌忙躲進了御林鐵衛的盾牌後面。

    瑟曦太后震驚地站起了身，她的口氣很嚴厲：“喬佛裏！”

    總主教高舉雙手，他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天上諸神是公正的，然而諸神也是慈悲的。國王陛下，請問該如何處置這個反叛者呢？”

    “瑟曦太后，請不要離開我的身邊，我會帶您安全離開。”

    格林鎮定地戴上頭盔，他的眼眸一動，一劍擋掉了一塊飛來的石塊。

    “笨蛋！他們才不會在這裏砍他的頭，大聖堂又不是斷頭臺！”

    格林勸道：“太后陛下，請允許我調動一些我的族兵守護在您身邊。”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又刺耳：“史塔克，你們家的乖女孩等着你回家。”

    “陽戟城萬歲！”

    更多石頭隨即跟進，目標卻不僅僅是跪在地上的艾德公爵……一顆石頭幾乎是擦着總主教的耳畔飛過……金袍子們紛紛舉起了盾牌擋在了前面。

    “弒君者的女表子！”

    “呵，我倒覺得是那個女表子才是兇手。”

    …………

    他緩緩地開口道：“我是臨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

    一長排橫着長矛的金袍子隔開了道路，艾德·史塔克被蘭尼斯特紅袍子押解到了高臺。

    “別信他，快過去領麪包！”

    說着，他轉過身看向了後面的珊莎，露出了微笑。

    頓了頓，喬佛裏國王從御林鐵衛的盾牌後方踱步而出。

    “野種國王！”

    “藍禮萬歲！”

    喬佛裏高聲道：“伊林爵士，給我砍下奔狼的頭！”

    民衆的情緒越來越高漲，憤怒的情緒彷彿充斥着空氣中的每一個角落。

    獵狗桑鐸立刻帶着幾個紅袍子跳下了高臺，近處的人蠕動推搡着讓路，遠處的人卻想擠近來看熱鬧，讓他無法穿過血肉構成的重重人牆。

    “但那是她們軟弱的婦女心腸使然！只要我一日爲國王，所有反叛者必將得到嚴懲！”

    “奔流城萬歲！”

    瑟曦太后穿了一件表示着哀悼的黑禮服，她的髮際戴着黑鑽石頭紗。

    …………

    喧譁的人羣逐漸安靜了下來，人羣紛紛注目年輕的國王。

    “喬佛裏，史坦尼斯和藍禮才是我們的……”

    “你……”

    總主教很有耐心地再次重複道：“……坦誠你的罪行。”

    噗嗤，一隻利箭深深射進了伊林爵士的眼睛，鮮血從他的眼部噴涌而出，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瑟曦太后微側頭，瞥了眼藍賽爾，她露出了一抹微笑。

    “女表子！女表子！女表子！”

    瑟曦太后彷彿是在安撫一個人，或是兩個人都在安撫。

    人羣裏飛出一顆石頭，在艾德公爵的前額砸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流下。

    未等珊莎面露感激，喬佛裏已經轉身朝向了下面的人羣。

    喬佛裏一身大紅絲衣和緞子裝束，繡滿騰躍雄鹿與怒吼猛獅，頭戴金冠，在人羣之中最爲顯眼。換上了純白色披風的獵狗與其他御林鐵衛圍繞在喬佛裏的身邊。

    艾德公爵的嘴脣不知何時被咬破，鮮血直流。

    “史坦尼斯萬歲！”

    喬佛裏一臉不耐煩，他的語氣帶着倔強：“媽媽，我是國王，我說了算，我絕不寬恕奔狼的罪行！”

    這種充滿怒火和仇恨的氣氛讓人心生恐懼，彷彿只要一點火星就能將這一切點燃。

    貴族和騎士讓開一條路，御前執法官伊林爵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

    珊莎的小臉掩藏不住她的好心情，她也許在想她父親很快就要自由了。

    周圍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幾秒鐘的寂靜之後，暴發出了各種驚慌失措的尖叫。

    …………

    總主教重複道：“史塔克家族的艾德公爵，請在諸神的注視下坦誠你的罪行。”

    喬佛裏斜靠在椅子的扶手，他見艾德公爵遲遲不開口，怒聲道：“我的狗，讓他快點開口。”

    瑟曦太后忍下了怒氣，她讓她的聲音儘量溫柔：“喬佛裏，你殺了奔狼，我們就無法和北境談判了，我希望……”

    伊林·派恩爵士做了個手勢，蘭尼斯特紅袍子把艾德公爵的頭按在了石臺上。

    一瞬之間，上千個聲音一起呼喝：“麪包！麪包！”

    他越說越響亮，他的聲音在廣場迴盪。

    叫罵聲四起，猶如風暴般洶涌。

    “我怎麼聽說是國王的另一個弟弟史坦尼斯才是真兇。”

    “就快啦，就快啦。來來來，我賭一個銀鹿他們會砍他的頭。”

    他臉色痛苦地大聲道：“我是臨冬城公爵及御前首相，艾德·史塔克，今天我來到這裏，當着天上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承認我的反叛罪行。”

    “諸神仁慈啊，是不是要給我們發麪包。”

    …………

    一時間，人們失去了控制，相互推搡，相互擁擠，變得極爲混亂。

    “野種國王去死！”

    “野種！野種！野種！”

    藍賽爾掃了眼瑟曦和格林，得意地道：“格林伯爵，我覺得你擔憂過頭了吧？我安排了100個蘭尼斯特紅袍兵士和200個金袍子護衛在周圍，這些人足夠保護攝政太后和國王的安全。”

    “早晚都要餓死，你還不讓我……”

    “他在說什麼？！”

    下面的人羣大聲叫囂。

    艾德公爵急忙道：“桑鐸爵士，請你讓我看一眼珊莎。”

    艾德公爵的脣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他很感激桑鐸·克雷岡，他已經確定他的大女兒安然無恙。

    “噓，閉嘴，叫紅袍鬼聽見了會拔掉你的舌頭！”

    說完，格林拉下了面甲。

    瑟曦太后的臉上倒是不見慌張，她立刻靠了過來，緊緊抓住了格林的另一只臂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