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湖恩怨 56章走向烏金蕩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華夫子字數:4232更新時間:24/06/29 12:32:18
“嫂子,我沒說夢話,你,你由得我想一想......”
馬書奎忍痛回憶,到底在哪裏見過這片樹葉鐵片?
終於,他想起來了。
乾隆年間的陽春三月,馬佔奎接到一趟去紹興押鏢官銀任務。哥哥馬佔奎在押鏢時,沿途被一隻樹葉飛鏢打中馬車上的馬字三角旗。取下一看,原來是一隻樹葉形狀的鐵片。上面沒有任何痕跡,也看不出什麼破綻。只是上面攜帶一張紙條......
按理說,幹雀門買賣專門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這一次怎麼就找上雀門買賣給官府押送銀兩來了?說來也不奇怪,從京城到紹興府,途經北、中、南有十一省份地段,需要從他們腳下路過。路途遙遠不說,沿途所到之處無不經歷山河湖泊,荊棘坎坷。山匪野賊,無賴地痞,無不炙烤着押鏢隊伍真實實力。
縱觀南北東西,雀門買賣乃當今社會最不穩定因素。
將如此之大的賑災銀兩交與其他組織,唯恐遭遇雀門買賣羨慕嫉妒恨。中途冒險,攔路搶劫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有大理寺裁決,令六扇門擔當這一次護送任務。六扇門找來雀門買賣擔當押鏢主人公,途經窮山惡水刁民潑婦的徐淮地段,突然從黑暗中飛出樹葉一樣的鐵片,不偏不倚打在三角旗上。
取下樹葉鐵片查看,上面綁着一卷寫滿字的紙條。六扇門警告雀門買賣,沿途不得動歪腦子。速速趕路,休想打官銀的餿主意。雀門買賣馬佔奎嚇得瑟瑟發抖,他心裏的想法怎麼被六扇門的人知道的呀?我去,老子剛產生這種想法,六扇門的人便以飛鏢傳書的方式,予以警告,看來,以前聽到的有關於六扇門的傳說並非以訛傳訛。
馬佔奎總算領教六扇門的厲害,一路上餐風露宿,不敢怠慢。因爲他知道,爲什麼六扇門接下官方鏢單,寧願花銀子交由雀門買賣來護送,他們自己卻躲在暗處不露頭。奶奶的,難怪江湖上傳說六扇門的人來無影去無蹤,確原來果真如此。馬佔奎至今還留着那只飛鏢,因爲當時他的確在心裏有半途劫走官銀的打算。
要知道那批賑災官銀,誰得到誰幾輩子吃喝拉撒不用愁。
擁有了那批銀子,子孫萬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奶奶的,那突然飛來的飛鏢早不打來,晚不打來,偏偏趕在馬佔奎心裏想着怎麼將官銀在半途劫走時,從天而降。神了!馬佔奎不敢違抗天命,不是馬佔奎親身經歷,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六扇門的人果真那麼神通廣大。
馬書奎在一次去哥哥馬佔奎家時,無意中發現這玩意。
並拿在手裏,問其究竟。馬佔奎提起六扇門,頭緒繁多,他不知道從哪一方面講起。面對馬書奎的追問,他只得將這件事告知馬書奎。活生生的教訓,他馬佔奎雖然沒有和六扇門的人發生過衝突,至少,六扇門給他的印象是他馬佔奎下下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功夫和本領了的,令馬佔奎佩服的五體投地......
馬書奎突然間對王德霞說:“嫂子,我想起來了。啊喲......”
由於激動,馬書奎忘記自己小肚子上的兩個洞眼,緊繃繃地在隱隱作痛。隨着他用力過猛,疼痛急速加劇,以至於馬書奎痛得當場喊出聲。痛得馬書奎臉都變了形,那接下去的話立刻被打斷,等着他回話的王德霞沒耐心了。
她催促馬書奎;“啊喲,你說半句留半句的,傷口疼得有你那麼誇張,連一句話都說不到結尾?”我去,這可把馬書奎心裏傷透了。都說老嫂比母,依我看王德霞簡直就是她奶奶的蛇蠍心腸。小肚子被子彈打了兩個洞眼,你王德霞是眼瞎,還是故作鎮靜地假裝不痛不癢?不在你身上是不?
心裏有想法歸心裏有想法,嘴上還得順着王德霞的話去做。
“我,我是說在你們家。哦,在我大嫂的梳妝檯上,我無意中發現的鐵片,和這個一模一樣。它根本不是什麼鐵片,而是六扇門發號指令的飛鏢。我大哥親口告訴我,是他的親身經歷。六扇門之所以動用雀門買賣的人押鏢,用的是以毒攻毒這一招。即由雀門買賣押鏢,爲的是一旦六扇門親自押鏢,定會遭遇雀門買賣不惜一切代價沿途劫鏢。”
馬書奎手裏拿着飛鏢,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王德霞一聽,心裏想:我怎麼不知道?他奶奶的,我跟馬佔奎過日子少說得有五六年,這老小子跟我一字未提六扇門的事,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她質問馬書奎:“什麼,大嫂的梳妝檯?我怎麼不知道啊,再說了,這麼大的事,你大哥也沒對我說呀?”
