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兩個騙子

    然後迪盧克頂着愛德琳失望的目光，和她解釋了近十分鐘自己還沒有原諒凱亞，這次讓他回來也不是打算和解，是真的有事情商量...

    女僕長幽幽嘆息，貴公子落荒而逃。

    凱亞，現任西風騎士團騎兵隊長。全名凱亞·亞爾伯裏奇，酒業大亨【萊艮芬德】家的義子，也即是迪盧克的義弟。

    在兩人共同的父親，克利普斯·萊艮芬德死亡的那個雨夜，凱亞敲響迪盧克的房門，向他吐露了一個埋藏已久的祕密。

    ——自然不是“我其實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這種祕密。

    大約五百年前，提瓦特大陸除了七國，還有着一個【沒有神明的國度】坎瑞亞。

    坎瑞亞王國沒有神明，並非是它曾有一個離開或逝去的神明，而是它自建立之初便沒有神明。坎瑞亞是完全由人類建造的國度，是一個空前繁榮的國度，是人類的驕傲——至少坎瑞亞人是這麼認爲的。

    在神明的見證下，觸碰禁忌，試圖掌控深淵的坎瑞亞迎來滅亡，並給整個世界帶來難以彌補的創傷：黑暗的力量擴散行進，污染所遇到的一切。那段時間裏，大地上蠻族滋生、魔獸肆虐。

    人們的生活空間被壓縮到了城牆之內，野外充滿危險。

    提瓦特各國爲應對漆黑的魔災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犧牲，在那一段黑暗的時期，無數家庭破碎，妻離子散，死亡不再遙遠，也出現了不知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

    然而部分坎瑞亞人並不這麼認爲，他們認爲是七神與天理無法容忍一個獨屬於人類的國度，是這些肆意妄爲的神明覆滅了坎瑞亞，毀掉了人類的驕傲。

    凱亞便是坎瑞亞遺民，是坎瑞亞安插在蒙德的棋子，在幼時便被父親丟在異國。

    【這是你的機會，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這是凱亞生父給他留下的最後的話語。

    理應爲坎瑞亞效命的凱亞，卻因爲蒙德和養父的收留，因爲這一份珍貴的幸福生活而動搖。

    如果坎瑞亞與蒙德發生戰爭，他應該站在哪一邊？狠心捨棄他的生父與收留撫養他的養父，他應該幫助誰？

    長久以來，凱亞都被這無解的困境折磨，身心滿是疲倦和痛苦。

    直到那一天，克利普斯遭遇意外而亡故，打破了天平的平衡，凱亞因而感到解脫，又爲這份自私感到羞愧。出於罪惡感，凱亞敲響了迪盧克的房門。傾盆大雨掩去謊言的氣味，祕密在這一夜被和盤托出。

    然後就是兄弟“決裂”，彼此拔劍對戰，相互間留下心結...

    值得一提的是，凱亞在這“來自兄長的痛擊”中獲得了神之眼，也不知道他的願望究竟是“展露真實的自己”，還是“兄長再愛我一次”...

    這些隱祕都埋藏在了那個雨夜。

    但這並不妨礙陳天楓在突然見到這位皮膚黝黑，和海盜一樣帶着眼罩的騎兵隊長時的驚訝。

    他記得凱亞和迪盧克這對兄弟間的感情是出了問題的，一般情況下，在晨曦酒莊見到風神巴巴託斯的概率，都要比見到凱亞大。

    “喲，早就聽說迪盧克老爺的酒莊來了位璃月的客人，今日一見，朋友果然不凡啊。”凱亞笑容熱切，伸出手：“你好，我是凱亞，現任騎士團騎兵隊長。”

    “你好，在下陳天楓。”

    陳天楓伸手和他握了握，思索着這位騎兵隊長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總不能是因爲他吧？

    “朋友在這裏做什麼？”

    “閒來無事，隨意逛逛。”

    “哦？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正好沒事，朋友介意我同行嗎？”

    “兄弟哪裏話，我正覺得一個人閒逛太過無聊，兄弟願意一起，求之不得啊！”

    兩人對視着，三隻眼睛中滿是熱切的笑意，相見恨晚的模樣，讓人不禁懷疑這兩位是不是失散了多年的親兄弟。

    迪盧克站在莊園二樓的窗邊，看着下方聊得火熱的兩人，不由得沉默幾秒，“唰”的一聲拉上窗簾。

    他的想法果然是正確的，只是正確的有些過了頭。

    “迪盧克老爺，您真的不去加入他們的聊天嗎？”愛德琳的眼中有着關切和期待。

    “不了，如果我和這兩人待在一起，很可能會忍不住拔劍，強行讓這兩個滿口謊言的傢伙閉嘴。”

    迪盧克搖搖頭，接着眉毛微挑：“愛德琳，我現在很好奇一件事。”

    “您說。”

    “兩個相互用謊言試探對方的騙子，會從對方身上收穫什麼情報？”

    “這...”

    “答案自然是，除了謊言，一無所獲。”

    ...

    ...

    這個傢伙可真他媽能扯啊！

    坎瑞亞明明是地下王國，你個坎瑞亞遺民，怎麼就有個海盜爺爺了？

    陳天楓豪爽的笑着，絲毫看不出心中的怒罵，就差和凱亞勾肩搭背拜把子了。

    這個傢伙竟然和自己一樣能扯！

    璃月港再繁華，也不可能在大街上突然碰見個大富翁，哭着喊着送你摩拉吧？

    凱亞依舊笑眯眯的和陳天楓談天說地，內心卻不禁感慨，莫名有種棋逢對手的奇妙感。

    兩人一邊漫無邊際的閒聊，一邊沿着圍繞酒莊的小路閒逛，當再次返回起點時，無論是陳天楓還是凱亞，都默契的停下交流。

    確認過眼神，都是十句十假的好人。

    所以沒必要再進行無用的試探了。

    “開誠佈公吧，陳先生來蒙德的目的是什麼？”

    凱亞嘆了口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陳天楓的眼睛：“若是可能，我或許還能爲陳先生提供些幫助。”

    “真的只是旅遊。”陳天楓也嘆了口氣，“凱亞先生，在下可以向巖王帝君保證，在下對蒙德沒有半點惡意。你和迪盧克先生真的不必如此警惕在下。”

    “...”

    “...”

    “好吧，我相信陳先生。”

    凱亞挪開視線，向莊園大門走去：“蒙德是自由城邦，我們會歡迎所有遠道而來的客人。倘若陳先生在蒙德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來騎士團找我，絕不吝嗇相助。”

    “實不相瞞，在下現在就有個小麻煩想請凱亞先生幫忙。”

    陳天楓笑容真誠。

    “哦？陳先生請講。”

    “凱亞先生是騎兵隊長，對吧？”

    “沒錯。”

    “是這樣的，在下有一匹棗紅良駒，陪伴良久，任勞任怨。只是在下如今要在蒙德城停留數月，想來是無法親自飼養良駒，所以想請凱亞先生幫着介紹一處寄養馬匹的場所。”

    “這個簡單，騎士團有專門的馬廄，我可以幫陳先生帶到騎士團去養。”

    “感激不盡，不知大致需要多少摩拉？”

    “哎，花費什麼的，騎士團有專門的撥款，陳先生不用掛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