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文和亂武歸富平,玫霞蕩雲藥王女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不會咕咕咕字數:5397更新時間:24/06/29 12:00:16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河關城內,一片狼藉。

    遍地是血骨浸染的泥沙,還有那瑟瑟發抖,選擇了投降的叛軍殘黨,人數已然不多,只餘一千出頭,剩下的要麼跑了,要麼被虛無魔鏡吸收,淪爲傀儡。

    一處縣城就此收復,但對於隴西郡而言,危機仍未解除,麻煩還有很多。

    “虛無魔鏡,這魔兵雖然攻擊性不強,但其他方面的效力實在詭異難防,最重要的是此鏡能夠隱形消音,若是有大軍藉助這魔兵之力發動奇襲,後果不堪設想。”

    項稷望了一眼腳下深坑,莫名覺得神兵與魔兵交鋒的日子不會遠了,這亂世,將要到來。

    一場大戰雖然結束,但另一場更爲兇險的戰爭已然在望。

    “我擔心的,是那人會將魔鏡送往草原,藉此聯合羌人與匈奴,畢竟按照山河你所言,那魔鏡能夠隱形消音,這樣一來,雙方就是匯合聯盟在了一起,我們也不知曉,這,才是大麻煩。”

    皇甫嵩也察覺到了不妥,更擔憂此魔兵會影響整個涼州的局勢。

    畢竟真要隱形與消音了,幾萬大軍兵臨城下他們也不知曉,完全沒有時間調集軍隊應付,更遑論佈置戰術了,這魔兵太適合行軍佈陣,用在戰爭上簡直是神兵天降。

    收回思緒,項稷喊來了自己的軍司馬,吩咐道“方冕,你帶還活着的兄弟們去清點俘虜,收繳物資,就按我之前所說的來,五成上繳,五成自留。”

    霎時間,活下來的三百二十人皆面露喜色,紛紛對着項稷行禮跑開,開始清點收穫,自這些叛軍身上搜刮資源。

    項稷倏爾回頭,卻見包紮完胸口傷勢的範津正在城內一戶戶人家前走過,時而推開門向內望去,露出失望之色,不由上前問道“郡丞是有故人在此,慮其安危?”

    “非也,都尉大人,我只是發現,河關縣內,一個人也不剩下了,全都被獻祭給了虛無魔鏡;唉,足足一座城池的人口啊,竟然全沒了,全沒了!”範津苦笑嘆息,神色間滿是無奈與不忍,他就是涼州本地出身的寒門,比庶民好不了多少,故而對此感觸遠比世家要深。

    哪怕是放到戰亂時代,屠城也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但涼州自古以來叛亂太多,又有魔兵之事在前,恐怕不會有多少人在意、關注這一整個消失的城池人口。

    “非你我之過,但若再讓這些傢伙作亂下去,危害更多之地,便是你我的失職了。”項稷默然,旋即拍了拍範津的肩膀安慰,至少他們現在還有能做的事情,打滅叛軍,找出那個魔鏡之主,將他鎮壓。

    在城內巡視了一陣,果然是一戶人家也不剩下,就連金銀財寶都被搜刮一空,整座城成了空城。

    唯一剩下的,便是一些食物與布匹等物資,還有附近的田地等,若有人口遷徙,還能重新組成一個縣城運轉。

    也就在此時,清點俘虜的方冕又匆匆趕回來,稟告他們逼問出了一處囚禁地點,自那裏找到了一些臨近村落的活人,其中一個自稱是段熲之後,他們有些不好處理,便帶來給項稷做主。

    “段熲之後?你帶來我看看。”項稷聞言眉頭一挑,那可是他這一脈的政敵,要是真有後人撞到自己手上來可就有趣了。

    很快,方冕便帶着一人來到面前,那是一個約莫二十九歲的男子,圓臉平眉,蓄有短髯,眼眸時而精光四射,時而渾濁暗淡,叫人看不透深淺。

    “我是段公(段熲)的外孫,歸鄉途徑河關被囚,諸位不論相信與否,皆不必下手,我家自用重金來贖。”

