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與鄧謀皮

    謝林維持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嘴角微微揚起，他並沒有回答鄧布利多的疑問，而是抽出了魔杖，先以一個幻化咒在自己身前變化出一張雕飾着各種寶石的紅木大椅。

    大椅的坐墊是獨角獸皮毛編織而成，閃耀着亮麗的銀色光澤。左邊的扶手被雕刻成一隻蜜獾的樣子，右邊的扶手被雕刻成一隻蒼鷹的樣子，兩者都是低着頭匍匐的姿勢。

    椅背的最上方插着一根又一根的獨角獸角，足足有九十九根之多，七彩的流光在長角周圍盤旋。長角之間的縫隙盤着一條碧綠色的大蛇，大蛇被雕飾得栩栩如生，蛇瞳中閃爍着妖異的紅芒，彷彿就像一條真正的蛇在盯視着它的獵物。最神奇的是，大蛇的模樣和霍格沃茲校徽裏代表斯萊特林的那條蛇有九成以上的神似。

    四隻椅腳細而修長，最底部壓着的是一種看起來樸實無華的暗灰色石頭。但凡對英國歷史有一定瞭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蘇格蘭傳說中的命運之石，只有被命運欽定的王者才能鎮服，是中世紀王室的聖物。

    整張椅子上的木質紋路都在隱隱透着暗金色的厲芒，有種驚心動魄的壓迫感，就好像……

    君臨天下。

    謝林笑了笑，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變形術作品，先是擺了擺身上的長袍，再以完美得無可挑剔地姿勢，緩緩地坐到了這張氣勢非凡的椅子上。

    在他坐上去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魔力波動猛然地以椅子爲中心向四方八面擴散開來。正在鍍金木架子上打盹兒的鳳凰福克斯突然被驚醒，發出一陣淒厲的鳴叫。不遠處靠牆的矮小桌子上的銀質儀器各自發出丁丁當當的響聲，一個有點像菸斗的儀器更是噴出了淡綠色的輕煙。

    謝林對自己搞出來的陣仗視若無睹，他的左手輕輕地按在蜜獾上，然後整個人慵懶無力地斜斜向右靠，他的右手肘部則是壓在蒼鷹之上，並以手腕扶着下巴，支撐着上半身的重量，面向鄧布利多的右手手指上戴着的蛇形戒指發出淡淡的綠光，而造型古樸的守護之戒則散發着幽深的無形魔法波動，彷彿一個在默默蓄力、隨時可以撲擊的兇獸。

    謝林當然不會選擇站立着回答鄧布利多的質問，讓自己在一開場就陷入氣勢上的下風。既然你校長大人坐着和我說話，那我也要坐着回答你，而且我的椅子還必須比你的椅子酷炫吊炸天！

    鄧布利多看着那條代表着斯萊特林的蛇形雕飾，微微陷入了失神。

    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從來不用說廢話，謝林的舉動除了是在展示自己的實力之外，同時也表示了整個斯萊特林學院已經站到了他的背後，他雖只一人，卻能代表一個學院的意志。至於那兩個扶手的寓意，分明是在說，亦在他的掌控之中。

    別忘了，校長的權力不是絕對的。

    在原著的世界裏，因爲鄧布利多的強大得讓人只能仰望的名氣威望，以及對霍格沃茲內部隻手遮天的掌控力，學校的運營層——也就是教授們幾乎是鐵板一塊，董事會被完全架空，成爲霍格沃茲的一個影子機構。學生們只知道校長和教授的存在，從未注意過霍格沃茲裏面原來還有校董會這個可以制衡校長權力的組織。

    原著是以哈利這個初入巫師界的小巫師視角書寫的，縱觀七本書裏，校董會寥寥數筆的描述，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是作爲失敗的丑角出現的，比如盧修斯被逐出校董會的糗事，比如盧修斯試圖斬殺巴克比克卻再次失敗的破事。

    這個世界裏，雖然盧修斯依然被逐出了校董會，但是卻有了教員聘用委員會的設立。而謝林正好是委員會成員之一。

    隨着謝林名望的增長，鄧布利多的權威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受到了挑戰。校董會的那些牆頭草不可能對謝林的潛力視若無睹，毫無動搖。要知道，能夠在衆多競爭對手中奪得一席校董職位的人物，沒一個是簡單的，誰不知道鄧布利多已經年逾百歲，誰不想爲鄧布利多兩腳一伸之後的局面事先做好準備，延續自己的權勢和地位。

    此刻謝林適當地表達了他在斯萊特林學院的話語權，其中內含的威脅之意已不言而喻。

    還有一點，鄧布利多心中沒有說出來，也許他也不想去思考這個可能性——

    蜜獾、蒼鷹、綠蛇都有了，那麼獅鷲呢？椅背和扶手的位置都被佔據了，那麼剩下的不就只有……

    鄧布利多兩片半月形眼鏡背後的目光閃爍不定，半晌後他嘆了一口氣。

    儘管他已經儘量地讓自己去高估謝林的潛力，但沒想到他依然是遠遠低估了謝林。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上一次和謝林的會面才過去沒多久，那個時候的謝林，不論是眼神、語氣還是態度，對自己雖然說不上是敬畏，但最起碼的忌憚之意是有的。

