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龍虎聚桃樓,中山甄家(7K)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不會咕咕咕字數:7630更新時間:24/06/29 12:00:16
    桃侯國,蟠桃樓。

    孤樓高峯腳下便是四條交錯成井字狀的街道,正好將古樓拱衛在中央。

    老街上也都擠滿人影,客棧驛館已經住滿了,一些武林中人無處落腳,就登上了房頂,幕天席地,飲酒高歌,彰顯過客豪邁。

    桃侯一脈自有甲士在這裏維穩,分成了五人小隊不斷巡邏。

    “還真是令人懷念的裝扮。”長街一角,頭戴斗笠的項稷隨着人潮徐徐走出,望着那熟悉的甲冑與家兵,他不禁想起了當初在山溝裏的一幕幕。

    彼時還在掙扎求存,而今卻已然是名揚州郡的龍虎人物了,當真是風雲變幻,世事無常。

    據黃老醫所言,當初他離開幽州後,竟還有一批人前往涿縣調查,想要摸清楚他的出身,在旁敲側擊一番後發現戶籍並無問題,甚至還與盧氏一系有些善緣,這才罷手離去。

    而這樣的人並非少數,那一段時間裏幽州不少使刀的好手都被摸了個底朝天,似乎在找尋着什麼,最終卻是一無所獲。

    “這一代的桃侯,不是簡單人物,憑一己之力擔起了衰敗的家族,更將原封地改制的信都國給奪了回來,一身實力深不可測啊。”趕山客與秋老虎對這位桃侯有些瞭解,早年闖蕩時聽說過名聲。

    張郃也跟着點點頭“我爹也說過,冀州最不能招惹的一列人裏,就有這位桃侯。”

    摸了摸小家夥的頭,項稷沒有多說什麼,與桃侯、平皋一脈的恩怨不可避免,便從今日這裏收些利息好了。

    “嚯,又來了一批,還有兩個隨從,看起來不好惹,多半是哪個家族走出來的公子哥。”

    “這次雷池開啓比以往熱鬧很多啊,不知曉那位桃侯之子,悍雷公·劉康會不會現身?”

    “說起來,桃侯早些年發跡,靠的就是雷池祕地與朝中一些人的支持,在那之後爲了籠絡人心與交好冀州、司州各家,選擇了將雷池祕地三年開放一次,那些交好的世家子弟才能免去名額進入,不然就要通過選拔才能謀求機緣。”

    “嘿,說的好聽,其實也不過是借衆人之力共同探索雷池罷了,早些年這雷池可不屬於他們,來歷少有人知,一些人稱與古時的藥王冢有關,天知道真假。”

    見到他們到來,不少行人都投來目光,打量一番後便不再關注,自顧自的討論起桃侯國的雷池之事來。

    世間奇物雖然不多,卻也不少,但是想要得到天地權力的相關力量,卻是千難萬難,這蘊含天地雷霆之力的雷池就算是一個。

    項稷聞言不禁靠近些,打聽起雷池內的消息。

    據這些冀州人士所言,那座雷池內蘊含最多的就是天地雷霆,甚至還有傳說中的五雷,只是歷代少有人能收集帶出,只有桃侯一脈的傳人才能得到那般機緣。

    而五雷,乃是雷池內孕育的自然之力化成的種種雷霆,只要能夠承受得住其肆虐的反噬,便能夠取得這一道雷霆,進的去、帶的走便不會有人干涉,桃侯一脈也是如此,其共分五種,功效各異:

    天雷:正天序,運四時,發生萬物,保制劫運。

    地雷:生成萬物,滋養五穀,祈求晴雨。

    水雷:役雷致雨,拯濟旱災,興風起雲。

    神雷:懲處不正祀典神祇興妖作過,及山魈五通。

    社雷:伐壇破廟,不用奏陳,可便宜行持。

    鎮國大宗之一的天師道內便有類似的駕馭五雷之法,卻是不同的路數。

    “哈哈年輕人可不要走偏了,這裏人雖然多,但卻大多都是看熱鬧的,真要往雷池去,還得向着蟠桃樓那邊走,選拔的會場與擂臺在那裏。”這是一名老莊稼漢,看上去飽經滄桑,臉上褶皺很深,年歲不小,剛從一間酒樓裏打酒出來,見到項稷等人便善意提醒了一句。

    項稷頷首而笑,擡手一點便有銅錢落入一旁的酒攤中,勁氣外放凝聚成一團赤光將酒罈託扶着送到了老人面前“多謝老先生指路,請您喝一杯。”

    勁氣外放,三關武師!