馬書奎一隻手捂住肚子上的傷口,極力地掩蓋着自己的笑意:“噗呲......大嫂,我說的是我大哥的第一任大嫂。那一會,你還沒來我大哥家呢!嘿嘿......”
剛纔,王德霞不拿他當人看。
受傷了,王德霞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氣得馬書奎有話往肚子裏咽。見得王德霞以爲他在說自己,馬書奎身上固然疼痛難忍,但還是笑出聲。那笑點,令王德霞極其尷尬難耐。而馬書奎倒是心花怒放,他知道,終於將剛纔這個女人對自己的不屑一顧報復回來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見哥哥......”
幾個女人拖着一位披頭散髮的姑娘,只見那姑娘不顧一切地像馬書奎呆的房間衝過來。說是房間,那太擡舉馬書奎了。這裏的蘆葦灘上所有的房屋,連一根像樣的大木柱作爲支撐點都沒有。因爲烏金蕩裏,你根本找不到像孫雨晴他們大木船上攜帶的大柳樹椴木。
蘆葦通過手工編織成籬笆,蘆葦籬笆做牆、做屋頂,外邊覆蓋蘆葦蕩割回來的毛草,再用一層稀泥一層茅草向上疊加,直至屋頂,這就組成了一間小屋。你可別小瞧茅草屋,面積大小,完全隨心所欲,沒有人爲限制。蘆葦,只要有把鐮刀,要割多少有多少。蘆葦灘不缺的就是蘆葦,大房子用蘆葦。燒火煮飯用蘆葦,炙手可得。
人字形的蘆材籬笆搭建起來的小茅草屋,冬暖夏涼。一家一戶住在一間小木屋,鍋碗瓢盆啥也不缺。衣欄服飾,都有土匪出去搶奪。要說土匪真的是土匪,他們從來不躲着掖着。要搶誰家,提前給你通風報信。和二東成的榮門買賣不一樣,榮門專門幹見不得人的事。土匪行動,都是刀扛肩膀上殺人。
小偷小摸,都是夜深人靜時,悄悄地進莊,搞出動靜的絕對不許。“誰呀?是孫雨晴!讓她過來,我倒要看看她能游到馬家蕩去。”王德霞聽到喊聲,她彎腰走出茅草屋。只見得幾個女人,圍着一個女子亂作一團。她們不停地攔在孫雨娟面前,儘管孫雨娟一個個將她們推開,依舊不厭其煩地擋在孫雨娟的前面。
最後,還是攸不過孫雨娟。“王德霞,不要癡心妄想了。你和馬書奎狼狽爲奸,拿我打賭。留着我孫雨娟也沒多大用處。哪怕死,也絕無可能嫁給馬書奎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你們派人輪流地看着我也沒有用,哪怕將我捆綁起來,捆住我的雙手和雙腳,我的一顆心,你們烏金蕩的土匪永遠也捆不住。
烏金蕩對我孫雨娟來說,它就是關飛鳥的樊籠,禁錮我的牢獄。看你們一個個人面獸心,害人害己,遲早要遭報應。放我走,快點,我受不了這蘆葦灘。”孫雨娟對着王德霞就是一通亂罵,王德霞從大木船將她帶回來,孫雨娟就知道自己沒有生的希望。如果繼續留她在大木船上,哥哥孫雨晴見了,絕對拼命來救她。
可憐的哥哥,他根本不知道舅舅舅媽將她許配給馬書奎這個土匪。王德霞將她帶回烏金蕩的蘆葦灘,像看寶貝似的緊緊地派人盯着孫雨娟。晝夜不分地派人,24小時看護着孫雨娟。活不了,死不成,孫雨娟解個手,都有幾個女人圍觀者。看來,指望王德霞能開恩,孫雨娟深深地感到絕望。
與其說靜待和土匪結婚,不如以死相逼。哪怕做個烈性女子,也絕不羞辱自己的貞潔。孫雨娟主意已定,她跟着看管她的跟着土匪來到蘆葦灘的女子,大吵大鬧。要說這些女子,原本也是莊稼人。被土匪強迫成親有了孩子,她們身心疲憊,隨波逐流地選擇屈從。
按理說,自己有過被土匪糟蹋的經歷,見得孫雨娟這樣的和她們一樣可憐的弱女子,理應出手相救。
令孫雨娟想不到的是,這幫女人中,沒有一個人贊成孫雨娟從烏金蕩的蘆葦灘逃跑。反過來,她們異口同聲地輪番勸說孫雨娟,閉着眼,熬過去,等有了孩子,就沒什麼想法了。她們告訴孫雨娟,熬過這一關,只要孩子出生,一切認命。
