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斷脊之犬,豈敢狺狺狂吠?【雙倍求月票求訂閱】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鳳雀吞龍字數:5007更新時間:24/06/29 12:07:40
    時至深秋。

    昌邑縣城。

    位於城北繁華地段的一處民宅中,邊讓正斜靠在軟墊上,享受着臨近跨冬之際最後的暖陽,面上倒是多有愜意。

    不過即便在日光的照耀下。

    邊讓臉上依舊是多有蒼白之色。

    雖然之前和曹昂當堂辯駁時,他最後暈倒昏迷是裝模作樣,但噴出來的那口血,可不是鬧着玩的。

    着實令他元氣大傷。

    休養至今,卻依舊收效甚微。

    自打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曹昂一頓痛罵狂批,顏面大損,聲明狼藉之後,邊讓就一直躲着衆人。

    原本他跟着張邈一起到昌邑縣來,目的就是爲了結交一些本地的世家大族,也算拓寬一下自己的人脈和道路。

    日後說不定還再有復起之時。

    結果現在這個想法,已經徹底變成了夢幻泡影,碎成了一地殘渣。

    別說結交朋友了。

    他現在根本就不敢在人前露面。

    心裏想着的,是最好能夠過上一段時間,讓之前的事情稍稍冷卻一下,風波徹底過去之後。

    自己再重出江湖。

    彼時他不在風頭上,之前積攢下來的那些朋友,或許對曹昂給他的評語,應該會略有忘卻。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

    邊讓才沒有接受張邈,讓他回到陳留縣去的勸誡,反倒大掏腰包,在這昌邑縣的繁華地帶購買了一處住宅。

    當然,以他現在的財力。

    只能買得起一處小小民宅。

    但即便如此,他也堅決不走,難不成曹家父子還能把他怎麼着不成?

    ……

    一想到曹操和曹昂父子二人。

    邊讓原本那略帶愜意的神情。

    轉瞬之間就變得滿是猙獰,咬牙切齒,整個人惡狠狠的。

    彷彿要生吞了父子二人。

    “曹孟德,曹子脩,當真惡賊也,倚權仗勢,欺人太甚!”

    “那張孟卓也是胳膊肘往外拐,還要我上門去賠禮道歉,這不是折煞羞辱於我,想要我的性命嗎?”

    “再說我憑什麼賠禮道歉,所述之言句句屬實,不過據實而論罷了,卻反倒被他污罵成了這副模樣,他不給我賠禮道歉,已是無理至極了!”

    或許是爲了發泄心中的憤怒。

    因此儘管四下無人,一切只能說與空氣聽,邊讓也依舊罵個不停。

    “咳咳咳!”

    或許是方纔的自言自語用力過度。

    以至於話音剛落下。

    邊讓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正在他頭髮披散,如兇似鬼之際。

    院落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便見門房快步跑了過來,手中還拿着一份名刺。

    “老爺,府外有一人前來拜會,說是什麼青州名士!”

    ……

    一言既出。

    邊讓先是稍稍愣了一下。

    接着便肉眼可見的喜笑形於色,臉上瞬間露出了開懷的笑容,嘴角一路向上咧了半邊,眼睛縫都眯到一塊去了。

    “好!來的好!”

    “快把名刺給我!”

    一邊大聲催促着門房把拜帖遞過來,邊讓一邊坐起身來,手忙腳亂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和發冠。

    這可是自打遭遇了嚴重打擊之後。

    頭一次有人主動來拜會他。

    邊讓豈能不重視?

    現在就有人來拜會自己,莫非當下文壇和士族之中,對自己的惡劣印象,已經開始有了冰肖瓦解的跡象?

    不管了!

    甭管這傢伙是不是名士,也不管他是哪家哪姓,也無論是何等人物。

    只要他說自己是名士。

    那就很有必要見上一見。

    或許這就是一個,能夠用來順利打破當前僵局,和惡劣現狀的突破口呢?

    即便無法改變現狀。

    那說不定也能通過這個前來拜會的人,把陣地轉移到青州去,也不用待在兗州這個傷心之地了。

    只是剛接過門房遞來的名刺,看了看上面附帶的拜文。

    就這麼一眼之下。

    邊讓的整張臉就黑了下來。

    ……

    “天下之大,名士衆多,然有真才實學者寥寥無幾,多爲欺世盜名之輩,虛僞狂妄之徒,久聞汝乃兗州名士,不知可有真才實學否?”

    就這麼一段話,寫在拜文上。

    可以說是無比囂張。

    好懸沒把邊讓,給氣的當場再吐一口血,雖然忍住了吐血的衝動。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胸腔就如同風箱一般,一個勁兒的鼓動個不停。

    這樣一番話,就差沒指名道姓的指着他邊讓的鼻子,說他是個欺世盜名,虛僞狂妄之輩了。

    原本以爲是個上門來拜會,給他增光添彩,長面子的人。

    結果誰知道人家是來上門打臉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混賬,豎子!”

