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古老歃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墨香雙魚字數:4787更新時間:24/06/29 12:30:58
    場臺上,綺零將凌亂的頭髮捋到耳後,笑道:“幹嘛呀,孩子玩得正開心呢。”

    只見蘇墨瞳臉蛋紅撲撲的,嘴巴一直在笑根本合不攏,樂得鼻涕泡都冒出來了。

    蘇默氣得直瞪眼:“你是真捨得啊,臺子一架就把孩子往外扔,連根安全繩都沒有,摔出事怎麼辦?!”

    綺零往他背後一指:“放心,有人在場邊看着的,真扔歪了會把她接住。”

    蘇默扭頭一看,只見咚咚手捧薯片站在彈力墊邊上,遠遠地對他豎起大拇指。

    蘇默直接無話可說:“再見,我帶娃回去睡覺了。”

    他把蘇墨瞳帶回房間,準備休息。

    洗完澡出來時,蘇默發現她靠在落地窗邊,正有些失神地看着夜景。

    蘇默坐到她旁邊,關切地問:“墨瞳,怎麼了?”

    蘇墨瞳擡起頭,那雙大眼睛裏滿是無辜神色:“爸爸,我以後還想和他們一起玩。”

    蘇默愣了一下:“他們?你是說誰?”

    “每一個人!”蘇墨瞳掰着小手指,喃喃念道道,“我想跟諾白姐姐玩,她家的貓特別可愛,毛茸茸的,抱起來可舒服了。”

    “還有咚姐姐和K哥哥,雖然跟他們鍛鍊很累,但他們說話有趣,還很會鼓勵我,和他們一起特別有幹勁。”

    “楚叔叔也是,在公園裏帶我放風箏,追蝴蝶,給我講了好多好多童話故事,還給我買好吃的。”

    “還有還有,還有媽媽,她是最厲害的,什麼都懂,我今天學會了唔.自由落體,拋物線,還有力學三定律!”

    說到這裏,蘇墨瞳輕輕抓着蘇默的手,小心翼翼地說:“爸爸,我明天還想跟他們一起玩”

    蘇墨瞳的話在蘇默心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他兀地發現,自己可能在一些地方做錯了。

    回想自己小時候,爸媽有時也不讓他跟一些朋友玩,原因無非是“那個小朋友成績不好”,“他會帶壞你”等等。

    其實從當時蘇默本人的角度出發,那些爸媽眼中的“壞孩子”都是他的好朋友,自己和他們一起玩非常開心。

    但因爲父母不允許,導致他和那些朋友漸行漸遠,許多友誼都中斷了。

    平心而論,父母的擔憂當然有自己的考量,不能說他們做錯了什麼,畢竟他們也只是想保護孩子。

    但很多時候,這種保護其實給孩子留下了許多難以彌補的遺憾。

    蘇默長大後也一度想過,如果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尊重孩子的主觀意願,給予足夠的自由。

    可現在真的空降下來一個娃,他兀地一時失了分寸,又本能性地變成了自己父母那樣,打着爲蘇墨瞳好的名義在禁錮她。

    想到這裏,蘇默不禁無奈一笑。

    或許這就是爲人父母的天性吧。

    蘇默平復心情,輕輕摸了摸蘇墨瞳的頭,柔聲說:“墨瞳,這兩天是爸爸失態了,以後你想找誰玩都行,只要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就好。”

    “嗯!”蘇墨瞳憧憬地看着蘇默,眼中倒映着窗外的璀璨燈火,彷彿有一片銀河在閃耀。

    蘇默幫她蓋好被子,輕聲說:“睡吧,爸爸也要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蘇墨瞳側躺在枕頭上,好奇地看着他:“爸爸明天要去幹嘛?”

    蘇默望向窗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去迎接一位同伴。”

    三月初春,百花齊放的季節。

    而曙光153年的這個春天,註定在新月城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新月城郊外海拔最高的「狼峯山」,晚冬冰封的地面在逐漸解凍,融化的雪水匯聚了一條條清澈的小溪,在陽光照耀下閃着晶瑩的光芒,彷彿流動的銀色絲帶。

    樹木長出了新綠的枝葉,嫩綠色的葉子在微風中搖曳,空氣裏瀰漫着清新的花草氣息。

    通往山巔的道路已經被各種媒體的專車堵得水泄不通,隨處可見拍攝用的無人機。

    來自墨雪與邊緣的精銳傭兵有的把守在山路要道,有的踩着單兵飛行器在空中戒嚴,一絲不苟地拱衛着這裏的安全。

    而今天這一切的兩位主角,此時正站在山巔中央。

    這裏設置了一處祭壇,寬敞的實木桌面鋪設着潔白的綢緞,上面放着稻麥黍菽稷五穀之物。

    五穀旁擺了一對古樸銅器,器型精美,一隻刻着象徵墨雪的雪花圖案,另一只刻着象徵邊緣的赤傘標誌,銅色泛着古樸的光澤。

    雕刻古老紋路的香爐靜靜燃燒着,從中冒出縷縷蜿蜒的煙霧,與早晨還未散去的薄霧縈繞在一起,處處都透露出儀式之莊嚴。

    祭壇前,一高一矮兩道人影面對面站着,分別是蘇默與上官離。

    風吹拂着二人身上的白衫,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莊嚴又肅穆。

    蘇默率先拿起放在祭壇上的小刀,將其貼近掌心一劃,鮮血汩汩滲了出來。

    他將滴血的手舉到五穀前的瓷碗上,順勢令其滴落,猩紅液體在碗中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繼蘇默之後,上官離也拿起另一把小刀,劃破掌心,同樣將鮮血滴進碗中。