    男子泰然開口,操着口音,姿態禮儀得當,自有一種從容,加上衣着華麗,端莊整齊,彷彿真如同他所言那般,是段公之後。

    只是唯一有些不諧的是他面色微白,似有疾病在身。

    “大人,他的口音的確是姑臧一代,容貌也近似,對段家歷史也瞭如指掌,您看?”方冕在旁補充,信了三分,就算此人不是段熲之後,也定是姑臧人士。

    涼州姑臧郡,乃是武威郡首縣,又稱涼城。

    不過涼州出名的豪族可不只是段家,還有一方大儒氏族,爲西漢太傅賈誼之後,被稱爲賈氏。

    而更湊巧的是,賈氏裏就有那麼一位人物,曾就在因病辭官歸鄉時遭遇過叛亂被抓,也是喊出這麼一句話才保全性命。

    念及這些,項稷神色顯得有些古怪,想起了一位涼州的奇人,不由打量起這位男子,越覺他與印象中的那人很相符,乾脆道“閣下若真是段熲之後,那便不巧,我與他那一脈有怨,相反若是姑臧大儒賈氏之後,我便以禮相待。”

    “原是都尉當面。”男子通過這句話也判斷出了項稷的身份,此前方冕可不曾透露絲毫信息,他被抓前也只是知曉項稷上任北地都尉。

    而都尉師傅楊彪,則是中常侍王甫的政敵,段熲則是王甫最得力的羽翼,自然雙方有怨。

    聽到這句話,項稷便明白自己八九不離十的猜中了,不由露出笑意,起了招攬之心。

    而男子也沒有再遮掩身份,直截了當的告知自己來自賈氏,字文和,只是不巧因病辭官,回鄉卻遭遇了羌人叛亂,又礙於魔兵兇威,這才被囚禁起來。

    賈詡,賈文和,萬萬沒想到我遇到的第一個謀士會是你···項稷心中頗感詫異,這位主不能說智謀不出衆,相反極其出衆,但就是出衆的方向有點問題,被人稱之爲毒士,頗有種我安全後哪管他洪水滔天的意思。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此計不傷文和,但傷天和。

    原本這位主就是遭遇涼州叛亂時說出這番話得以保全性命,沒想到卻是落入了自己手中。

    跟着他便主動示好招攬道“涼州叛亂,先生如今要歸鄉,恐怕不易,又身染疾病,不如我替先生治療,一邊化解病情,一邊暫隨我了卻河關事,待到涼州亂平,病消人好,我再護送先生歸鄉,屆時是去是留,皆由先生做主,如何?”

    賈詡因病辭官,那麼這病顯然是有些問題,但不論如何麻煩,對於身懷神農尺的項稷而言,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以此招攬一位謀士替自己動腦子,那便是大大的划算。

    “那便有勞都尉大人了。”賈詡也知道眼下情況由不得自己,涼州若不安生自己回鄉也波折多多,加上此時剛辭官,自然不會與近來得勢的北地都尉作對,左右自己也

    不損失什麼,身家性命又有保障,還能治療疾病,何樂而不爲,便應了下來。

    望着他被安置入營帳的背影,項稷心頭涌現一股微妙之感,這個時候的李儒與程昱似乎也還未投靠勢力,要不乾脆自己先下手把這三給湊一起,省的日後給別人出謀劃策來禍害,此事若成,自己也該有大功德在身了。

    很快,皇甫嵩開始在縣衙召集衆人商議,兩位郡丞、一位都尉以及郡守,便是整個北地郡的高官了。

    “今次平叛有成,諸位皆有功,我會一一上報,尤以都尉表現神勇,率軍破陣,此功定會有賞;如今河關縣上下皆空,新任的縣衙官員至少也要半個月才能到,故而這段時間便需要我們分兵留守。

    此前那怪人來自酆都仙府,乃是鬼劫仙功的傳人,他帶魔兵離開,短時間內不會對河關縣動手,但隴西郡接下來就將是我們的目標,進攻枹罕城。”

    皇甫嵩在案板所鋪的地圖上比劃了一下,北地郡與隴西郡相隔安定郡與天水郡,只能走渭水或黃河道而來,而河關位於隴西郡西北邊,夾在金城郡邊界,天水郡郡守正好是皇甫嵩故交,可以託他一同包圍隴西郡,若是兩邊都駐軍,正好能夠形成犄角之勢包夾。

