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餘將卸下王冠

    可尤瑟王那一瞬間的慈愛和愧疚，彷彿只是凱拉爾的錯覺，他的臉上重新掛滿了王者的冷厲：“雖然我尚且存有人心，但餘必須做出這個決定，餘必須要踩着摩根，成爲不列顛的王。”

    “因餘乃是人類的王，不是妖精的王，餘要爲生活在不列顛島的凱爾特人考慮，決不能讓妖精們的計劃成功！”

    “否則，我的子民將歸於何處？星之內海，沒有人類生存的餘地！”

    尤瑟王目光銳利的盯着凱拉爾，屬於王者的威儀第一次顯露出來：“凱拉爾卿，你應當知曉吧？只有最堅定的意志，才能做出最痛苦的決定。”

    “在吃飯之前，餘才剛剛和亞瑟·潘德拉貢談了一些有關王道的話題。”

    稱呼亞瑟而不是莉莉的暱稱，代表尤瑟王是以王者的角度與未來的王者對話。

    “……”凱拉爾並未打斷，伸了伸手示意他繼續說。

    尤瑟王仔細觀察了一下凱拉爾的神情，這才忍不住問道：“嗯？凱拉爾卿，你難道就不好奇嘛？餘究竟和亞瑟說了些什麼？”

    “不好奇，說實在的……”

    凱拉爾神情淡淡，俊美如天神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矜貴和淡然，甚至給了尤瑟王一種自己這個王者，正在被對方俯視的錯覺。

    或者說，不是錯覺？

    但下一刻，這份美好到令人不敢冒犯的優雅被破壞了。

    凱拉爾那張無論怎麼看都完美無瑕的顏值，卻用那同樣完美的嘴開口說道：“「關我鳥事」、「關你鳥事」——記住，這是我對你們不列顛的蠻人的最終詮釋。”

    “尤瑟王，你應該知道我對你，對整個不列顛，是什麼態度吧？”

    凱拉爾語調冷漠且嚴苛，他的臉上露出了某種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彷彿在看伱，又彷彿不是，那目光深入骨髓，好像穿透了皮囊，看見了靈魂……

    令人，不寒而慄。

    若是阿爾託莉雅在此，肯定能認出這就是凱拉爾十分少見的聖人限定模式，這個樣子的凱拉爾，就算是阿爾託莉雅都不敢多言，只能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仰望着他。

    凱拉爾透露着不加掩飾的傲慢，他的眼睛看向尤瑟王，但是眸光並沒有注視他，就像他的面前空無一物一般。

    “尤瑟王呦，你何曾見識過「人類」呢？”

    凱拉爾不緊不慢的說道：“而阿爾託莉雅，未來的亞瑟大帝，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如果這麼輕易就會被你這凡俗之王三言兩語帶偏，那豈不是在嘲笑我凱拉爾無能？”

    “若如此，吾還有何顏面施行教化之大道？”

    凱拉爾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尤瑟王，你太小看我凱拉爾了，你太小看阿爾託莉雅·潘德拉貢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這話如果換做其他人說，早就被拖下去砍得七零八落了，但面前之人乃是凱拉爾，所以尤瑟王並沒有動怒，畢竟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結果也是不同的。

    尤瑟王輕輕搖頭，卻並不是恐懼於凱拉爾的扭曲與危險，他快死的人了，世上已經沒有令他恐懼的東西了。

    他不認同凱拉爾，只是在於這位聖人實在是過於傲慢了，他將‘全人類’視作一個整體，不分上下等級，不分強弱有別，將‘人類’當做承載自我意志的道具。

    只是啊，聖人……

    你何曾見識過人類呢？

    但我願意順從你，我也願意相信你，因你非是常人，而是神聖。

    “咳……或許，你說的才是理，凱拉爾。”

    尤瑟王輕咳出聲，面對凱拉爾不恭敬，甚至堪稱侮辱的言語，卻滿臉欣慰的說道：“若亞瑟真的可以成爲你口中的大帝，若她真的能夠給予不列顛，給予凱爾特人以更好的未來，那麼即便是不去記餘這位‘庸王’的王道和心得也是無妨。”

    尤瑟王徹底放下了心，從始至終，他都對凱拉爾的冒犯絲毫不感到介意。

    因爲他找凱拉爾談話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確認這位不列顛的聖人，是否會忠誠於未來的亞瑟王。

    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餘種種，不外乎小事罷了！

    如今尤瑟王徹底放心了，凱拉爾這樣的人，心意如鐵，下了決定的事，便再也不會被動搖了。

    摩根無法撼動凱拉爾的意志，他既然選擇了亞瑟，就再也不會支持摩根當王了。

    凱拉爾挑了挑眉，沒說什麼，他知道，這是自己和尤瑟王最後一次見面了。

    送走尤瑟王之後，阿爾託莉雅神色平淡，並未有任何的傷心之色，凱拉爾對她說：“莉莉，準備好稱王的演講吧！馬上就是你的時代了。”

    尤瑟王啊，你的確是一位凡王。

    但你並不庸碌，你已耗盡智慧、竭盡死力，使不列顛維持如今的平穩，也使得莉莉能夠順利繼位。

    相信後人智慧的你……

    或許，後人的確值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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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尤瑟王一臉病容的躺在雍容華貴的王宮之中，身旁圍滿了尤瑟王麾下的各大凱爾特領主，基本上，不是統治一郡之地的大貴族，也是與尤瑟王有着姻親關係的親戚。

    “你們……都來了啊……餘最忠誠的臣子們。”

    尤瑟王氣若游絲，隨時有可能魂歸天外，他的壽數已經到了。

    可是在看到梅林捧着一把劍走進來的時候，他突然睜大了雙眼，竟然不靠外人幫扶，撐起了身子，雙手從梅林的手中拿過了劍。

    他有些渾濁的眼睛依舊滿含威嚴的掃視着在場所有人，說道：“到了如今，你們還願意遵從餘的命令嘛？”

    所有貴族全部衝着行將死亡的王者單膝下跪，異口同聲的說道：“尤瑟王陛下，您是我們的王，是凱爾特人的王，我們都願意遵從您的命令。”

    “餘將卸下王冠！”

    尤瑟王面色紅潤的點了點頭，說道：“然，選王之時已至，餘最後的預言如下！”

    他站了起來，注視着手中的寶劍，用盡渾身力氣說道：“拔出此劍者，當爲不列顛之王！”

    話說完，尤瑟王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手中的劍丟了出去，寶劍閃爍着耀眼的光，這光一路從永不陷落的聖白之城卡美洛的上空掠過，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最終插在了城郊的一塊大石上面。

    石頭上面刻有一行字：

    「只有國王才能把劍從堅石中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