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晉王殿下怎麼啦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字數:2355更新時間:24/06/29 11:59:46
    “爹,你又睡着了?”

    這幾日都太平無事,鄧千秋每日清早起來,便都要到小廳裏去。

    鄧家只有一個小宅院,自然不會有專門的書房,所以父親鄧健讀書,都是在小廳裏。

    兒子關心父親,這很合理。

    鄧健是個愛書之人,不過每日只看那幾本經書,還有程朱的註解,倒也確實乏味。

    很多時候看着看着,不免睡意襲來。

    這令鄧千秋很擔心,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看着父親如此辛苦,鄧千秋能感同身受。

    小心翼翼地給鄧健的書案收拾文墨,一面關切地道:“爹,這樣可不成,這樣下去,吃不消的,讀書講究的是事半功倍。”

    鄧健也只淡然一笑,他就是這樣,看似平靜,心裏卻好像永遠都藏着心事。當然,在面對鄧千秋的時候,他心事重重的臉上,才會露出溫情。

    “爹年紀大了,哎……不如從前了。”

    “從前?”鄧千秋來了興趣:“爹,從前發生了什麼事?”

    鄧健莞爾,拿起鎮紙,一面鎮住翻開的書頁,一面道:“沒什麼事,你我相依爲命這麼多年,能發生什麼事呢?千秋,真的要將這些倒背如流嗎?”

    鄧健對鄧千秋的建議發出疑問,他很溫和,甚至很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失望,似乎……從前的鄧千秋的記憶裏,他就一直如此。

    鄧千秋道:“天下這樣多的讀書人,聰明的如過江之鯽,想要比他們厲害,自然要做到人無我有,爹……我看着你這樣讀書,還時不時打盹,兒子心疼……”

    鄧健露出了寬慰之色,似也動了情:“你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咦?”鄧千秋突然想起了什麼:“爹,我倒有了一個主意。”

    鄧健疑惑:“什麼主意?”

    鄧千秋道:“爹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可曾聽說過懸樑刺股的典故?爹看書經常打盹,何不試一試看!爹,你等着,我去找一根繩索來。”

    說罷,鄧千秋興沖沖地衝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居然當真尋了一根麻繩來。

    鄧健驚愕地看着孝順的兒子,此時已搬了長凳,喜滋滋地將麻繩懸在了房樑上,而後,捏着麻繩的另一頭,朝他走來。

    鄧健:“……”

    鄧千秋將鄧健的髮髻拆開,將鄧健的長髮與繩索的一頭綁在了一起,他拉了拉繩子,或許是小廳的房樑許久沒有人清掃的緣故,於是房樑上的灰塵便撲簌而下。

    “爹,這樣舒服嗎?”

    鄧健沉默了片刻,道:“還好。”

    鄧千秋興致勃勃地道:“爹,你低頭看看。”

    鄧健依言低頭,因爲頭髮被繩索吊着,頭一低,腦袋又被拉扯起來。

    “呀。”鄧千秋驚喜地道:“古人誠不欺我,看來這懸樑刺股的方法果然有效,如此一來,就不擔心父親犯困了,讀起書來,就可以更加事半功倍了!爹,還是老祖宗們的方法管用。”

    “管用是管用,就是……”鄧健斟酌着,想說點啥。

    “就是什麼?”

    “沒什麼。”鄧健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兒子確實長大了,居然還知道了懸樑刺股的典故。

    當然……唯一令鄧健有點煩惱的就是……這長大的兒子性情到底像誰?

    鄧千秋呼了口氣:“爹,你就這樣好好讀書,兒子……去當值了。”

    鄧健哭笑不得,終是點了點頭。

    鄧千秋取了一旁擱着的佩刀,要跨出小廳,前腳跨出去,又旋身,轉過頭握緊拳頭對鄧健道:“努力,努力,努力!加油,加油,加油!”

    鄧健:“……”

    宮中無事,鄧千秋到了鳳陽皇城,便如孤魂野鬼一般。

    “鄧總旗,鄧總旗……”

    卻有人急匆匆地迎面而來,和他招呼。

    來人看着很面熟,鄧千秋依稀記得,這是一個百戶。

    拱衛司和其他的衛所不一樣,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於裏頭的不少禁衛級別都不低。可實際上,除了胡千戶這樣的人,絕大多數也只是佔一個官名罷了,屬於級別都很高,卻都是皇城裏站崗的貨。

    放在皇城外能唬人,回到了皇城,則就成了小卡拉米了。

    所謂百戶多如狗,總旗、小旗滿地走,大抵就是拱衛司裏的生態。

    不過這裏頭,卻又臥虎藏龍,即便是一個百戶、小旗,那也不可小看的,誰也不能確保,這個人會不會是某個侯爵的次子,亦或者是某御史的親戚。

    這百戶笑着來打招呼。

    顯然是這幾日,人們察覺到,胡建突然和鄧千秋和解了,那胡千戶似乎對鄧千秋並沒有刁難,甚至還給鄧千秋調了一個更閒散的差事。

    可鄧千秋見着來人,卻是繃着臉。

    他不想和任何人都有瓜葛,他只想混口飯吃,誰也不能確保眼前的這位百戶和哪一位大人物有瓜葛,說不準……這貨將來成了謀逆的餘孽呢?

    所以在朱元璋的時代,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不搭理。何況兩世爲人,鄧千秋最是清楚所謂的無效社交是怎麼回事了。

    見鄧千秋不搭理自己,百戶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便又呼道:“鄧總旗怎的不說話?”

    鄧千秋只好駐足,看着眼前的百戶,他沉默了片刻,決定整頓一下這皇城內的職場。

    於是他挺胸、收腹,最終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滾!”

    百戶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再到羞怒,隨即又漸漸變得僵硬。

    可鄧千秋卻沒事人一般,挎着刀,大搖大擺地走了。

    真是煩,好端端的非要來惹我。

    鄧千秋踱步走着,眼睛卻不免落向了內苑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了晉王,現在不知晉王如何了,他在京城一定很快活吧。

    哎……說好了帶着我吃香喝辣的,轉過頭就將我忘了。

    心裏不由得感慨,別人是靠不住的,幸福要靠自己的爹爭取,只有自己爹辛苦掙來的東西,才是我鄧千秋的。

    卻在此時,遠處卻傳來喧譁聲。

    鄧千秋駐足一看,卻見從宮門的方向,一大隊的人,呼啦啦地朝內苑的方向而去。

    人聲嘈雜,好不熱鬧的樣子。

    又有樂子了!

    鄧千秋面露喜色,三步並作兩步,興沖沖地湊了上去。

    卻見三四個禁衛正擡着一個擔架,周遭又是一窩蜂的宦官。

    擔架上的人,面目全非,腦袋裹得像天竺阿三一樣。

    他的聲音居然很耳熟,口裏發出哎呀呀的聲音:“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父皇愛聽建言,哎喲喲……慢些……慢些……”

    鄧千秋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他仔細端詳和辨認,才依稀地看清了擔架上的人。

    “鄧千秋!”擔架上的人突然看到了遠處駐足瞧熱鬧的鄧千秋。

    說話的人正是朱棡,朱棡方纔就在搜索鄧千秋,他算是摸透了鄧千秋的心思,這傢伙屬鼬鼠的,哪裏有熱鬧哪裏便有他。

    鄧千秋震驚不已,沃日,人還可以被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