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網打盡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字數:3011更新時間:24/06/29 11:59:46
    鄧健微笑道:“取來我看。”

    張海便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一些貼身藏着的賬簿以及書箋,呈到鄧健的面前。

    鄧健只掃視了一眼,笑了起來:“這樣看來,這就都對上了。”

    張海詫異地道:“使君的意思是……”

    鄧健含笑着,突然從書架上,取出了一部書,將這書翻開,居然從中落下一些供狀下來。

    他將這些統統擺在了案頭上,道:“這上頭,倒是有不少縣中之人的檢舉,有你的賬簿和供詞,還有巡檢王振、司吏李濤人等的陳詞,噢,這裏還有一份倉大使陳敬的出入記錄,我看看……果然,人證、物證都蒐羅的差不多了。很好!”

    張海此時是驚得下巴都要落下來了,他伸出腦袋,果然看到鄧健攤開的一些紙張之中,有一些熟人的筆跡。

    他方纔只聽鄧健說他張海來晚了,有人已捷足先登,還不以爲意呢。現在看來……果然是有人……不,是有很多人……

    鄧健將這些東西都收攏起來,這才道:“這樣看來,火候差不多了。既如此,張海,你速去尋王巡檢,讓他調十幾個武吏,速來衙裏聽令。再去知會司吏李濤,讓他來衙堂速記。”

    張海只覺得雲裏霧裏,卻又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慌忙爬起來,邊道:“是,是,下官這便去。”

    說罷,狼狽地衝出了值房。

    “爹,這是啥意思……”鄧千秋皺眉:“兒子有一些地方不明白。”

    鄧健嘆道:“千秋,你還小,有一些齷齪的事,爲父真不願和伱說,你自己慢慢領悟吧。此等事只有自己體悟,別人教授不得的。”

    說着,鄧健又道:“去取我的官靴來,我要正衣冠。”

    鄧千秋:“……”

    不過鄧千秋還是愉快地去提了靴子來,鄧健已頭戴翅帽,將身上的禽獸官服扯的筆直,穿了靴子,當即邁着方步,還交代道:“你不是縣裏的官吏,待會就算要看熱鬧,也只在衙堂外看,不得越公堂一步,公堂之上,沒有父子。”

    ……

    “啪……”

    已是升座的鄧健手持驚堂木,狠狠一拍。

    衙裏一些胥吏,不由得爲之一驚。

    鄧健隨即端坐,與此同時,卻是王巡檢凶神惡煞,領着十數個巡檢司的兵丁來,將這公堂圍了。

    鄧健大呼:“來人……捕縣丞劉吉!”

    一聲號令。

    居然早有人將劉吉從刑房‘請’了來。

    這縣中上下之人,早已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竊竊私語。

    劉吉的臉色難看極了,一進公堂,便怒不可遏地道:“這是何意?”

    鄧健斜眼看他,不屑於顧的樣子:“來者何人?”

    劉吉更怒:“使君,莫不是忘了我嗎?”

    鄧健板着臉道:“我認得縣丞劉吉,卻不認得監守自盜的賊子劉吉!”

    劉吉臉色大變:“鄧健,你血口噴人,你是縣令,我爲佐貳官,乃是本縣縣丞,你如何敢這樣辱我?”

    鄧健只瞥一眼坐在角落裏的李司吏,吩咐道:“記錄,一字不漏。”

    說着,鄧健便沉聲道:“府庫裏,總計四千七百三十二兩紋銀,一萬七千五百二十七石糧食,還有布匹一百二十匹。你要我繼續說嗎?”

    劉吉臉色蒼白,這些時日,鄧健一直對他低眉順眼,令他覺得鄧健不敢招惹他,對他言聽計從,而清查府庫的事,一直都是他和他的心腹在進行,縣令根本沒有插手,說是對此不聞不問都不爲過。

    可這鄧健……如何會知曉的這樣詳盡?

    就在他猶豫着如何應付時,卻聽鄧健道:“王巡檢。”

    那軍漢站出來:“卑下在。”

    鄧健道:“速拿劉吉的家眷,免使他們畏罪潛逃,尤其是其父劉申,其子劉赫,以及他的兩個兄弟。除此之外,他在柳葉巷,還養着一個外室,其中不少藏銀多在那裏,也一併去,要拿的劉氏家人,總計十九口,將他們暫行看管,不要動強。”

    王巡檢聽罷,身軀一震:“喏。”

    說罷,毫不猶豫地點了七八人,匆匆去了。

    劉吉此時,腦子已開始發懵。

    因爲這些話,最令他恐懼的是,他全家的訊息,居然都被鄧健掌握得一清二楚,這意味着……

    劉吉破口大罵:“鄧健,我入你娘。”

    鄧健不爲所動,對着李司吏道:“這句記下,下一句不必記了。”

    說着,鄧健才道:“我入你劉吉祖宗十八代,你這畜生不如的東西,死到臨頭,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李司吏執筆的手一抖,筆尖也隨之一顫。

    劉吉紅了眼,粗重地呼吸。

    鄧健繼續道:“事已至此,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天下的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這樁樁件件的事,都在我的掌握,我這便稟奏大理寺,到時自有人公斷!”