    一下子,周遭行人就頓住,紛紛看來,驚訝於這樣一位年輕人竟然會是踏足了第三天關的武師,筋弓脈弦有成!

    “這是哪家的公子?還是哪一門的傳人?”

    不少江湖客面面相覷,竟然都不知曉冀州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難得難得,老頭子我插科打諢半輩子,還真能撞上個大人物?”

    望着遠去的四人,那老人有些呆愣,半響才緩過神來,抱起酒罈大口灌入喉中,一路往西去了。

    他已是在考慮,將這酒罈留下來,當作給孫子吹噓的信物,爺爺也是跟少年俊傑打過交道,喝過酒的人呢。

    與此同時,蟠桃樓畔,孤峯峭壁,天風呼嘯。

    一株隨風而動的桃花樹下,正立着一位弱冠之齡的青年,一身白袍,黑髮如墨,立於斷崖邊。

    此刻,他正閉着雙眼,負手而立,腳尖都出了斷崖,古山之巔天風凜冽,似乎隨時都會墜落下去,粉身碎骨。

    唰!倏爾風聲止息,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飄搖如鵝羽般落到了青年面前。

    “愁公子,蟠桃會將開,還請您移步主持。”這是桃侯麾下的親衛之一,披着一身玄鐵重鎧,就連面容也看不清,只露出一雙漠然的眸子。

    語落,劉愁睜開雙眼,漫不經心道“一場早已安排好了的機緣罷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無需大哥歸來,我自可鎮壓各路牛鬼蛇神!”

    他的確有着這樣的自信與實力,位列龍虎榜第八十五位,更已完成了神通序列的入門儀式,自認也只在劉康之下,又何懼來此的各路人物了?

    話雖如此,那親衛卻依舊沒有離去,只是在旁等待,硬生生耗了數十個呼吸,這位二公子劉愁才無奈動身,前往沐浴更衣,焚香祭祖後主持蟠桃大會,選拔出參與雷池的資格。

    但一些與他們桃侯國交好的世家與宗門卻是不需要經歷這個過程,直接派出傳人來此便可,這是特權。

    蟠桃樓下,人聲鼎沸,但相較於長街前的就少了很多,能走到這裏的,至少都是武者實力,看熱鬧也是要有資格的。

    桃侯府較爲闊氣,大手一揮就在場中修建起了看臺與座椅,足足容納了兩百人在此,圍成了一個大圓,各自入座,世家子弟自然靠前,地方豪強次之,寒門再次之,身份更低、普通些的便只能屈居末座了。

    項稷此前表露出了三關武師的修爲,又有趕山客與秋老虎二人追隨,讓侯府下人有些拿捏不定,最終靈光一現發覺了張郃衣服上的家族印記,當即面露笑意,將一行人帶到了第二排地方豪強的位置,畢竟實力擺在那裏,加上河間國張家的身份,也不好怠慢了。

    “儁乂,這回可是乘你的威風了。”項稷調笑起來,摸了摸張郃的腦袋,也省得他自證身份。

    張郃卻是搖搖頭,一臉認真道“師傅,你若是亮出身份,指不定還能更靠前些呢。”

    “是極。”趕山客與秋老虎也跟着起鬨,一左一右坐在了兩人身後,觀察四方。

    項稷聞言不禁發笑“你們啊,有時候太突出也並非好事,但太藏拙也沒必要,最不好把握的,就是中間這個度。”

