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黑色的消息7

    首相書房內，艾德·史塔克擰着眉頭端坐。

    有時候孩子無知的眼睛，反而能看到成年人視而不見的事實，珊莎的一句話爲他撥開了重重疑雲，單純的真相在他胸口翻涌，他的內心冰冷得如同死亡。

    種性強韌，艾德公爵理解了瓊恩·艾林臨死前的這句話，他調查過的每一個勞勃私生子，他們的頭髮都漆黑如夜，包括谷地的那個小女孩。

    艾德公爵的灰色眼眸看向了桌上翻開着的《七國主要貴族之世家譜系與歷史》書籍。

    梅利恩學士記錄了九十多年前雄鹿和金獅間的最後一次結合，蒂亞·蘭尼斯特嫁給了葛文·拜拉席恩。他們惟一的孩子是個沒有來得及取名的早夭男嬰，梅利恩學士的書中如此描述：個頭大，食量佳，滿頭黑髮。

    再往前三十年，一個蘭尼斯特家的男性娶了拜拉席恩家的女子爲妻。她爲他生了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所有孩子全部皆爲黑髮。

    金黃一遇炭黑只能屈服，蕩然無存。

    王國再不能出現第二個喪心病狂的國王，更經不起又一次充滿仇恨的腥風血雨。

    艾德公爵接過酒杯抿了一口，贊同道：“嗯，他做得很好。”

    大人間的恩怨是大人間的事情，孩子是無辜的。他心下已經決定……就算是事後被勞勃怪罪，他也得想辦法保護那三個孩子。

    …………

    瑟曦王后的神情倨傲：“你的手足讓我懷過一次孕，我弟弟找了個醫師幫我把孩子清理掉了，那個人根本不知道有過這回事。”

    艾德公爵聽見了蟲鳴鳥叫，又聽見葉子在風中瑟瑟作響，這裏安詳而寧靜。此地的心樹是一棵棕色橡木，雖然沒有刻臉，但艾德公爵依舊可以感覺得到他所信仰的舊神。

    …………

    艾德公爵看向了瑟曦王后，他的目光變得銳利：“對方是弒君者詹姆嗎？我問的不是你的弟弟，而是你的愛人。”

    神木林外的厚重圍牆阻隔了城堡裏的人馬喧騰。

    然而這次情況有別，暗中下毒，背後捅刀……這種事情勞勃絕對無法原諒，就像他始終無法原諒雷加，就算是殺得乾淨徹底也不一定能熄滅勞勃的怒火。

    沉默了一會兒，艾德公爵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艾德公爵握緊了拳頭，他絕不能讓類似的事情重演。

    紅堡，神木林。

    “爲什麼恨？！我們新婚當晚，初次同牀共枕，他叫的卻是你妹妹的名字。他壓在我身上，渾身酒臭，他竟然在我耳邊念着萊安娜這個名字。”

    瑟曦王后彷彿自言自語般問了一句，然後她伸出白嫩的手，放在了艾德公爵的大腿上。

    瑟曦王后側頭看向了艾德公爵，對於艾德述說的內容，她的臉上毫無異色。

    說着，格林輕嘆口氣，接着道：“您應該很清楚王國金庫的狀況，提利爾想要一個御前會議的席位，而王國財政需要高庭的支持。”

    艾德公爵心下感慨，他永遠做不到像凱特琳那樣細緻。

    …………

    勞勃得知真相之後，會不會成爲第二個瘋王？

    艾德公爵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幕，用蘭尼斯特家的紅披風裹好的小女孩與小男嬰。雷加王子的女兒光着腳，身上穿着睡衣，而雷加王子襁褓中的兒子，鮮血和腦漿還未幹。

    艾德公爵看着格林露出了一抹微笑……那三個孩子也可以像眼前的這個孩子一樣，不被大人間的恩怨牽連，他們有權利擁有屬於自己的新人生。

    格林的眼眸微動，輕瞥了眼桌子上的書籍，道：“奈德公爵，梅斯公爵已經決定明天離開君臨，前往河灣地，親自坐鎮高庭。”

    “看來那三個孩子都是詹姆的孩子。”

    頓了頓，艾德公爵直接問道：“格林，你覺得如何？”

    格林正要離開時，艾德公爵從書桌上的那本書籍收回了目光，道：“格林，過段時間我給你安排個外面的差事。”

