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篳路藍縷

    對陣食蟻獸的勝利，爲甘國陽和岡薩加鬥牛犬的1983-1984賽季開了一個好頭。

    貝爾曼和丹-菲茨傑拉德意識到，這或許是他們能震驚全美的一年。

    全國一共有400多所Division1的大學，一年下來只有48支球隊能打進NCAA全國賽，參賽率是十分之一。

    岡薩加大學1907-1908年引入了籃球項目，1944年進入NCAA協會，一開始在獨立聯盟，後來去了大天聯盟，1979-1980賽季進入了西海岸聯盟，聯盟的檔次越來越低，球隊水平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60年代他們還拿過聯盟常規賽戰績冠軍，後來就一直處於中下游，想參加NIT都不夠資格。

    從1944年到1983年，40年的時間，他們尚未在NCAA全國賽上露過臉。

    其實岡薩加教練組還是很有能力的，招募的球員也都很勤奮、自律，岡薩加是有天主教背景的學校，對學生的品行有要求，所以這裏黑人球員非常少。

    不像有些學校，喜歡招募那些才華橫溢但生活作風有問題，從不學習的黑人球員，爲了幫他們達成打球、拿獎學金的要求，不惜送錢、作假、作弊。（舊金山大學就是例子。）

    而且作爲一個小學校，岡薩加的影響力侷限在本地，球隊的學生恨不得有一半從小在斯波坎長大，讀的岡薩加預科學校，他們沒辦法廣撒網向全美各地招募精英。

    這就導致岡薩加鬥牛犬勤奮有餘，但缺少天分，而籃球是一個非常講究天賦的運動。

    丹-菲茨傑拉德抓住機會，終於“偷”來了甘國陽這樣的天賦，可以說是既有運氣加成，也體現菲茨的決斷力。

    但凡甘國陽是個黑人或者本土白人球員，在加州年少成名，拿到全州冠軍，是不可能和岡薩加這樣的學校產生關聯的。

    妙就妙在，甘國陽是個中國人，黃皮膚黑頭發，而且成名的很突然，美國人出於偏見，始終還是低估了這傢伙的潛力。

    而菲茨傑拉德平日裏大大咧咧，整天叨叨叨像個話癆，實際他心思縝密且有魄力。

    從大手筆果斷從UCLA手裏撿下甘國陽，到拿下貝爾曼自己辭掉主教練職位，再到“養”了甘國陽一整年不打比賽，一系列操作可以說冒了很大的風險。

    菲茨以超羣的耐心等待了一整年，雖然通過平時訓練、隊內對抗賽菲茨就知道，甘國陽這人絕非池中之物。

    在和本地一些球隊的熱身賽中，甘國陽已經把對手甚至隊友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但是只有打了食蟻獸這樣正兒八經的NCAA球隊，甘國陽才算是蛟龍入大海，可以真正一展神通了。

    打完食蟻獸，休息了兩週時間，菲茨給想回家的學生回家探個親，不想回家的留學校養養狀態，到了7月底，球隊將進行一次客場熱身賽之旅。

    目的地是華盛頓、俄勒岡、加利福尼亞、亞利桑那、堪薩斯、內布拉斯加等地，總之幾乎把西部都轉了一圈。

    支撐這漫長旅途的，是一輛從交通運輸系統退休的灰狗巴士，司機是史蒂夫-德隆，以及球員們平日裏訓練儲備的體能，還有菲茨和貝爾曼無窮盡的廢話和垃圾話。

    出發時，甘國陽問這趟旅途大概要多久，菲茨說要一個月。

    “要一個月？那我們住哪兒？”

    “當然是旅店了傻瓜，不然你以爲岡薩加大學在各地都有自己的分校嗎？”

    甘國陽很懷疑球隊有沒有這麼多錢住旅店。

    球隊的第一站是西雅圖，對手是華盛頓州立大學，兩隊也是常規賽的老對手了。

    果不其然，球隊預定的是那種最普通的汽車旅館，比甘國陽在洛杉磯打CIF時住的還要差勁。

    而且球隊訂的房間數不多，每三個球員一個房間，把牀拼起來睡，然後教練組五個人擠一個房間，司機史蒂夫-德隆睡牀他需要好好休息，其他人就睡地板。

    只有甘國陽擁有特殊待遇，菲茨給他開了一個單間讓他一個人睡。

    甘國陽感覺這樣對隊友們很不公平，他不想自己被特殊對待，便請求菲茨把房間退了，他可以擠一擠。

    “你在說什麼，擠一擠？你6尺10的身高，怎麼擠？放心吧，沒有人會有意見的，你是球隊的核心，我們還要靠着你賣票呢，你一定要休息好，認真表現才行。”