    “見我如今落魄,便是什麼貓狗之徒,都敢蹦出來在我頭上上躥下跳,當真是不知死活!”

    再翻開名刺上所寫的信息。

    禰衡禰正平?

    沒聽說過!

    ……

    這下邊讓越發確認了一點。

    此人絕對是個籍籍無名之輩,自稱爲什麼青州名士,實則狗屁不是。

    估計是看自己如今落難,覺得他邊某人好欺負,所以想過來踩着他的名頭上位。

    想想也是。

    畢竟自己再怎麼落魄,也有一個兗州名士的名頭。

    如果他能將自己給駁倒,那想必傳出去之後會聲名大振,那青州名士的稱號不就坐實了嗎?

    思及此處。

    邊讓就忍不住冷笑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的豎子,真以爲什麼人都能來踩我一腳?曹子脩辱我也便罷了,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開門迎客,請他至廳堂相見!”

    把名刺扔了回去之後。

    邊讓一邊整理着衣冠,一邊在憤怒之餘,又略帶幾絲興奮的搓了搓手。

    你想來我頭上踩一腳。

    我又何嘗不能踩着你上位?

    只要能將這個姓禰的,他那所謂青州名士的名頭給鎖死,然後自己再堂而皇之的大勝於他。

    隨後將這件事“一不小心”的傳揚出去,或許能將自己身上無才無德的惡劣名聲,給稍微洗淨一二呢?

    ……

    懷揣着這份心思。

    邊讓強行打起精神來。

    努力憋了幾口氣,雙手用力的揉搓了幾下面龐,使得自己稍顯蒼白的面色,短時間內變得紅潤了起來。

    然後才走路帶風的朝廳堂而去。

    等他抵達的時候。

    禰衡已經背負着雙手,整個人悠哉悠哉的,站在堂中等候了。

    在從外面進來的那幾息功夫內。

    邊讓雙眼無比迅速的,上下打量,掃視了一番禰衡。

    在看見禰衡面貌年輕,行事漂浮而不羈,顯得有些浪蕩的模樣後。

    邊讓眼睛頓時一亮。

    所謂罵戰,就是要先聲奪人,抓住敵方的致命缺點,然後猛烈攻擊。

    誓要打的對手毫無還手之力。

    因此在發覺了這一點後。

    邊讓毫不客氣的大笑一聲,接着語氣中充滿輕蔑意味的說道。

    “我道是誰口出狂言,原來不過一黃口豎子,稚嫩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當真是可笑至極!”

    “小小年紀想出名,不去治經研學,卻整日思索着歪門邪道,也不知伱家中長輩是怎麼教的!”

    ……

    邊讓一上來就是毫不客氣。

    輕蔑,嘲諷,奚落。

    倘若換作一般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年輕人,恐怕這一波交鋒,就要被邊讓從氣勢上拿住了。

    只可惜禰衡是天底下最不一般的。

    全盤接收了邊讓的攻擊後。

    禰衡用滿含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凝視着邊讓的眼睛。

    接着嘲諷的輕笑一聲。

    “嗤!”

    “我道是誰在這倚老賣老,原來竟是只白毛老鱉,怎的今日不縮在你那龜殼中,反倒把鱉頭探了出來?”

    禰衡罵人向來都是先罵外表。

    而恰巧邊讓兩鬢斑白,同時腰背略微有些弓駝,這就成了禰衡的突破口。

    而隨着禰衡在謾罵完之後,張狂肆意的哈哈大笑,邊讓整張臉頓時拉了下來,頃刻之間便漆黑的如同炭墨一般。

    他最討厭別人說他駝背。

    而且以往即便有人用這個來對他加以嘲諷,也都是先講一個典故,然後再指桑罵槐,隱隱暗喻他。

    從來沒有人像這個傢伙一樣。

    不加一絲一毫的遮掩。

    這怎能不叫他心中惱火?

    ……

    “小兒無禮,有辱斯文!”

    “如此狂狷猛浪,言語無度,惡行惡狀,汝真乃一無父無師之徒也!”

    文化人和文化人對噴,這種言語還顯得稍微有些力度。

    可是碰上不講道理,不按套路,純粹就是想罵人的。

    那就有些太無力了。

    果然正如所料。

    禰衡哂笑一聲。

    不僅不以爲意,反倒還主動向前幾步,稍稍逼近了邊讓。

    接着用手指了指邊讓的面目。

    略帶輕蔑的彈了彈手指。

    “與人言談,自然要講斯文,可是和一狺狺狂吠的斷脊之犬,實在說不上斯文,總不能淨說些狗言狗語吧?”