    二人的血液就這麼交融在了一起。

    最後,他們都將手指探入碗中,沾上這混合在一起的鮮血,將其塗於口旁。

    鮮血在兩人臉上留下猩紅色的痕跡,也一同將他們的命運緊密連在了一起。

    歃血。

    這是一種年代非常久遠的古老儀式。

    在如今這個科技發達的時代,古老的東西往往已經不流行了,但行業歷史同樣久遠的傭兵界卻樂於此道。

    在傭兵界,兩位傭兵團長歃血,即意味着兩支團隊從此結爲血盟,同進同退,榮辱與共。

    歃血儀式不算罕見,許多關係不錯的傭兵團都會做這種儀式。

    當然,在這種利益至上的行業,真正能履行血盟之約的人或團隊卻是寥寥無幾。

    互惠互利時,大家自然一切安好。

    但凡有了利益衝突,血盟之間撕破臉皮的事屢見不鮮,大難臨頭更是各自飛了。

    如果換作以前,蘇默與上官離之間歃血,僅僅只會被當成一場普通的儀式,不會引來如此的關注度。

    但在不久前的兇獸危機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只要是親身經歷過災難的人,就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場面。

    在希望盡失的時刻,墨雪與邊緣傭兵毅然挺身而出,如雨點般降落在戰場,肩並着肩守護這座城市。

    而且要知道,當時蘇默去向不明,上官離是同時佩戴着墨雪與邊緣的徽章,直接指揮着這兩支傭兵團。

    這是一種極其驚人的戰略信任度,意味着蘇默已經可以把身家性命全交給上官離了,反過來想必也是一樣,雙方真正意義上不分彼此。

    這種前提下的歃血儀式,誰也無法質疑裏面的含金量。

    而更重要的是,是這場歃血儀式背後的含義。

    當時墨雪與邊緣挺身而出保護民衆,相反,新月城最強大、由「傭兵之王」周寒年率領的死鐮傭兵團卻選擇了幫權貴跑路。

    這種巨大反差已經讓新月城民間出現一種論調——死鐮不配再待在他們的位置,周寒年也沒資格當這個傭兵之王了。

    可要說誰真的能掀翻周寒年這個業內傳奇,任何一位後輩單拎出來又太嫩了點。

    蘇默和上官離在這個時間點歃血,締結下不可動搖的血盟誓約,其深意就極其耐人尋味。

    許多人相信,這是一種鋒芒畢露的信號。

    曙光151年的最佳新秀,曙光152年的最佳新秀,兩位超新星要結合彼此的力量,向那位傭兵之王發起挑戰了。

    最近這段時間,熱點事件層出不窮,最爲開心的無疑是各家媒體。

    以前沒什麼東西可報道的時候,他們要絞盡腦汁想話題,蹭熱度,有時爲了KPI還要迫不得已編造假新聞,對媒體編輯而言實在是痛苦面具。

    而近期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兇獸危機期間的種種現象,不僅帶來了足夠的話題性,隨便挑一件出來都能火熱討論大半個月。

    今早,《新月之晨》安排了一期特別版脫口秀節目。

    兩位人氣頗高的主持人和嘉賓正西裝革履坐在鏡頭前,繪聲繪色聊着關於前段時間兇獸危機的事。

    主持人徐徐說道:“自從兇獸危機結束之後,邊陲區由於遭到嚴重破壞,在修復重建之前不再適合居住,所以邊陲難民目前都被安置在內城的鏽牆區。”

    “這些難民裏面除了普通人,自然也少不了許許多多的暴力團體成員。”

    “就在昨天,據我社記者獲悉,幾名暴徒在安置區因搶劫婦女而遭到逮捕,後經查明,幾人全都是鴉巢與死灰幫的成員。”

    “遙想當初,鴉巢與死灰幫都曾躋身「邊陲之王」的寶座,裝備精良人員殘暴,讓整個邊陲在他們的淫威下顫抖。”

    “可在兇獸危機期間,這兩家暴力團體的表現實在令人大跌眼鏡,他們的領袖洪琛樂與亞伯拉罕在災難爆發後連夜出逃,其餘暴徒也是逃的逃,逃不掉的混在人羣中苟且偷生,實在是醜態百出。”

    嘉賓適時打斷了主持人:“嘿,哥們,沒有必要說得這麼委婉,讓我來說吧。”

    話落,他雙手對鏡頭豎起大拇指,直接開始滿嘴噴糞:“你們這幫吃*文明邊陲*長大的廢物東西,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邊陲之王,我邊你*文明新月*的王!”