    一旦叛軍選擇攻打一邊,那麼另一邊就可以強硬出兵,迫其回援或互換城池,是很好的威懾條件。

    當然,若不是金城郡郡守不靠譜,皇甫嵩可能還要加一句金城郡援軍也在附近,不過經過接觸,他基本是不信任那位滿腦子撈錢的郡守了,不要連累他們就行。

    “大人,金城郡雖內部有隱患,但借調兵馬應是不難,郡守您在北地素有名望,借來千人相助那位應不會拒絕。”王季然斷臂已包紮,雖精神不振卻也提出了建議,覺得總得讓金城郡也出點力,在他們家門口幫忙大戰還看戲,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皇甫嵩聞言點點頭“既如此,便由我與範津駐紮在河關縣城,屯田開墾,自周邊引些人口來,都尉你與王郡丞一同回守北地郡,撥你們兩千兵馬,提防匈奴與羌人,接下來的幾年,一定要時刻保持警戒,魔兵不會安生。”

    “明白。”項稷原以爲這位郡守大人會安排自己留守河關,沒想到卻是要親自坐鎮最危險的地方。

    想來以他的性子,由河關縣向隴西郡內爆發的刺探進軍不會少,不需要自己多想了。

    末了,皇甫嵩笑着指了指項稷道“待到隴西郡之事了卻,我爲你慶功,爭取那護羌校尉的職位。

    而此番攻城,以你之功朝廷也不會吝嗇,至少也能拜個郎官,賞賜五千縑起步了。”

    “謝郡守提攜,隴西之事自當盡力。”項稷拱手一禮,他無論神情語氣,盡皆不亢不卑,顯得從容,只這眨眼工夫便能將胸中波瀾盡數壓下,經歷種種後,養氣功夫也有所提升。

    待到他們分撥完成,北地騎的軍士們也喜滋滋的歸來,每個人都收穫不小,也老老實實的劃出五成來上供,充當明賬。

    項稷粗略掃了一眼,足抵得上自己一年的俸祿了,還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一次征戰就收穫這麼多;餘下的戰俘等正可發配去屯田開荒,用處多多。

    經歷此戰,他也成功在北地軍樹立威信,率領的三百餘北地騎亦是追隨,成爲一股可觀的力量。

    就在當天夜裏,皇甫嵩便宴請了全軍將士,允許飲酒,一片歡聲笑語。

    項稷靜靜坐在篝火旁望着星空,自打涼州以來,還少有這麼平和的時候,思緒也不禁飄向了洛陽。

    紫苑不知如何了,阿德、本初與孟德如今可有進步?楊咎是否還在爲戰袁基而找尋機緣?

    也許,在自己回去後,一切都不同了。

    翌日,紅日初升,項稷與王季然率領兩千兵馬離開了河關縣,回撤往北地郡。

    途徑金城郡時,那些人依舊沒什麼動靜,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歸程無虞,正該將渾天寶鑑更上一層樓。”

    閒來無事,項稷便將意識觸及向了右臂內的第二枚天晶,是爲白雲煙之後的玫霞蕩。

    循循漸進的修行,自然可發覺彼此的聯繫,白雲煙與土崑崙是清濁二氣變化,玫霞蕩與碧雪冰便是依託二氣所產生的溫度變化,霞從何來?源自雲中;這一個蕩字,便涵蓋了第一層破入第二層的精髓,即雲氣激盪,摩擦生熱,雲煙之氣由靜轉動,轉化爲灼熱的玫霞之氣。

    以他的根骨,明了這些自然不難,白雲煙一運之間便與天際雲層相勾連,絲絲縷縷的煙氣自毛孔間上浮飄蕩,在北地軍上方形成了一片百丈寬的雲層來。

    跟着,項稷操縱這雲層開始旋轉,引發震盪,原本寧和的雲煙頓時沸騰,劇烈的摩擦震盪使得雲層溫度急劇上升,頓時熱氣四溢,雲蒸霞蔚,陽光透射霞發散瑰麗光暈。

    一時間,整個雲層都變成了玫紅色,猶如夕陽西下的晚霞,卻充滿了瑰麗色彩與熾熱高溫,輕輕一蕩間便有赤浪席捲,炙烤百丈之地,山石草木先是溼潤而後變得乾癟枯萎,彷彿一身水分都被榨乾出來般,就連土層也變得坑坑窪窪的開裂。