    這次黃老醫希望他鬧出些動靜,讓桃侯一脈露出破綻,那便參與這次蟠桃會與雷池祕地好了,不過在桃侯一脈面前,他自然不會使用紫雷刀法,那等若於明明白白的把自己身份甩在人家臉上了。

    “也正好今日再算一卦,看看吉凶如何。”

    一念至此,項稷意識觸動易命圖,久違的再次測算起來,一日陽壽燃盡,讓紫色圖卷上多出了一幅奇特卦象:

    下震上坤相疊,是謂地雷復,寓動於順,震爲雷、爲動;坤爲地、爲順,動則順,順其自然。動在順中,內陽外陰,循序運動,進退自如,利於前進。

    復卦,中中卦,象曰:馬氏太公不相合,世人佔之憂疑多,恩人無義反爲怨,是非平地起風波。

    【應卦:揮刀揚威了恩仇,青衫快意隨我心。

    吉:刀挫桃府得心念通達,雷池生事露瘟疫馬腳,揚名冀州龍虎一躍,機緣在前唾手可得。

    兇:桃府生怒,龍虎來犯;冀州諸家阻攔相爭,雷池內險象環生。

    天機:青·獷傲-策馬覓封侯,長驅萬里之數。】

    【逆卦:恩怨情仇十年不晚,天災人禍與我何幹?

    吉:安然赴宴談笑風生,摘落蟠桃不露身份,雷池許有機緣在前,身安更駛萬年船。

    兇:冀州疫情撲朔迷離,黃老醫苦尋未果,司州洛陽亦被影響,局勢混亂。

    天機:青·觀潮-朝夕之間,可知進退。】

    “有意思,看來桃侯府真的與這次冀州大疫有關係,師傅,既你要我鬧得大些,應是能兜住底吧?”

    項稷明了卦象,不禁目光深沉起來,指節輕輕敲擊着桌面,若有若無的寒意擴散,讓周遭都颳起了些許冷風。

    “快快快,讓路!桃侯府的親家,中山甄氏的人到了!”

    “嘶,來的是甄家的三小姐?還有那位登上了龍虎榜第九十三位的‘乾坤無極·甄法!’”

    人羣忽然躁動起來,身後人潮涌動,如同波浪一般朝着兩邊分開,幾位桃府下人簇擁着一行人步入場中,直接走向第一排的最前方,這是侯府親家,自然不一樣。

    甚至有傳言,甄家的三小姐很可能會與侯府內的劉康、劉愁兩兄弟之一聯姻。

    中山郡無極縣的甄氏,稱得上有分量,先輩甄邯,孔光女婿,在王莽稱帝後拜大司馬、承陽侯、承新公,先輩甄豐爲大司空,王莽拜更始將軍,封廣陽侯、廣新公。

    就是到了眼下,也依然是冀州內說得上話的富貴勢力,更眼光毒辣,早先就看重了未崛起的桃侯,許配女兒來下注,至今已然回報豐厚,雙雙獲利。

    “甄家三小姐與二公子?似乎是甄宓所在的家族?”項稷眼角餘光一瞥,便見到一個柳眉鷹眼的青年,嘴角一條疤痕貫穿到下巴,揹負雙戟,左柄盤龍,右柄坐虎,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正是龍虎九十三位的乾坤無極·甄法。

    而在他身後,還有一位女子款款而來,高挑豐腴,面紗遮容看不真切,但從儀態也可窺見一二風姿,肌膚潔白淌月華,青絲盤鸞束金釵,一襲紫衫攜青紗,的確有些不凡。

    “聽聞甄家三小姐早年有奇遇,得到過一部藥王祕典,一直以來行善救人,在縣內頗有好名聲,不知此次前來是否與那傳聞中的藥王冢有關?”

    “甄家一直喜好結交年輕人傑,押寶各方好乘風而起,當初的桃侯就是如此,往前看例子也不少,不失爲一種生存之法。”

    不少人心中暗動,想起了甄家一直以來的作風,這也是一些商賈人家的習慣,押寶龍虎贈恩情,以期來日彙報。

    “第九十三位?他也來參加··哎呦!”