    甘國陽一時間沒話說，他在高中時就很能賣票，水鍾隊去別的州打比賽，一場下來門票收益兩個隊對半分，沒少給學校掙錢。

    更不用說賣的那些周邊，還有小吃、雜貨了，都是創收。

    看看鬥牛犬隊這一路艱苦樸素的樣子，就知道球隊的運營資金是很短缺的。

    德隆一個人身兼數職只拿一份工資，助理教練馬克、蒙森、格裏爾等人，除了在學校任教外，也在外面打工賺外快。

    貝爾曼偶爾會去一所籃球學校給小孩上課弄點錢，因爲球隊給他們開的工資都比較低。

    這次熱身賽既是給球隊積累經驗，也是爲了籌點錢作經費，新賽季開始到處要花錢。

    整個球隊可以說上下一心爲了新賽季做準備，甘國陽沒有再拒絕，回到自己的單間，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岡薩加鬥牛犬在埃德蒙森赫克球場，迎戰華盛頓州立大學，去年兩隊有過交手，岡薩加一分惜敗。

    華盛頓州立大學的實力比上個賽季有了進一步加強，除了他們的德國明星施拉姆夫（右）外，還招募了施拉姆夫西德的老鄉克里斯-威爾普（左）。

    從這點來說，華盛頓州立大學的招募思路和岡薩加是一樣的，以他們的經費和學校知名度，在全美招不到什麼真正的天才，乾脆把目光對準別的地方。

    岡薩加偷到了中國的甘國陽，而華盛頓州立搞來了德國兄弟，這都是美國籃球界小的學校、俱樂部求諸於外部的一種無奈手段，不過未來隨着外部籃球世界實力提升，這類策略被發揚光大並取得耀眼的成就。

    可以容納7900名球迷的埃德蒙森赫克球場，下午坐到了8000多人，據說這裏最多曾經容納下12000多名觀衆。

    美國人對體育的熱情可見一斑。

    鬥牛犬隊的球員下車時，從行李櫃中拿出好幾捆鬥牛犬的球隊T恤、帽子以及工藝簡單的小掛件。

    菲茨和德隆會負責在開賽前售賣，也是一種籌集經費的手段。

    當然，你在華盛頓州立的主場賣岡薩加的球隊T恤，買的人肯定少。

    要不是礙於版權糾紛，菲茨真想印一些主隊T恤，到哪個學校賣哪個隊的，和人家搶生意。

    不過，因爲很多西雅圖地區的華人、亞裔，是聽聞甘國陽來比賽的消息才買的票，所以，他們很多人都買了鬥牛犬的T恤和帽子。

    因爲賣的不錯，菲茨又嘟囔，說印的太少了，怕後面不夠賣的。

    到了晚上太平洋時間七點，比賽正式開始，體育館內球迷的聲音是山呼海嘯。

    可以說整個西海岸三州，都是對籃球極爲狂熱的地區。

    昨晚睡了個好覺的甘國陽沒有讓到現場看比賽的球迷失望。

    他用一場31分17個籃板球8次封蓋的超級表現，把哈士奇真的打成了哈士奇。

    身高7尺的中鋒克里斯-威爾普被甘國陽打成了木樁子，他完全跟不上甘國陽的速率，彷彿兩個人在不同的時空，這種較量對球員信心的打擊是很大的。

    威爾普下場時，情緒明顯很沮喪，耷拉着腦袋，坐在板凳上一言不發——這幾乎是和甘國陽交手過後的標配。

    他會在球技和心理上雙重碾壓你，給你留下恐懼的陰影。

    鬥牛犬73：63，10分的優勢在西雅圖拿下了一場勝利。

    從體育場離開，全隊就登上大巴車，朝着下一個目的地波特蘭開去。

    路上，球員們都累的睡着了，菲茨和貝爾曼卻興奮的睡不着，坐在前面聊天。

    菲茨興奮除了贏球外，他還算計着這次客場之旅，能給球隊帶來多少收益，肯定比預計的要多。

    而貝爾曼則說：“丹，你說這次，我們一定能進全國賽的吧？”

    菲茨道：“全國賽，你的目標就只有全國賽嗎？”

    “不然呢？甘畢竟才大二。”

    “那我們起碼要過首輪，進入32強。”

    “既然這樣，不如再贏一場，進甜蜜16強豈不是更好。”

    “都進甜蜜16強了，精英8強近在眼前，爲什麼不再多贏一場！”

    “精英八強…算了，這已經是我想象力的極限了，我在聖母大學的時候，球隊最好成績就是16強。1977年，我們2分輸給了北卡，不然我們也進8強了。該死的迪恩-史密斯。他們隊當時有7個球員最後進了NBA。那年他們進了決賽，可還是輸了，輸給了馬奎特。”

    “79年你們進了8強，但輸給了密歇根州立。”

    “是的，不過那時候我已經不在學校了。精英八強…姑且把這個當作最近做夢的劇本吧。”

    貝爾曼看着車窗外西雅圖的夜景，心想這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