    現在的謝林可以說是對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避忌，就像是潛伏已久的兇獸，已經敢於赤裸裸地向自己張開了獠牙。

    鄧布利多很清楚，謝林從來不是一個衝動的學生，他敢像現在這個樣子的作態，勢必是心中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

    “謝林，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擔心你和其他學生們的安危而已。”鄧布利多的語氣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謝林並沒有因爲鄧布利多的服軟示弱而生出任何輕視之心——

    在他看來，鄧布利多用言語來操縱人心的能力，完全不比格林德沃弱多少。你沒看鳳凰社一個沒錢沒糧沒福利的組織，居然可以有一羣算得上是社會精英的人們爲了一個崇高的理想而甘願付出身家性命嗎？

    “好吧，在這件事情上面，我想我們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一下。”謝林收斂了臉上不正經的表情，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確認那個發瘋的人是克勞奇先生。至於襲擊我的人，極可能是神祕人的麾下，但也可能是魔龍之影。”

    “哦，”鄧布利多雙手撐在桌上，十指交叉在一起，饒有意思地看着謝林說道：“原因呢？”

    “襲擊我的人，一起手就是索命咒，完全沒有留下半分餘地，顯然不打算留我活口，這是食死徒的風格，粗暴而直接。”謝林解釋道：“隨後我用風旋驟卷咒擊傷了他，然後他爆發了類似於在小矮星、洛哈特身上看到的黑氣，我見勢不對，又等不到校長你的支援，便決定撤退了。”

    “至於克勞奇先生，他沒事，我把他放進了斯卡曼德留下的手提箱裏一起帶走。”

    “那麼，謝林，”鄧布利多緩緩地道：“我可以請你將克勞奇先生放出來嗎？我有事情要問他。”

    “可以是可以，但是……”謝林故意沒把話說下去。

    “你放心。我知道這是一個重要的人情，我會和他說清楚是你一手把他救出來的，不會搶了你的功勞。”鄧布利多篤定地說道。

    謝林故作沉吟。

    “好吧，”半晌後謝林方纔開口，似乎方纔的短短時間內已經慎重地思慮再三才做出了決定，他聳了聳肩說道：“誰叫我還欠了你那本《阿巴太爾》的恩情呢？”

    謝林把還在沉睡中的克勞奇先生從手提箱空間裏提了出來，放到了地上，然後在他的頭頂上方快速地揮了一下魔杖，解除了他身上的昏睡咒，同時輕聲說道：“我想哈利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克勞奇先生突然出現的時候表現得瘋瘋癲癲的，後來情緒更是有些失控、癲狂，我擔心他做出傷害自己和旁人的事，便讓他昏睡了過去。”

    鄧布利多點點頭表示明白。

    克勞奇醒過來之後，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疑惑地說道：“鄧布利多？馬爾福？這裏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

    鄧布利多那雙湛藍色的瞳孔閃閃發亮，他緊緊盯着克勞奇的雙眼，說道：“巴蒂，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麼？”克勞奇有些困惑，“我只記得今天工作很忙碌，那個禁止私自決鬥的國際禁令一直沒什麼進展，我讓年輕的韋瑟比負責這件事……他熱情很高……說句實話，高得有點過了頭……我剛回到家裏，連晚飯也沒吃，就躺在沙發上睡着了。然後……一醒來就在這裏了。”

    “現在……”克勞奇有些陰沉地說道：“該換你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

    鄧布利多言簡意賅地給他描述了謝林和哈利在禁林發現他的過程，還有被人襲擊，最後被謝林奮力救走的過程。

    克勞奇瞪大了雙眼，顯然無法相信自己在一個晚上經歷了那麼多。若非現在和他說話的是鄧布利多，他是絕對不會相信半個字的。但顯然，鄧布利多和年輕的馬爾福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動機拿這種事來欺騙他。

    他想要回家去，但鄧布利多堅持讓他在校醫院休息一晚，讓龐弗雷女士觀察他一晚，確定沒有什麼後遺症才讓他離去。克勞奇爭執不過，外加他的狀態確實十分虛弱，也只能順從鄧布利多的意思，才霍格沃茲留上一晚了。

    幾個小時後，確切地說，午夜12點正。

    本來正閉着眼處在睡眠狀態的克勞奇，驟然睜開了雙眼，從躺着的姿勢坐了起來，坐在校醫院裏的病牀上。病房裏只有他一個人，外面還可以聽見龐弗雷女士忙進忙出的腳步聲。

    他摸了摸額頭和臉龐，發現他的額角上流下了大量的冷汗，弄得他滿臉都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