    說罷,鄧健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不會以爲,那大理寺寺正程泰和你是老相識,他就敢包庇你吧?今日江寧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必定上達天聽。我有鐵證如山,莫說是大理寺的區區一個寺正,便是中書省有人保你,你也休想活命!”

    劉吉聽罷,已是頭暈目眩。

    他無法想象,鄧健居然短時間內,將他調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無法想象,他在大理寺的關係,也被鄧健摸透了。

    當然,最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鄧健直接將此事當堂公開化,以縣令審縣丞,乃是聞所未聞的事,此事必要引起街頭巷尾的議論,事情擺到了臺面上,誰也不敢爲了保他徇私枉法。

    此前的委曲求全,都是僞裝。實際上,人家這是以命相搏,是奔着他的腦袋來的。

    他何等聰明的人,此時已然想明白了從中緣由,此刻已嚇攤在了地上,猶如爛泥一般。

    卻是發出狂笑:“鄧健,你好狠毒,虧得你還是讀書人……”

    鄧健輕描淡寫地撣了撣自己身上的官服,用冷漠的口吻道:“我寒窗苦讀,懸樑刺股也照舊手不釋卷,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殺盡你等貪墨害民的蠹蟲,如若不然,你以爲我讀書科舉是爲了做什麼?”

    劉吉:“……”

    鄧健端坐,端起了茶盞,不急不慢的呷了口茶,方纔慢悠悠的繼續道:“下輩子,好生做人吧。”

    鄧千秋傻乎乎地站在公堂外頭,他人麻了。

    這公堂內外,已是肅然,官吏們看鄧健的眼神,已是大不相同。

    鄧健不理會劉吉,目光只逡巡衆官吏,平靜地道:“你們之中,也有不少人爲虎作倀,不要以爲我不知曉,這縣中的誡石所書:‘下民易虐、上天難欺’,你們平日裏所作所爲,縱能欺民,欺我這父母官,卻真以爲欺得了天嗎?”

    衆官吏戰慄,鴉雀無聲。

    鄧健背着手,慢慢地在案牘後踱了兩步,他壓低聲音,可他聲音無論高低,卻都知道,這裏的人都會支着耳朵,將他的話聽的清楚明白。

    “三日之內,自行來我公房自首,過了三日,再心懷僥倖的,那時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劉吉便是爾等榜樣!”

    衙堂內外,已是一片慘然,彷彿一座大山,壓得所有人心頭喘不過氣來。

    ……

    鄧千秋匆匆地回了賢良寺,卻迎面撞見了鼻青臉腫的朱棡。

    鄧千秋沒心思顧朱棡身上的新傷,劈頭蓋臉就道:“殿下,我有話要說。”

    朱棡捂着自己的腮幫子,口裏含含糊糊地道:“真巧,我也有話極想和你說。”

    鄧千秋和朱棡同時道:“你先說。”

    最後還是朱棡道:“還是千秋先說吧,謙讓是男兒大丈夫的美德。”

    鄧千秋顧不得他這屁話,卻是大呼道:“不得了,殿下,我爹他成精啦。”

    “啊……”朱棡震驚,道:“那更巧了,我爹他也成精了。”

    鄧千秋:“……”

    這下子,鄧千秋倒是整不會了。

    朱棡道:“這些時日,說也奇怪,每一次父皇叫我去,就好像預知了我又犯了什麼錯似的,沒來由的便揍我一頓,好像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領一般。”

    說到這裏,他苦着臉看着鄧千秋道:“你說說看,這不是成精又是什麼?千秋,你爹咋成精了?”

    鄧千秋聽到這裏,反而冷靜下來,他古怪地看了朱棡一眼:“聽你這麼一說,我反而不震驚了,倒覺得我爹修煉還不夠,應該還沒有到成精的地步。”

    朱棡呼出一口氣,罵罵咧咧地道:“本王的身邊,一定出了內賊,我一定要找到他,剝了他的皮。”

    鄧千秋勸道:“殿下,差不多得了,若是找到了才糟糕。”

    朱棡一愣:“這是爲何?”

    鄧千秋道:“就算找着了,陛下隨手就派幾個更厲害的,說不準下一次,會有人鑽到殿下的牀底下,連殿下夢囈都能摸得一清二楚,那才可怕。”

    朱棡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託着下巴,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慎重地點點頭道:“不錯,果然不愧是千秋,你這樣一提點,我竟覺得還是不查爲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