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驅逐的瘟神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塵千潯字數:2358更新時間:24/06/29 12:10:50
    “列位,我說過了,他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能有什麼古怪?你們這麼編排我家尛子,我看才是真正古怪呢!”

    眄氏板起臉、口氣剛硬地迴應道。

    這個時候,小尛子正在學堂裏幫着先生修葺房屋,見姐姐小花哭咧咧地跑來,急忙上前詢問家裏出了什麼事,聽罷事情的原委,扔下工具就往家裏跑。

    正在監工的章寬仁見狀,急忙示意章小魚等人將小尛子扯住,說道:“章軒,這件事須從容處理,你且不要着急。我陪你回去,勸勸那些人,讓他們莫要無風起浪。”

    章小魚聞言,瞪着大眼說道:“老叔,我們幾個隨你一起去,那些傢伙要是不識擡舉,我們就打他娘的!”

    “呸!”章寬仁喝道,“這件事情,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還是心平氣和地解決爲好。”

    說罷,邁着方步在前頭走,小尛子、章小魚等人緊跟在他身後。

    來到小尛子家,見衆人正在跟眄氏爭執,章寬仁大聲咳嗽一下,而後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他們。

    大家見章寬仁來了,不再跟眄氏爭吵,紛紛扭頭看着他。

    村裏人一向有尊師的習慣,況且章寬仁知書明理,既然他來了,村民們便想讓他評評理。

    有人上前說道:“大先生,你說說,小尛子在村裏作怪,惹惱了神靈,弄得地動山搖、房倒屋塌,這樣的瘟神,咱們該不該繼續容納他?”

    章寬仁又咳嗽一聲,說道:“列位,我們讀書人,一向不談什麼怪力亂神,蓋因那都是虛妄之語、無稽之談,根本當不得真。至於爲什麼地動,我卻比你們清楚,文獻上有記載,這是自然現象,不是神靈鼓弄出來的,章軒更沒有那樣的本事。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能夠讀幾年書、認一些字,那就是最大的本事了,誰要是說他有翻天的本事,我絕對不相信!”

    那人聽了這番話,很是不服氣,梗着脖子說道:“大先生,你一向護着他,當然替他說話。你別以爲我們不知道,其實我們都聽說了,你想把小尛子培養成你的接班人,還特意在家裏請他喝酒吃飯。你是做學問的人,我們希望你說句公道話,而不是故意偏向哪個人。”

    章寬仁見他們這麼執拗,於是繼續說道:“列位,你們說得沒錯,章軒確實是我的得意弟子,我也確實請他喝過酒,可即便如此,如果他犯了錯,我也照樣會處罰他。問題是,這地動的事確實跟他沒什麼關係,你們不能無端誣賴人家。都是鄉裏鄉親的,爲什麼非要把這麼大的屎盆子往人家頭上扣呢?房子壞了,傢什破了,修葺修葺,添置一些,不還是照樣過日子?這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列位拇量拇量是不是這個理兒?”

    “大先生,你講的是損失,我們講的卻是因果,這完全是兩碼事。”有人分辯道,“正是因爲小尛子作怪,才有了這次地動。多少年來,村裏從來沒人作怪,也從來沒有地動,這一有人作怪,地動就來了,不就是很明顯的因果麼?”

    “你們說章軒作怪,那麼他到底作了什麼怪呢?”章寬仁見衆人不服,開言問道。

    “你看看,大先生!”有人指着小尛子說道,“他原先皮糟肉厚的,完全是一副粗蠢模樣,他私底下一作怪,就變得細皮嫩肉的了,照你們讀書人的說法,叫做什麼玉樹臨、臨風。還有,他宣稱自己是什麼卦仙,弄得城裏的卦師都找來了,要跟他比試,他偏偏還比贏了。大先生,你說說,這不是作怪又是什麼?”

    便在此時,蓮心走上前來,慢悠悠地說道:“小尛子作怪的事情,可不止這些。他衣兜裏揣着的那半截生鏽的鐵疙瘩,也是一件作怪的東西,誰都不敢拿,除了他自己。寬哥,你要是不信,就上去拿拿試試。”

    章寬仁被那些人說得張口結舌,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因爲前兩件事情他確實無法解釋。至於蓮心所說的事情,他倒是可以試一試。

    於是,蓮心話音落地之後,他當即來到小尛子身邊,伸手去拿那把殘劍。

    孰料,手指剛剛接觸殘劍,便感到全身發麻,只好趕緊將伸出去的手縮回來。

    “怎麼樣,寬哥,你現在感覺到它的古怪了吧?”蓮心一邊說,一邊斜視着章寬仁,邁着碎步圍着他轉圈。

    章寬仁瞥瞥蓮心,又看着小尛子,問道:“章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尛子皺起眉頭說道:“先生,這是我從一個洞穴裏挖出來的,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回事。”

    那些人聞言,似乎抓到了小尛子的把柄,一個個越發理直氣壯起來。

    其中有人說道:“大先生,我們費盡口舌說了半天,你先前還不相信,這回坐實了吧?這塊鐵疙瘩,應該就是神靈埋在那裏鎮壓地妖的東西,小尛子卻輕輕鬆鬆地把它挖出來自己玩,神靈如何不怒?地妖如何不發作?就是這個不安分的小子,破壞了咱們這一方的安寧,他給咱們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縱使咱們容他,老天也決不容他!”

    “對,他就是禍害一方的瘟神,必須夾着屁股趕快滾,不然的話我們就要他的命!”

    章寬仁見衆人殺氣騰騰地衝着小尛子發作,料知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只好說道:“列位息怒,且容我分說幾句。章軒惹惱了你們,這是他的不對,可是你們也別這麼衝動。這樣好不好,你們給他三天時間,讓他從容準備準備再走不遲,怎樣?”

    衆人商議一陣,推出一個代表說道:“那好,我們就聽大先生的。三天之後,我們要是再在村裏看到他,一定會一氣捶殺!”

    章寬仁聞言,當即抱拳施禮。

    衆人又氣哼哼地議論一陣,方纔罵罵咧咧地走散。

    小尛子一家人卻是欲哭無淚,一個個呆立當地,臉上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

    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打擊比地動更甚。

    “大先生——”

    良久,眄氏方纔開口,想對章寬仁說些什麼。

    “大牛家的,事已至此,什麼都別說了。”章寬仁一邊嘆氣一邊說道,“你知道,那幫人不是善茬,什麼事都幹得出來,還是先讓章軒出去避避風頭吧。”

    “大先生,孩子這麼小,又能去哪裏呢?”眄氏哽咽着說道,“大牛的亡靈還在這裏,我要是跟着孩子一起走,到時候連給大牛燒紙錢的人都沒有了。”

    “我的意思是,章軒自己走,你跟小花留在這裏。”章寬仁說道,“你們要是都走了,這個家的根就不存在了。我相信,章軒今後一定會有大出息,你們的根一定能夠永續傳承下去!”

    “可是,大先生,孩子才十四五歲,連吃飯喝水都需要大人照顧,他即便有去處,也無法好好存活,何況他連個去處都沒有,難道去沿街乞討不成?”

    說道這裏,眄氏幾乎泣不成聲了。

    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儘管頑劣,儘管惹人生氣,眄氏也情願小尛子守在身邊,一旦別離,並且是沒有歸宿的別離,眄氏由不得肝腸寸斷。

    小花也嗚嗚地哭着,悲傷的淚水打溼了衣襟。

    小尛子則木呆呆地站在她們身邊,活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