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寬兒，別吃了

    白羽有些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一想到自從師公出事後，師父便一直是這般活過來的，又坦然接受了一切。

    “陸家武館又開始收徒了？”

    “那不是害人嗎？”

    “你看這孩子才多大，指定是被人忽悠了。”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被騙到了陸家武館，要是清風山的賊人來了，豈不白白送了性命？”

    “這陸少遊也真是的，他爹是個害人精，結果他兒子也不比他爹好到哪去，真是害人不淺。”

    “誰說不是呢？明知道自家武館是個什麼情況，居然還敢收徒，簡直作孽哦！”

    ……

    一時間，圍觀的平武縣百姓紛紛以一種同情的眼光看向白羽，起初，還只是感嘆他如何這般的可憐，想要勸他儘早脫離陸家武館。

    但說着說着，便將矛頭指向了陸家父子，言語中將二人描繪得十惡不赦，好似做了什麼人神共憤，天理不容的事情一般。

    彷彿真正害死那些人的不是清風寨的土匪，而是他們父子。

    白羽聽着這些人的話，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難道……他們竟一直以爲這是師公和師父的錯嗎？

    不是清風寨土匪害死了那些人嗎？

    爲什麼他們要怪在師公和師父的身上？

    如果不是師公保護着平武縣，他們當真以爲清風寨的土匪會放過他們嗎？

    白羽已經無法理解了，爲什麼真正的兇手不被大家憎恨，反倒是幫助過大家的人，會被他們冠以惡名，這般詆譭？

    孫掌櫃聽着衆人的議論之聲，眉頭皺得更深了，正待開口說話之際，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孫掌櫃，小輩下手沒個輕重，這幾位朋友的醫藥費你說個數，我給賠了吧！”

    陸少遊所到之處，衆人如躲瘟疫一般地向着兩邊避開。

    孫掌櫃凝視着眼前之人，隔了許久才一嘆道：

    “罷了！看在我與你父親的交情上，你帶着你的人走吧！”

    想當初，他也曾受過陸長風不少恩惠，這少年既然是陸家武館的人，而陸家武館又成了今日這般落魄的模樣，他雖是個生意人，但也不想落井下石，既然是他手下的人先動的手，他也無話可說。

    陸少遊拱手抱拳道：“多謝孫掌櫃！”

    他看了眼地上的婦人和少年，又不禁問道：

    “孫掌櫃，不知這二位……”

    孫掌櫃擡了擡眼皮，好心提醒一句：

    “你如今都自身難保了，還是少管閒事吧！”

    說罷，就帶着那四個鼻青臉腫的小廝回去了。

    也表示這兩人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陸少遊心下對這位孫掌櫃多了一絲感激。

    從前他也見過對方幾面，不過那時的他還沒有經歷太大變故，只知道以貌取人，便一直覺得這位孫掌櫃理應屬於那種奸商之類，向來對他沒有好感。

    反倒是他父親陸長風，與對方的關係似乎不錯，當時他還不能理解，但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隨着孫掌櫃離開後，那些圍觀的人羣也紛紛散去，顯然不想跟陸少遊扯上任何關係。

    陸少遊將地上的兩人扶了起來。

    “姑姑，你……你沒事吧？”

    那虎頭虎腦的少年來到婦人面前，語氣哽咽道。

    婦人慌忙檢查着他的傷勢，聲音有些沙啞道：

    “我沒事，咱們先謝謝恩公，若不是他們的話，你我二人今日怕是……”

    說到怕是的時候，婦人的語氣中已是帶了幾分顫音。

    見二人轉而向自己跪來，陸少遊趕忙扶住了他們，隨後說道：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兩位不必客氣。”

    婦人擡頭看了陸少遊一眼，不過她用面巾矇住了頭髮和面頰，只露出一雙眼睛，陸少遊也看不清她的樣貌。

    倒是這少年，身子骨看着有點健壯，但臉圓圓的，眼神中也透着幾分憨厚。

    此時這二人被陸少遊扶了起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個眼神躲閃，一個則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氣氛忽然就尬住了。

    陸少遊從老陳叔口中得知他們是逃難而來的，想了想，說道：“兩位若是不嫌棄的話，寒舍倒是有幾間空屋，你們要是沒有去處，可以先將就幾晚。”

    婦人還未表態，那少年就忽然問道：“大叔，你家有吃的嗎？我肚子有點餓了！”

    “寬兒！”

    婦人心下一驚，忙得呵斥一聲。

    少年有些委屈地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

    陸少遊笑道：“無妨！”

    隨後又對婦人說道：

    “這位大嫂若是有所顧慮的話，看這孩子也餓了，旁邊正好有家面攤，不妨先等他吃飽後，你們再決定去留吧！”

    婦人聞着遠處飄來的面香，不由得口中生津，儘管覺得這樣麻煩對方有些不妥，但聽着侄子腹中時不時傳來的咕咕聲，只好尷尬地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陸……陸師了。”

    她剛纔也聽到了平武縣百姓對陸少遊的議論之聲，便這般稱呼。

    陸少遊也不在意，帶着他們來到老陳叔的麪館，上了兩碗肉面。

    少年捧起一大碗麪，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婦人則是有些矜持地說了聲謝謝後，才取下臉上蒙面的面巾，低頭小口吃了起來。

    陸少遊並沒有刻意去偷看對方的容貌，但在對方摘下面巾的時候，眼角的餘光還是下意識地掃了過去，雖然看不太真切，但也能依稀瞥到一張瓜子臉下，姣好的五官輪廓。

    “難怪要遮住面容，倒是不防君子防小人了。”

    不過自己還是偷看了，那他到底算是君子還是小人呢？

    陸少遊不禁這般想到。

    那少年食量驚人，起初陸少遊還沒注意，直到耳邊不斷傳來吸溜溜的喝湯聲時才爲之側目。

    好傢伙！

    陸少遊直接一個好傢伙！

    只見那少年抱起麪碗來就往嘴裏送去，連筷子都不用，就這樣三兩口地把一碗面連湯帶面地喝了個乾淨。

    不是，你這牙要是不用就捐了吧！

    見那少年將麪碗放在桌上後，就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陸少遊嘴角微微一抽，又讓老陳叔給上了一碗。

    而那少年同樣是三兩下地給喝完了，等他還準備再要時，一旁的婦人開口了。

    “寬兒，別吃了！”

    “哦！”

    少年又委屈，又失落地將頭低了下去。

    陸少遊看着他那憨直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讓老陳叔再上一碗，不過也是最後一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