    而伴隨着渾天寶鑑的運轉,雲氣越積越厚,漸漸的遮蔽半個天空,伴隨着溫度提升,雲層也發生變化,色彩褪去化作陰暗,烏泱泱一片連成鉛雲壓向地面。

    轟嚓!登時氣象變化,有雷霆炸響,雨水灑落,皆因雲霞變化而來。

    “玫霞蕩,這一層裏便有雲霞變化與溫度變化,倒是與紫雷刀法契合。”

    項稷睜開眼,短短時間裏,他已掌握了第二層渾天寶鑑,一身真氣淬鍊如雲霞,融入了這種變化,真氣質量提升,丹田氣海也跟着擴張壯大,真氣自發凝結成了朵朵雲霞飄蕩,一身實力較之先前增長了兩成。

    幾日之間,河關縣的消息也漸漸傳到了北地郡內,人們都知曉新上任了一位身先士卒的勇猛都尉,在攻下河關城中立下了功勞,將要回來了。

    而且,其還只有十六歲,正是聞名十三州的榜上龍虎,那位佛燈日首·小霸王!

    北地郡的治所富平縣城內也是一片喧譁,因爲他們知曉,今日便是那位都尉率兵回來的日子。

    五月二十日,天德值。

    宜開光,忌伐木。

    富平城外,隆隆聲驟起,煙塵滾滾間一列列雄壯兵馬迫近。

    最前方開道的赫然便是三

    百北地騎,後方一千七百餘人位列在後,沒有一絲一毫的雜音,而在來到城下時,他們整齊劃一的停住。

    緊接着,人潮如浪翻滾,自動向左右分開讓出了條大道來,馬蹄得得停頓,有一人一虎如入無人之境,悠然向城門奔來。

    “可是都尉大人當面?”

    城牆上值守的兵士很是緊張,仔細甄別,在見到熟悉的面孔與飄揚的北地軍旗幟後才鬆了一口氣。

    “官印在此,開城門。”無需項稷開口,自有郡丞王季然代勞,舉起官印證明身份,讓留守城內的兵士們放心,這是必要的流程,防止奸細與叛軍混入。

    開城門!

    霎時一聲令下,富平城門開啓,城內百姓頓時見到了這一支勝軍,一路都是歡呼慶賀之聲。

    “那便是都尉大人,果然好年輕,我在這年紀時,還在耕地呢。”

    “離開洛陽時便是第十二位的實力,而今一戰傳回去,排名必然再升,至少也有第九位往上了。”

    “能來這樣一位有實力的郡守,是我們的好事啊,可比之前幾任鍍金的強多了!”

    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圍觀項稷,對於他這般年輕就取得如此成就很是驚異。

    真要向漢武時代那位獨一例的冠軍侯追逐不成?

    回到都尉府中,方冕等人已經前來打掃,將這閒置已久的府邸修整一番,再度變得華貴大氣。

    庭院內佈置不多,但很自然,花草湖泊齊全,還有一座涼亭伴假山綠樹,顯得很清淨。

    屋舍以青石爲身,朱瓦爲頂,門口立有兩頭石虎,亦有值守兵士在巡邏,五人一隊,負責保衛都尉府的安寧。

    散去了方冕等人,項稷走入書房內,卻見一道倩影正跪坐在地,後身微微翹起,豐腴身段在紫色紗衣的裹束下顯得很突出,專注擦拭着銅鏡與案几,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香。

    甄憐?

    他略略意外,這位三小姐來的居然比他還早,已經將庭院與書房打掃過了,還擺放上了一些花草,很別緻。

    聽到腳步聲,甄憐頓時起身,紫色紗衣微微一抖,上身幾處褶皺頓時被拉平繃緊,已然不見雙足,俏生生的望着項稷行了一禮“見過都尉大人。”

    “此去河關太過危險,便沒有帶你,這幾日待得可習慣?”項稷微微別過目光,解釋了一番此前獨自前往河關城的緣故,倒不是不給屬官立軍功的機會,只是那裏太危險。

    察覺到項稷避開的目光與話語,甄憐眨眨眼,雙手環抱一拱,紗衣便立刻鼓起撐開,慢聲細語道“有勞大人掛念,奴家這些時日在都尉府內棲身,與平日無異。”

    “那便好,若是對醫術有求,自去郡守書閣去取。”項稷腦袋又扭了扭,這孩子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真的適合當醫官嗎,會否呆了些。

    甄憐聞言點點頭,目光卻是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才道“都尉大人,莪來爲你療傷吧,本就是醫官,若是不做些什麼,就真的成花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