    “你!”

    “咳咳咳!”

    邊讓用手指着禰衡。

    手指肉眼可見的在不住顫抖着。

    顯然整個人的情緒已是激動至極,一張老臉早已脹的如同醬紫色豬肝一般,更是隨着情緒激盪,瘋狂咳嗽的前仰後合,當真彷彿一隻破鑼。

    “混賬,汝禽獸也!”

    ……

    邊讓終於繃不住了。

    總算爆了一句粗口。

    然而禰衡只是饒有興致的大笑一聲,接着右手雙指並在一起,朝着邊讓上下抖了抖。

    “急了!你急了!”

    “可惜此處不過你我二人,否則還真想讓天下人見一見,你這老狗急赤白臉,卻又無能爲力的模樣。”

    “當真是好笑至極!”

    對手講道理時,咱們就謾罵。

    而當他開始謾罵時,那咱們就陰陽怪氣的嘲諷。

    一旦等到他繃不住了,開始陰陽怪氣的反擊時,我們就講道理,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他。

    總有一手能把對面克的死死的。

    要知道,邊讓本來就有傷病在身。

    之前怒火攻心,氣血衝頭,在廳堂之上狂吐鮮血的後遺症還沒好。

    眼下被禰衡這麼一激。

    頓時氣血反衝。

    嗓眼間一股腥甜之意衝了上來。

    直如鐵鏽般的味道,轉瞬便已從胸腹之間,瘋狂的傾瀉而出。

    “噗!”

    一口明豔鮮紅的血液。

    徑直潑灑在了地上。

    將原本乾淨整潔的青石地板,渲染出了一朵晃眼至極的豔麗紅花。

    邊讓再一次被罵的吐血。

    而且此次的症狀比上次還嚴重。

    正所謂雪上加霜。

    本有傷病在身,這一下就直接幹到重疾了,能夠強撐着沒有在禰衡面前暈迷栽倒過去,已經算是邊讓爲了保全面子,苦苦的死扛着了。

    ……

    按理說。

    到這個程度也就差不多了。

    只可惜禰衡並不想放過他。

    並非是爲了完成曹昂的囑託。

    而是他發現眼前這個老家夥,確實沒什麼才能德行,根本就扛不住他兩三下,隨便一罵就成了這副模樣。

    這兗州名士果真虛有其表。

    既然如此。

    那合該將他的棺材蓋給翻過來,然後死死的釘上一排釘子。

    因此在邊讓猛吐一口鮮血後。

    禰衡依舊當個無事人一般。

    左右撣了撣自己的衣衫,語氣中滿是厭惡和嫌棄的不滿道。

    “理不如人,那就該當縮回你的駝背龜殼中去,別再出來丟人現眼。”

    “在這吐狗血算是怎麼回事,好端端一身乾淨衣裳,都被你給吐髒了!”

    “晦氣!”

    最後補了一刀之後。

    禰衡袍袖一揮,冷哼一聲。

    接着便轉身大搖大擺的,離開了邊讓的宅子,只留下邊讓痛苦的倒地。

    “呃……啊!”

    隨着禰衡臨行前的言語落入耳中,邊讓只覺得胸腔一陣抽痛,彷彿有人在用力的捏着他着心臟,使其難以呼吸。

    如此症狀。

    如果向後推個幾十年,應該有一位王姓名人,會爲此而點個贊。

    “老爺,老爺!”

    “快來人,速速去請醫師!”

    只來得及聽見府上下人們聲嘶力竭的呼喊聲,邊讓就漸漸的陷入黑暗中。

    意識散爲虛無。

    ……

    昌邑縣縣衙。

    由曹操親自任命爲昌邑令的滿寵,在聽見手下的彙報後。

    整個人驚得當場站了起來。

    “啊?!”

    “邊文禮死了?”

    “怎麼死的,可是有人謀害他性命,還是舊疾復發而死?”

    滿寵一邊驚疑的發問,一邊領着幾名手下,腳步飛快的朝事發地點而去。

    “回稟縣尊,根據差役們現場勘查過的情況來看,並非行兇謀害性命,不存在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而且根據醫師所說,邊讓在性命垂危之際,有向外咳血,以及喘息困難等諸多問題,似是舊症復發。”

    “據邊讓府上的下人所說,在事發前,有一人名爲禰衡,前去府上拜會,並且守在大門外的下人們,隱約聽見了二人有爭執吵鬧之聲。”

    滿寵點頭,表示自己明了情況。

    接着面容嚴肅。

    語氣強硬地吩咐道:“立馬差人去找到禰衡,並將他收押起來。”

    “把邊讓的宅邸以及他的屍首都封存好,沒有允許,不得擅動!”

    “邊讓之死非同小可,必須將事情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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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