    瑟曦王后審視艾德公爵的嚴肅面容，清冷地道：“史塔克首相，我可沒有心情和你玩猜謎語，你是爲這個把我叫來？”

    瑟曦王后坦然道：“即是弟弟，也是愛人。坦格利安爲了保持血統純正，三百年來都是兄妹通婚。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有何不可？詹姆和我不只是姐弟，我們根本是分成兩半的同一個生命，出生時他是託着我的腳方纔來到人世。”

    格林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遞向了艾德公爵。

    神木林裏空無一人，艾德公爵沉浸在這裏的靜謐中一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雖然艾德公爵很想祕密處理掉這件事情，讓勞勃繼續當一個沒有煩惱的國王，但是出於榮譽，他無法選擇向勞勃隱瞞真相。

    艾德本來只準備想辦法保住那三個孩子，但與瑟曦的交談後，他改變了主意……就像那個錯誤的春天，也許勞勃和瑟曦的結合是個錯誤的婚姻，讓她帶着她的三個孩子一起離開吧。

    說着，她的語氣變得輕蔑：“史塔克，我向你直言，我完全無法忍受那個人碰我一根汗毛。我和那個人已經很多年沒有在一起了……那個人要是稍微遠離那些女支女，喝完酒還能跌跌撞撞地找到我房間……但我也有其他方法滿足他。反正不管我們做些什麼，那個人通常爛醉如泥，隔天就忘得一乾二淨。”

    格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地道：“南邊有沒有戰爭，其實取決於凱巖城的蘭尼斯特公爵，要看他最終會如何抉擇。”

    “我沒留意。”

    格林聳聳肩：“國王做夢，首相築夢。”

    說着，她的脣上隱約掠過一抹微笑：“當我倆結合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完整了。”

    艾德公爵的灰眸凝視了一會兒瑟曦王后，開口道：“瑟曦，你很清楚我必須怎麼做。”

    格林現在的職務是王后事務官，到時候暴怒的勞勃有可能會遷怒這個孩子。所以，他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讓格林離開君臨一段時間，等這裏的事情做了了結，再召回。

    格林頓住了腳步，他的眼眸顫動了一下，道：“奈德公爵，我隨時聽候您的差遣。”

    瑟曦王后的蜷曲金髮在風中輕舞，碧綠雙眸一如盛夏的繁葉，白皙肌膚彷彿散發着淡紅色的光澤。

    …………

    …………

    “但願諸神今天有空。”

    艾德公爵想起王國的債務，忍不住低罵了一句。

    奔狼有獨特的做事方式，而格林“輔佐官”善解人意。

    瑟曦王后輕輕靠近了艾德公爵，她的聲音罕見地溫柔：“艾德首相，離喬佛裏成年還有好些年，王國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御前首相。沒人想重啓戰端，我尤其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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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林恭聲回答：“奈德公爵，加爾斯·提利爾的能力毋庸置疑，我想他足以勝任御前財政大臣。而且……”

    瑟曦王后冷聲道：“奔狼，母獅並不需要同情，那是對我的侮辱。”

    碧藍的玫瑰，艾德公爵的面容閃過了哀傷：“我真不知該可憐你，還是可憐他。”

    門被推開，格林進入了書房，他見禮道：“夜安，奈德公爵。”

    “瑟曦，你們已經結婚十多年，爲什麼沒有自己的孩子？”

    “奈德公爵，加爾斯·提利爾是梅斯公爵的叔叔，從梅斯公爵的父親開始，他一直擔任着高庭總管的職務。”

    十幾年前的那場大戰之後，御林鐵衛隊長巴利斯坦爵士並非勞勃惟一赦免的對象。派席爾學士，情報總管瓦里斯，巴隆·葛雷喬伊……他們個個曾與勞勃爲敵，然而一旦宣誓效忠，勞勃也能讓他們保留自己的榮譽。

    “感謝諸神有空。”

    艾德公爵向他的護衛隊長喬裏遞了一個用奔狼印章封泥的信封：“把這個交給梅葛塔的瑟曦，去吧。”

    “關於戰爭，我想您也可以放心，梅斯公爵並不是一位容易衝動的人，可以說他已經足夠冷靜了，換做一般人南邊早已爆發戰火。”