    “一羣沒種的初生,我看你們就是半夜挑燈去廁所*文明曙光*吃多了吧,給我滾出新月城,這裏不歡迎你們這幫崽種!”

    主持人欣慰地掩着心口笑道:“好罵,我乳腺都暢通了。”

    臺下頓時傳來此起彼伏的哄笑聲,節目效果直接拉滿。

    笑畢,主持人的神色變得正經起來,雙眼炯炯有神地說:“有黑暗的地方,亦會有光明。災難面前有苟且偷生的懦夫,自然也有挺身而出的英雄。”

    “戈登,一位被時代遺忘的王者,在邊陲人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站了出來,捨身炸燬坑道蟲甬道,這偉大的壯舉讓我們每一個人都不禁動容。”

    “不久前,在戈登先生的出殯儀式上,我們還目睹了非常驚人的一幕,以伊凡隊長爲首的反暴四課阿爾法小隊全員來到現場,並對着靈柩下跪懺悔。”

    “治安局目前尚未公開迴應此事,我們暫不清楚這是來自市議會的官方指示,亦或是阿爾法隊員們的個人行爲。哥們,你怎麼看?”

    嘉賓一改剛纔滿嘴噴糞的模樣,徐徐說道:“那件事我也從網上看到了,當局部隊在這次兇獸危機中的表現實在是令人失望透頂。”

    “關於阿爾法隊員們的行爲,如果這些人是代表當局假惺惺去做樣子,那我祝他們這輩子吃方便麪都沒調料包。”

    “可如果那是他們幡然醒悟後的個人行爲,發自內心前去懺悔,我覺得這羣小夥子還有救,大家不必過多苛責。”

    說到這裏,嘉賓的語氣變得熱情洋溢起來:“嘿,你有聽說那句話嗎?聽現場的人說,是狼王芬里爾親口告訴伊凡的——站起來,你是一個戰士,別被任何東西打斷你的脊樑!”

    “哦天吶,我只能說這話酷斃了!大姐頭天下第一!”

    主持人驚訝地張大嘴巴,神情嚴肅地說:“喔喔喔,哥們,你剛纔喊什麼?大姐頭?我們這可是直播,不能公開崇拜暴力團體領袖,否則會出問題的。”

    嘉賓雙手一攤,非常坦然地說:“有什麼問題?我不崇拜在邊陲北區肉身扛線、打爆無數兇獸的大姐頭,難道要去崇拜當局那些龜縮在鏽牆後面的廢物?”

    “雖然我不是邊陲人,但我還是要說一句——狼襲,我們的王!芬里爾,邊陲之王!”

    喊着喊着,他把最外面那件外套一脫,露出了裏面繡有紅狼頭線雕的黑色皮衣。

    這種皮衣是最近流行起來的,完全仿製了狼襲成員的制服。

    在兇獸危機期間,狼襲率先挺身而出的壯舉不僅讓邊陲人落淚,也讓無數內城人爲之欽佩。

    有關狼襲的各種文化符號開始風靡於新月城的大街小巷,各種跟狼搭邊的手工製品紛紛賣斷貨。

    就連學校裏的小朋友們都有模有樣學着狼嚎打招呼,一下課滿校園都是嗷嗚嗷嗚的叫聲。

    而嘉賓身上的狼頭皮衣毫無疑問是最流行的東西,據說北部工業開發區那些工廠機器轉冒煙了都還供不應求。

    主持人緊張地上前攔住嘉賓,並試圖用手遮擋鏡頭:“馬丁,別這樣,別這樣馬丁.”

    嘉賓穿着狼頭皮衣,不顧主持人的勸阻,在鏡頭前來回走動展示,帶起觀衆席上陣陣歡呼。

    主持人攔着攔着,臉上的焦急神情突然消失不見,一本正經地說:“行吧,那我也不裝了。”

    他也把外套一脫,露出了裏面那件同樣的狼頭皮衣,跟嘉賓勾肩搭背,在鏡頭前歡快地跳起恰恰舞,將現場觀衆的歡呼和直播彈幕密度都帶到了頂峯。

    邊緣大廈80層娛樂區公共休息室,蘇默等人正在看這場脫口秀節目,密集的彈幕已經把畫面完全蓋住了,滿屏都是——

    【狼襲,我們的王!】

    【芬里爾,邊陲之王!】

    咚咚感慨道:“狼襲這波牛逼大發了啊,民心所向衆望所歸,再也沒有團體能跟他們爭了。”

    說完,她發現沒迴應,就扭頭看了過去:“咦,頭兒,你怎麼一臉嚴肅?”

    蘇默眉頭微微皺着,眯眼看着屏幕說:“這不是好事。”

    咚咚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蘇默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突然響了,是狼襲二號人物特洛伊打來的。

    蘇默接起打招呼:“早,有看今天的《新月之晨》嗎?你們的名氣已經”

    “蘇團長!”特洛伊直接打斷了蘇默,他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惶恐,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你能來安置區一趟嗎?救救我妹妹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