    嘭!一名末席的年輕人正撐着頭打量,只因沒能及時讓開道路,便被一掌拍在腦袋上,立即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然而開路的甄家家僕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視若雜草,甚至還有人準備踩上去,踏着其身軀路過。

    這樣的霸道行徑讓周遭不少人都沉默,一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更是不忿。

    其實,衆多江湖散人、遊俠兒也明白,在很多名門大派、世家子弟眼中,他們根本算不上什麼‘人’,不過就是點綴路途的零星花草綠葉,可有可無,再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這浩瀚江湖水中,爲數衆多的臭魚爛蝦,不值得看重。

    庶民就是庶民,世家就是世家,後者生來就是比前者高貴,就是比前者德行要好、能力要強,這也是眼下時代內盛行的‘血脈學說’,已然成爲吃飯睡覺一般的固有觀念了,階級如此。

    “說來也怪,往往是世家子弟進退有度,他們的僕從卻是囂張跋扈,這些僕人身份變遷太快,自微末間一朝崛起,底蘊淺薄,卻自傲於新身份,覺得自個兒也是世家的人了,出手便沒有分寸,性子高傲,更容不得半點忤逆,何苦來哉,唉。”

    旁邊一位中年人搖頭嘆息,一些人和事一眼洞悉,頓時露出無奈之色,拉住那倒地年輕人的袖子就往一邊扯,將他給抱上了座位,免於被腳步踐踏。

    “甄家,早些年聽說過,似乎有過跟我們張家主脈,張良後人那一系親近的舉動,不過第二次黨錮之禍後就不了了之,但後來如何就只有我爹知曉了。”

    張郃聞言有些意外,那時候的甄氏還是冀州鉅富之一,甚至廣結善緣,與張家主脈交好,但卻在第二次黨錮之禍的變故後態度大變,撇清關係以免被波及,之後的事情他就不知曉了。

    不過從如今甄家愈發興盛,張家愈發衰敗來看,也能窺出些東西。

    “哦?河間國的張家?”

    行至一旁,那甄法與三小姐的目光就自然落到了張郃身上,見到了他衣袖上的張家標記,不由一頓。

    看他們的姿態,似乎是要打招呼,但卻被開路的僕從不着痕跡的擋住,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跟着,一旁跟隨的家僕低語“公子,他們只是鄚縣張家分支而已,並非那張良後裔的主脈,當初您的姐···罷了,當年那人全家早已因黨錮之禍下了獄,也不必在意,如今的張家難與甄家比擬,是他們高攀了。”

    數年前,張家主脈的一位人傑強勢崛起,身懷張良傳承,橫壓冀州一代諸雄,甚至打上了甄家門去搶親,改變甄法姐姐與汝南袁氏旁支聯姻的結局,但可惜誰也沒想到幾年後就遇上了第二次黨錮之禍,任其天賦高絕也無用,一樣削去官爵關入了大牢內,令甄法姐姐飽受奚落與閒言碎語,更失去了原本與汝南袁氏的一次聯姻機會。

    “原來是條支脈,似乎前些時日頗賣力氣想要結交樂成劉氏?只爲了他的孩子吧,可憐天下父母心,但天賦這東西強求不來,庸人就是庸人,天才就是天才。

    不過與主脈的糾葛也不必遷怒到支脈上,反顯得沒品。”

    甄法似乎想起了什麼,眼底微微一沉,但面上卻是笑容依舊,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略隨意點了兩句。

    身爲大家子弟,出門在外他還是心中有數的,哪怕心中再是不喜、再是有恩怨,也不能明顯表露出來。

    原來只是鄚縣張家,當初與甄家有過糾葛吶···繼而地方豪強與世家席位裏,就有不少人瞥來,神色平靜,心中念頭卻是各異。

    望着那走過去的身影,僕從那若有若無的眼神,座位上的張郃有些疑惑,對主脈與甄家的恩怨很好奇,但卻沒有輕舉妄動,只是一旁的趕山客與秋老虎就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藥王之氣?他也接觸過藥王圖錄?”忽地,甄家三小姐自項稷身旁走過時一頓,像是感應到了某種東西般盯住了他,沉默數息,似是覺得有些失禮,便不着痕跡的走向前去,不想節外生枝。

