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夾縫中的童年

    孩子江奶奶當然是不想帶的，自己老伴身體不好，家裏家外的活都是她在幹，小兒子還沒結婚，彩禮每年都在漲，她還要給小兒子攢錢娶媳婦，帶個孩子只會影響她幹活。

    另外她兒子那麼多，只要鬆口帶了一個，其他家不帶也得帶，不然就是偏心。

    但是二兒媳婦先斬後奏，直接把孩子扔給江奶奶，什麼也沒交代，直接走了。

    這無疑是火上澆油，氣的江奶奶罵了好幾天，但也不能不管，但是地裏活實在多，只能把她丟給她爺爺看着。

    同年江大伯家學自己的弟弟也把家裏的三個孩子扔給江奶奶，兩人出去打工了，於是江奶奶罵的更厲害了。

    不過還好江大伯家三個孩子最小的和江雪一年出生，其他兩個都大了，最大的大姐江嫺已經七歲，也能帶帶下面的弟弟妹妹，加上江爺爺搭把手，也能帶的過來。

    但是每天消耗的糧食，一堆堆的髒衣服，被孩子弄亂的家，她們四人的整個童年都是在江奶奶的罵聲中長大的。

    對着幾個孩子罵她們的父母，抱怨兩個兒子給的錢少，抱怨幾人吃的多，又弄髒了衣服，還耽誤她幹活。

    因爲不喜歡二兒媳婦，所以對於二兒媳婦生的這個孫女她也是不喜歡的，動不動就說你看你跟你那媽一模一樣。

    稍有不滿就說不想養江雪，要把她送給她爸媽。

    說你媽不要你了，把你扔給我就跑了，我也不要你了，你去要飯吧。

    江雪的小時候一直處於極度不安全感中度過，害怕奶奶不養她了，媽媽也不要她，她像鎮上看到的流浪漢一樣，去要飯，和野貓野狗去搶，去撿垃圾桶裏的垃圾吃。

    大伯家的三個孩子抱團一樣區分着他們的關係，爭寵爭吃的，她一個，對方三個，所以她像個小狗一樣討好着爺爺奶奶，努力做個乖小孩，養成後面她所厭惡的討好型人格。

    小時候奶奶經常問：“小雪長大以後你孝順誰呀？”

    她立馬巴結的說：“奶奶我長大會孝順你和爺爺。”

    “那你不孝順你媽嗎？”江雪選擇沉默，因爲她如果要說出也孝順她媽的話，她奶就開始罵她沒有良心，養不熟。

    過年期間也不安生，江奶奶要錢，父母拉扯不願多給。

    她像一個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江母只願意跟着江大伯家給，她家只有一個，江大伯家三個孩子，江大伯給多少她給三分之一，多一毛都不願意多出。

    但是江大媽會給江嫺留零花錢，江嫺買了零食帶着她兩個弟弟吃，她永遠是在旁邊眼巴巴的看着的那個。

    江大媽會給三個孩子寄衣服，寄書包，書本，託人帶吃的用的，她媽什麼都不給。

    所以她從小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撿江嫺穿小的，或者大姑家表姐的。

    衣服要不不合身，要不就已經很舊了，所以她自卑，怯懦，又膽小。

    在這個家裏她是最透明也是最底層的存在。

    大伯家的江嫺和她相反，自信，成績好，奶奶也最喜歡她，說她最懂事，有江嫺帶頭，下面的孩子成績都不錯。

    那個時候江大媽給大姐寄了很多書回來，她跟在後面讀着，沉迷於書裏絢麗的世界，也許當時看的時候還一知半解，但是卻種下了種子。

    在她稍微大點的時候，江奶奶會在江母回來過年故做對她好，讓她選擇，選擇要媽媽還是奶奶，更喜歡媽媽還是奶奶，讓她回答是媽媽對你好還是奶奶對你好，以後長大了是孝順媽媽還是奶奶等等。

    她害怕回答，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媽，選擇奶奶。她知道她說奶奶她媽會不高興，但是她還是要這麼說，那個年代代銷店才有電話，也不像後世有手機可以視頻電話，對於父母隨着她的長大，印象越來越淡，爸爸媽媽是過年才會回來的兩個有點陌生的人。

    所以陌生人爸媽和帶她的奶奶，她出於本能的選擇奶奶

    因爲比起這個一年相處幾天的媽媽，她更害怕奶奶不高興，從而不帶她了，不給她飯吃，事後打她。

    整個童年她就夾在這兩婆媳中間。

    這應該也是她媽厭惡她的原因之一，江母無法接受一個和自己不親，和自己那討厭的婆婆一承一和來氣她的女兒。

    再然後就是江母又懷孕了，還是罕見的龍鳳胎。

    那時他們手裏已經有些存款，債也還完了，在菜市場有一個檔口，賣些蔬菜。

    孩子在大城市出生，生下體重比較輕，江母養的特別精細。

    江朝和江露都是在父母身邊長大的，並且又因爲兩個孩子讀書問題放棄了外面的攤位，回到老家。

    她們這裏重男輕女，江雪小時候以爲，一定是因爲媽媽再生的有弟弟，所以弟弟妹妹媽媽更喜歡。

    但其實不然，她媽對江露比江朝還要好。

    她依然記得某年過年，她媽抱着穿着乾乾淨淨衣服的江露對鄰居說：“我們在外面打工，那邊的人一點都不重男輕女，反而更喜歡女兒，我覺得是對的，以後老了女兒肯定比兒媳婦更加貼心，自己生的都指望不上，不可能去指望別人生的兒媳婦，兒子以後長大，娶了媳婦忘了娘，只有閨女才是媽媽的小棉襖。”

    鄰居附和說：“那你以後有福了，兩個女兒。”

    江母淡淡的看了眼一旁髒兮兮的她說：“我以後只指望我小女兒，她跟她奶一頭的。”她當時一知半解，卻還是因爲這句話傷心難過感覺委屈。

    江母鬥不過江奶奶，語言打擊她這個和奶奶一頭的女兒，彷彿成了她發泄情緒的出口。

    白天睡的太多，很難再次入睡，一些已經快模糊的記憶，只因爲又處在了這個環境裏，好多記憶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