孫雨娟哪裏知道,這些女人爲什麼竭盡全力地幫助土匪和王德霞,反過來勸自己留下來的原因是烏金蕩方圓七八十華里。水性再好的人,也休想遊淌到岸。大木船和小舢板,沒有經過土匪的允許,誰也休想動用船隻。曾經,有一個女子,因爲逃跑被水淹死。屍體被水衝到蘆葦灘,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才知道她被水淹死。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逃走過。
曾經有一位漁船上小女子,水性較好。她在逃跑時,從蘆葦灘的大木船上敲下一塊木板,依靠木板的浮力,她在烏金蕩隨波逐流漂盪四天,才被過往返的馬家蕩商船發現。將她救上岸,已經生命垂危,奄奄一息。所有這些,孫雨娟是不知道,王德霞當然心知肚明。
見得孫雨娟破口大罵,她顧不得馬書奎對孫雨娟愛不釋手。衝過去,推開擋在孫雨娟前面的土匪婆娘:“啪啪啪”左右開弓,舉起一隻右手,狠狠地甩了孫雨娟三個大耳刮子。打得孫雨娟站立不穩,順勢倒在地上。有人想上去扶起孫雨娟,被王德霞狠狠地瞪一眼,嚇得縮回手。
“奶奶的,你太不識擡舉了。老孃我留着你,那是給你一個生的機會。你不領情也就算了,總不能破口大罵老孃吧!看在馬書奎的份上,要不然,敢對老孃我大不敬的人,活不到今晚。你要想死,自己對馬書奎親口說清楚,你們幾個,從現在開始,不允許任何一個人看着她。我倒要看看這位烈性的貞潔女子,是個什麼死法。奶奶的,枉費了老孃一片好心。”
王德霞似呼被孫雨娟氣着了,要說王德霞有這種想法,也不全是站在馬書奎的角度說話。
誰讓馬書奎看上她呢?
和當年的王德霞一樣,她是去姐姐開的魚市口大妓院看熱鬧,被馬佔奎碰巧撞見。雀門買賣馬佔奎,妻妾現有八九。加上王德霞,不多不少剛好滿拾。王德霞那一會,也不過和孫雨娟一般大。對爲什麼女人要嫁男人,或者說男人爲什麼要娶女人,王德霞懵懵懂懂。
就這些,還是經常被姐姐王德芳叫過來幫忙才得略知一二。
估計,這個黃毛丫頭不如自己,她能斷定孫雨娟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難怪,她連女人是雪花命,飛到哪裏,哪裏便是她的歸宿都不知道。孫雨捐聽得王德霞開恩讓自己走,她忍着被王德霞打得暈頭轉向的疼痛,從地上搖搖晃晃站起身,一個人朝河邊走過去......
王德霞和衆人看着,在王德霞惡狠狠的目光裏,土匪婆娘一個也不敢上前拖住孫雨娟。
此時此刻,孫雨娟知道王德霞是什麼意思。不就是希望自己無路可走時,轉過身對她跪求,希望對她網開一面嗎?做夢去吧,孫雨娟心裏想,我怎麼可能讓你這個臭婆娘的主意得逞。從得知馬書奎被打傷,烏金蕩土匪死傷無數,孫雨娟笑了,暗自爲哥哥孫雨晴戰勝烏金蕩土匪慶幸。
走到波浪翻滾的烏金蕩水邊,她止住腳步,碧波浩渺,漫無邊際。
哪裏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風吹波濤起舞,除了能看到候鳥在天空中衝進水裏覓食之外,孫雨娟看不到任何生的希望。她定神觀望片刻,站在原地,心裏發出對死亡的恐懼。猶豫不決,便不由自主地掉過頭,對着站在自己身後的一批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們。
“怎麼啦!害怕了吧?害怕就別輕死怨活啊!不想死,跪着我求情饒恕你呀!想死,很簡單,你轉過身,一直走,可別讓我瞧不起你,回頭希望有人求你。告訴你,有我王德霞在,我不發話,沒人甘冒斧鉞地去不要命地求你。再說了,哪視你是寶貝的馬書奎,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放心,他這會也救不了你,哈哈哈......”
多麼希望有人能掙脫王德霞的束縛,衝過來,緊緊地將她抱住啊!
可是,令孫雨娟失望的是,這幫人被王德霞擋在身後。她們雖然有十幾二十個,沒有一個挺身而出。或許,他們被王德霞和馬書奎折磨怕了。孫雨娟流着眼淚,她擡頭挺胸,一步步朝着白花花的河水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