    伴着妹妹這奇怪舉動,甄法卻是生出一種感應,一種年輕強者之間的感應,他的目光不自禁被項稷吸引,一絲絲細密的紫色十字紋路彷彿要在他臉上浮現一般。

    “族紋都被刺激的要浮現,朋友,你便是一個隱藏的高手,既是高手,又何必屈居於此?我們這樣的人物,就該坐在最前列,享受萬衆的崇敬。”

    神色微肅,甄法便自項稷體內感受到了一種強橫的壓迫力,無形之間就像是深陷在一片汪洋瀚海中,無盡深的海面下,有一團巨大的陰影在凝視着自己。

    族紋?!

    坐在附近的地方豪強與世家子弟神色皆是一凝,竟然能讓甄法都隱現族紋,這個坐在張家位置上的神祕人,便絕不會是凡俗人物!

    族紋,這股力量,源自他們的祖先,以及一代代走上神通序列之路的家族強人,只要每一代都有踏足神通領域的強人出現,他們的嫡系血脈便有着復甦族紋的力量,因爲強者繁衍出後代時,他們的力量與權柄碎片也會自然而然的流入下一代體內,形成傳承,當然這對血脈純度也有極高的要求,一般只有主家能夠出現。

    而喚醒族紋,不僅能提升體魄與精神,更能復甦體內稀薄的權職碎片,得到一絲神通力量,保證了哪怕同樣是修行武道,世家大族也比庶民、乃至宗門的弟子要強大!

    這,就是底蘊。

    強者恆強,便不是虛言。

    而歷代皇族體內含有龍氣龍血,族紋便會更加強大,否則也不會成爲諸世家中最強盛的一支。

    “朋友,你是在邀請我嗎?”項稷微微一笑,注意到了甄法體內一閃而逝的神祕力量。

    那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星宿序列一般,頓時來了興致。

    甄法點點頭,目光卻是異常火熱,他朗聲一笑“可以這麼說,但更令我感到興奮的,是伱的實力,與強者交手,難道不是武人的一大快事嗎?

    習武練功,我們這樣的年紀,追求的不就是爭雄天下,對決各路人傑?相逢即是緣,相遇即是戰,這個年紀就該如此。”

    “說的很好,不過邀戰有些時候是需要實力與底氣的,盲目挑選一位更在自己之上的對手,便不是個好主意。

    非是我自大,而是朋友你,如今還欠缺資格,九十三位,還差了些。”

    項稷頷首而笑,指節隨意的敲擊在石椅扶手上,漾開淡淡的音節。

    此話一出,周遭落座的寒門、豪強與世家子弟皆面露詫異之色,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語一般。

    欠缺資格?

    九十三位還差了些?這個神叨叨的傢伙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啊!

    那可不僅僅是前百位的少年龍虎,更是冀州鉅富甄家的傳人之一···後方的寒門子弟與庶民江湖客更是有些呆愣,這個坐在張家席位上的神祕人,是什麼來路?

    此刻,周遭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就連甄家一行人的腳步都頓了下來,幾個桃侯府的僕從更是一驚,回過頭來連連給甄法與甄三小姐打眼色,示意這人招惹不得,但卻沒有任何迴應。

    顯然,桃侯府的下人們已經認出了項稷的身份。

    這不僅僅是比甄法高出三位的排名,更是因爲他已經完成了奎宿儀式,化身十步武夫。

    就算是開啓族紋,在他們看來甄法也不見得能在翻天鯤手中討到便宜。

    “連桃侯府的下人都這麼忌憚,認爲甄法不該招惹他?看來真是一位高手!”這樣的景象,更是讓所有人都心中一凜,忍不住回過頭來,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這個口出狂言的陌生人。

    斗笠青衣,黑木匣子···標誌性的裝扮浮現,這一下,蟠桃樓四方,諸多江湖人與家族子弟就瞪大了眼珠子,剎那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匯聚而來,心中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自幽州而來,肆虐冀州的人。

    甄法深吸一口氣,神色微微變換,第一次泛起了波瀾,拱手道“這年紀,這裝扮,只會有一個人,一個正巧來到冀州,卻並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是了,也只有你與鄚縣張家之人同行,呵呵,我還真是運道不佳,隨口一說就真的遇上了一位排名更在我之上的強人。

    久仰久仰,龍虎榜第九十位。

    翻!天!鯤!”

