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妖族的罪人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牛皮繩字數:2114更新時間:24/06/29 11:59:46
    顧懷酒總是在沒有笑點的事情上笑得格外張狂,笑得車外跟隨的護衛們脊樑骨發麻,顧涼月在馬車裏更受罪,她又想離家出走了。

    涼月咬着小門牙,實在沒眼看,凌國國運衰到家了才出他這麼個攝政王。

    涼月被瘋王惹得心神不寧,她沒有嗅到空氣裏淡淡的血腥味道,瘋王也有意繞道而行,沒叫她瞧見街口刑場上,還沒來得及沖洗的,一直流到街市的血跡。

    站在樓臺上的一黑一碧的兩個頎長身影,目送着瑞王府馬車行過鬧市。

    黑衣男子嘴角一撇,嗤笑了聲:“小東西就是太好騙!”

    花釀不但不惱,而且甚爲理解顧懷酒的心情,他喝了口酒,憑欄而望,道:“瘋子再瘋,也知道保護自己珍視的東西。他雙手沾滿鮮血的模樣,不想讓自已的女兒看到,故意把她氣走幾日,倒也情有可原。”

    玄暉不認同花釀的話,他作勢要追:“我去告訴那小東西,瘋子屠盡了西川皇族,一個沒留,看她還願不願意與我們走!”

    “沒用的!”

    花釀用手指扯住了玄暉腰間錦帶:“本尊的徒兒可比你有主意!況且你不是巴不得她不成器嗎?”

    玄暉眼睛盯着那馬車從路口拐走,收回了剛邁出去的那只腳。

    “這瘋子真能殺,亂葬崗恐怕又要長高三尺。”

    玄暉說完,見花釀根本沒聽進去,只顧着喝酒。

    “天天喝,當心中毒!”

    玄暉懟了花釀一句,他心裏鬱悶,就拿身邊人撒氣。

    花釀笑容明豔,晃了晃酒壺:“只要你不給我下毒,我就死不了。”

    “喝酒就喝酒,少說醉話!”

    玄暉奪過酒壺,給自己也灌了一口,卻是苦的。

    “這是什麼!”

    玄暉嗆了一鼻子,捂着嘴咳嗽。

    花釀奪回葫蘆,先走一步:“傷藥啊!怎麼?你真當我這乾坤葫蘆,是酒壺啦?”

    玄暉擡眼瞧見這人也正斜眼睨着他,星眸中閃着點點戲弄之意。

    “看我做什麼?我知道我長得好看。”花釀故意調侃着。

    玄暉嗤笑了下,走到了前面:“好看頂什麼用?正事兒不辦了?”

    玄暉抹乾淨了嘴角,默默跟隨花釀離開。

    二人一路乘風,一人縮地成寸,恨不得早點幹完活收工,一個漫不經心,在後面磨磨蹭蹭。

    玄暉最受不了花釀的性子,吃啥都趕不上熱乎的。

    二人一路回到翼山,進了山界,衝破罩在外的結界,便算進了妖界。霧涯爲濃霧籠罩,微微紅光在崖頂孤獨掙扎,二人沒有停留,直接下到千丈萬仞之下的崖底,霧氣漸淡,徒留暗暗蒼茫。

    花釀捂着鼻子,瞧着滿地荒草,髒污遍地,還帶着濃重的腐臭味道的殘屍斷肢散落得到處都是,他潔癖又犯了。

    “有日子不來,莽原還是莽原,叫人噁心得想吐。”

    “那就老實站着!”

    玄暉踩着泥淖與血水的混合物進入一片黑暗之中,花釀當真一動沒動,就在邊界處候着。

    片刻之後,玄暉拽着一把鐵鏈走回來,鐵鏈盡頭鎖着個大甕,有半人多高,圓肚大甕不安分地顫動着,但甕上帶着一道封印,裏面的東西是萬萬衝不開的。

    玄暉鬆了鏈子,掐了個訣,封印便開了,大甕立刻崩碎,一道碧綠色的光閃過,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跌在地上。

    那婦人似乎全身劇痛,蜷縮着身子,痛得瑟瑟發抖,但她懷裏抱着一團綠色的光團,仔細瞧可見光團之內靜靜地躺着兩隻小青蛇。

    那婦人從牙縫兒裏吐了兩個字:“騙子!”

    花釀淺淺地笑,喚了聲:“玉夫人可安好?”

    玉夫人啐了口:“滾!”

    “夫人何必惱呢?你沒有按照你我之前談好的條件,達成我願,我又怎麼會許你的願呢?”

    “呸!什麼妖判!不過是神族的走狗!”玉夫人又罵了句,眼窩深陷的她卻忍下劇痛,狠狠地衝着玄暉吐了口水。

    花釀用袖子擋下惡臭,也擋下自己意欲作嘔的表情。

    “你們叫我去殺安家那孩子,轉頭兒又派人捉我,害我重傷,分明是要陷害我!”

    “那是你無能,連個廢物點心都打不過。”

    玄暉擋在花釀身前,他剛纔可瞧見花釀快要吐了。

    花釀從玄暉肩頭露出半個腦袋,與玉夫人道:“怪我?該怪你手腳不夠利索。”

    玉夫人又要罵,卻見花釀手臂一展一收,便把她懷裏的綠色光團搶了來。

    “你們還我孩子!”

    玉夫人要衝上前,卻被玄暉一掌打飛到三丈開外,玉夫人本就重傷,此刻更是一口血噴出來,連罵人的話都含糊了。

    花釀一手擎着光團,與玉夫人說:“事情不僅沒辦成,反而弄得更爲棘手。本尊本不想允諾,不過有妖判求情,本尊便準你的兩個孩子脫罪籍,出莽原。”

    玉夫人錯愕了下,玄暉這個叛徒,還會替她說話?說出去鬼都不信!

    但是至少她的孩子可以離開這個煉獄尚且不及之地。一日不出莽原,她的孩子性命難保,更不要說她能否護住兩個孩子平安長大了。

    玉夫人深吸了口氣,顫巍巍地屈服下來,她伏低了身子,衝着玄暉深深地跪在了血泥之中。

    “奴,謝妖判大人相救!”

    玄暉沒有看玉夫人,他已背過身去,眼神掃了眼那光團裏睡得香甜的兩隻小蛇,平日裏懟天懟地的囂張此刻都被陰沉所掩蓋,他只說了一個字:“走。”

    待玉夫人再擡頭時,已瞧不見那一黑一青的影子,而她背後的黑暗中,陣陣妖獸嘶吼咆哮之聲又此起彼伏躁動起來。

    莽原,犯了重罪的妖被處決後,其族人的流放之地。玉夫人捂着胳膊上烙着的罪印,閉上眼便是父親與夫君被玄暉手中的鳳鳴劍取命時的慘烈畫面。

    她又怎會感謝,一個仇人的憐憫!

    她硬生生嚥下嘴裏的污血,眼中名爲復仇的焰火支撐着她走進那抹不開的黑暗之中。

    一切的博弈都免不了棋子,而對於安家人來說,他們沒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最難的生計問題都沒有解決,哪有閒心尋思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