    他憶起了在谷地時瓊恩·艾林送的那把有着榮譽故事的劍，他準備把它送給格林，作爲格林奪得比武大會冠軍的禮物，這也許就是榮譽的傳承。

    果然……艾德公爵點點頭，果斷道：“就這樣，我明天就安排。”

    瑟曦王后的話音落下，艾德公爵的眉頭皺得更深，他心下的疑惑也是更深。

    艾德公爵的嚴肅面容上出現了痛苦的神色。

    艾德公爵停頓了一會兒，嘆氣道：“國王吃席，首相拉屎。”

    瑟曦王后走到近前，俯視着坐在草地上的艾德公爵，語氣依然是熟悉的高傲：“史塔克，爲什麼約我在這裏見面？”

    格林先是笑了笑，隨後正色道：“奈德公爵，培提爾已經被下獄，王國財政需要提利爾家族的支持，我不得不告訴您，這是理智的選擇。”

    奈德公爵看到格林心情頓時變好了一些……幸而大人的恩怨沒有波及這個孩子，格林成長得很好，不僅劍技優秀，而且辦事得力……艾德公爵對格林很信重。

    日落時分，塔樓高牆上的雲朵已經披上紅霞。

    瑟曦·蘭尼斯特的身影出現，她依約獨自前來，艾德公爵遠遠地微微頷首。

    勞勃的確是個可以表現仁慈的人，只要對方表現英勇，行事正直，勞勃便會將他當成勇敢的對手，尊敬有加。

    收到艾德公爵信件的時候，瑟曦猜測奔狼約她見面肯定是爲了聯姻的事情，她有意等到快要日落，這才姍姍而來。

    艾德公爵思索了一下，皺眉道：“他這是打算放棄御前會議的席位嗎？還有……他回去是要引發戰爭嗎？”

    原因自然沒有這麼簡單，這裏面還帶或者雙方沒有言語的平衡與交易。格林只是講述了最直接的原因，但也足夠了，說得更多更深奔狼反而會覺得頭疼。

    艾德公爵從瑟曦的言語中感受到了她對勞勃的深深恨意……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不管心下如何，艾德公爵的聲音仍然平靜：“我記得勞勃那天的模樣，他幾乎迷住了在場的所有女人，那天你們收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即便如此，艾德公爵依舊無法保持沉默……他是御前首相，他要對國王負責，更要對整個王國負責，所以王室血脈絕不能留下隱患。

    “天殺的！”

    “結果如何？”

    “大人，格林伯爵來訪。”

    “史塔克，必須怎麼做？”

    可能是因爲瑟曦沒有迴避的坦誠，當他當面確定答案的時候，自己沒有想象中那樣怒火中燒。

    艾德公爵平靜地道：“是爲了讓諸神作見證。”

    “讓他進來。”

    聽到艾德公爵的話語，瑟曦王后的雙眼頓時燃起暮色中的綠火，宛如蘭尼斯特家徽的母獅。

    格林的目光又瞥了眼首相書桌上的書籍，便行禮離開。

    艾德公爵擡眸看向了瑟曦王后……她依然很美，他已有許久不曾見識瑟曦的美貌，如今又再度喚起。

    說完，瑟曦王后在艾德公爵身旁的草地坐下，她的一舉一動都非常優雅。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艾德公爵的沉思。

    他又道：“瑟曦，他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恨成這樣？”

    格林搖搖頭：“金玫瑰可不會輕易放棄御前會議的席位，梅斯公爵推薦加爾斯·提利爾擔任御前財政大臣。”

    艾德公爵不免心下欣慰，這孩子奪得了比武冠軍，他忙於王國政務，還沒有誇讚過他。

    艾德公爵看向了遠處，道：“種性強韌，這是瓊恩·艾林最後的遺言。”

    …………

    艾德公爵喃喃道：“加爾斯·提利爾……”

    “一個真實的人……他通常會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他必須做的事。”

    瑟曦王后的手拂過艾德公爵的臉龐和頭髮，接着道：“倘若朋友可以反目成仇，我們爲何不能化敵爲友？臨冬城夫人遠在千里之外……你需要我的，你能從我這裏得到更多的歡愉。”

    瑟曦王會的手環住了艾德公爵的後頸，她的身體散發着溫柔的暗示：“奈德，對我好一點，我發誓絕不讓你後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