    “虛名而已。”項稷淡淡一笑,依舊倚靠在石椅上,終於也不必他自己亮出身份了,桃侯府的傢伙們,眼力勁還不錯。

    真的是他!不少年輕人都露出激動之色,尤其是一些揹着刀的武人,更是呼吸粗重,心跳加速起來,這樣的人物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修行路上的標杆’,激勵自己前行模仿的前賢。

    如今真切見到,又怎能不激動了?

    “好,甚好,這便證明我甄法眼光未錯,但族紋給我的感覺,卻更令我想要與你過過招啊,蟠桃會正要召開,便由我們來拔個頭籌,開個彩頭,亦是不錯。”

    甄法先禮後兵,依舊有激昂的戰意,甚至一步邁出,眉心祖竅激盪青銅之色的精神力光輝,想着項稷蔓延過來。

    “我說了,朋友,你還欠缺了些,資格!”項稷依舊神色平靜,甚至都沒有從石椅上起身,眉心處精神力如水波般無聲涌動,讓周遭五丈以內一片冰寒,宛如寒冬臘月般,地上近乎要凝結出一層白霜。

    嗡!

    隨着時間的流逝,青銅光澤與幽藍水波交織,空氣中愈發瀰漫有一股壓抑的氣息,方圓裏許之地,寒風止息,花草停止搖曳,一切都彷彿靜止了一般。

    無聲無息的,一點扭曲的空氣漩渦在兩人中央之地顯現,而後如暗涌一般,朝着四方擴散開來。

    好強!

    這是龍虎級交手!這種氣機於衆多年輕一輩而言,顯得過於驚悚了。

    然而,屬於項稷的精神力卻剎那間壓倒了甄法的精神力,化作凜凜寒風呼嘯籠罩了甄家一行人,泱泱北海浮現,有鯤魚扶搖化鵬,橫擊九萬裏。

    哎呦!此前那幾個在前路開道時下辣手驅趕旁人,傷害無辜路人的幾個僕從頓時如同稻草一般被掀翻,被震傷筋骨,渾身酥軟,哀嚎聲不絕。

    不多不少,每個人所受的傷勢就與他們出手驅趕的路人一般無二,讓一衆庶民與寒門皆是面色泛紅,心中激動。

    而當先的甄法更是悶哼一聲,眉心刺痛,一連倒退了三步!

    他這一退,便牽動了所有人心神,是精神武功交鋒下的失利,更顯得翻天鯤地位穩固。

    “不愧是翻天鯤,精神力如此強橫,我兄長在此道上不如你。”

    這時候,甄家三小姐忽地開口了,聲音空靈,阻在了兩人之間,目光穿透薄紗與項稷對視,像是感應到了藥王圖錄的獨特香氣一般。

    三小姐爲何一直望着他?一些人覺得古怪,卻見甄法搖搖頭,反而露出喜色道“哈哈哈,朋友你的實力便不該只是九十位,應是八十位左右才對,來!請不要屈居第二列,與我等同行便是,我甄家向來廣結善緣,最好投資年輕天驕與學子。

    見到閣下這樣的人物,又怎會不心動了?”

    “那便謝過朋友的好意了。”項稷沒有推脫,徐徐起身,與甄法、甄三小姐並行。

    張郃與趕山客三人也跟着來到了世家大族的位置裏,與一衆陌生目光接觸。

    這一動,位置改換,場中驟靜,那些懷疑的目光頓時變作敬畏,所謂的衆星拱月一下子就轉換了過來。

    只不過這次的主角,卻換了一個人。

    龍虎榜第九十位,翻天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