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西域風雲起 第十六章不必客氣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奕辰辰字數:3243更新時間:24/07/03 07:28:42
    在元可欣的提醒下,兩人的想法才算是完整清晰了起來,頗有些撥雲見日之感。

    就連一直在糾結的元明空也覺得自己抓住了要害所在,先前遲遲拿不定主意,就是因爲遺漏了白鶴山的那羣道士們。

    想通一件事,本該高興才對,元明空都激動的站了起來,卻見趙讓坐在那皺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元明空看着好笑,便伸手碰了碰他胳膊,說道:

    “先前你說我猶猶豫豫的,你卻是又在想什麼?”

    趙讓嘆了口氣說道:

    “你和道士們打過交道嗎?”

    元明空想了想,點了點頭。

    在北境,道觀的香火算是不錯,道士們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廟堂,地位都不低。民間的供奉不斷,再加上官府與皇室的場面上的祭拜,幾乎每個道觀的生活都算是富足。其中年齡大的道長,更被冠以“老神仙”的稱呼,在道觀附近,威望甚至超過當地的父母官。

    再加上道士們的修行,沒有那麼多清規戒律。除了不吃牛肉外,其他好似都與常人無異。若是再修些道醫之法,是不是下山把脈行鍼,那便更得老百姓另眼相待。

    “大威分南北之後,打掉了許多不入流的廟觀,白鶴山我雖然沒去過,但早就有所耳聞,是北境的一大福地!”

    元明空的話卻是引來趙讓的不屑。

    離他家不遠,就有個山門,裏面兩位“老神仙”還算是他爹的好友。當時趙讓年輕尚小,卻也跟在他爹身後,爬上那高高的臺階,去觀裏聽那兩位“老神仙”說着自己聽不懂的話。好在觀裏的茶很好喝,清香淡雅,又不失回味。

    可不知怎的,這座道觀突然就被官府劃爲了淫祠。

    當日數百官軍來來去去,將山門從上到下圍的水泄不通,結果卻一個道士都沒捉到。至於那兩位“老神仙”,更是絕跡於人間般,連趙讓父親都不知他們究竟是怎麼脫身的。

    後來趙讓長大了些,才知官府大力肅清廟觀無非是爲了裏面經年日久的香火錢!

    北境不比南地富庶,乍一分開,又不好直接從老百姓身上刮油,便敏思苦想,相出了這麼個歪主意。

    香火錢也是老百姓們省吃儉用擠出來的,無非是爲了心裏的寄託。但官府覺得只要我沒從你口袋裏掏出來,那就不算是搜刮。

    至於清繳之後餘下的道觀,大多都是花錢買來的安穩。

    越大的道觀越重視香火,爲了存續,只得把家底掏空,求個平安。

    像白鶴山這樣守着金礦的,自然也不例外。

    日子過得肯定不如以前舒坦,但相比於其他山門,還是其中拔萃的。

    “還是先給他們提個醒比較好。”

    元可欣再度說道。

    元明空也同意這樣做。

    白鶴山也是一方大勢力,要考慮自己的顏面。

    這件事當然還是着落在趙讓身上。

    一則元明空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二則趙讓與他們同行鏢三日,即便沒說過話,也混了個臉熟。昨晚那一夜混戰,雖然白鶴山的道士們沒有一人露面,但肯定在暗地裏觀察着。

    只要看到趙讓拼死與西風烈的血鷹勇士們搏殺,想必都願意聽聽他說的話。

    “那要我說什麼呢?”

    趙讓問道。

    “總不能說,這羣人把你們當幌子,就是爲了來商盟給西域人賣羽箭……那不是越說越複雜?要是這羣道爺們再來了興趣,覺得自己正能通仙喚神,非要和他們碰一把,那不是弄巧成拙了!”

    這下連元可欣也沒了主意。

    其實按照趙讓所想,只要再潛進金鐘鏢局的院子裏,叫開後院中的暗門,把那制箭廠一把火燒了,這不就了了?哪裏用得着在這敏思苦想,左右平衡。

    想着想着,不由得心裏煩躁,趙讓拿起方纔元可欣提來的酒壇子,灌了一大口!

    “咳咳……怎麼這麼辣!”

    酒剛入口,還未來得及嚥下,趙讓就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這酒着實是太烈了!

    就像有人用刀子在他嘴裏不停攪動似的。

    元可欣噗嗤一笑,說道:

    “這是藥酒!我是用來給我哥洗傷口用的,不能喝!”

    趙讓吐吐舌頭,怪不得這麼難喝,還有股刺鼻的腥味,趕忙找水漱口,想要把嘴裏的腥辣之位沖淡些,一回頭卻見店門外立着兩人。

    此刻天光大亮,日頭從兩人背後照來,趙讓沒看清兩人面容,卻認出了他們身上穿着的正是白鶴山的道服。

    走進一瞧,才認出來其中一人正是那位極有威嚴的道長。

    此刻他穿着一件玄色道袍,微風一吹,飄然而起,當真是仙風道骨。

    旁邊跟着的是一位年青道士,見趙讓注意到他倆,便上前一步,雙手交疊,行了個道門禮數,說道:

    “家師想與諸位施主一敘,可否進店?”

    趙讓側過身子,指了指元明空。

    他不是這家店的主人,當然說了不算。

    元明空見狀,當即回了一禮,說道:

    “道長快請進!”

    元可欣立馬將桌子收拾乾淨,又搬來兩把椅子。

    年輕道士伺候他師傅坐下,自己卻不做,揣着手,靜站在後方,眼觀鼻,鼻觀心,似是白日神遊。

    中年道士深深看了眼趙讓,開口說道:

    “貧道白鶴山玄靈子,謝二位昨晚仗義出手!”

    說罷,起身對着趙讓和元明空深深一禮。

    元明空不敢託大,嘴裏客氣不斷。

    趙讓卻覺得沒什麼所謂,實實在在的受了他一禮。心裏卻想,這些牛鼻子可真不地道……昨晚箭落如雨,火光衝天,不見你們一人一劍出來幫忙。等今天都塵埃落定了,才過來說些不要錢的便宜話,當真是虛僞的緊!

    玄靈子看出趙讓心有不滿,卻並不尷尬,反而笑着問道:

    “趙施主可知昨晚貧道爲何不出手?”

    趙讓心裏嘀咕着:還不是怕死?嘴裏卻淡淡的說道:

    “不知道,想必道長能耐如神仙,該當是有更高明的算計。”

    那年輕道士聽趙讓嘲諷他師傅,立馬睜大了眼睛,很是不服氣的就要爭辯。

    玄靈子微微一側腦袋,壓住了自己徒弟的火氣,而後對趙讓說道:

    “趙施主心裏想的不錯,正是怕死!”

    心中所想被人說破,趙讓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難道這老道士還真是個半仙不成?能隔着肚皮知道別人心裏在想什麼?

    而且這般光明正大的承認自己怕死,也非常人能做到。

    一時間,趙讓對待這位玄靈子的態度不由得端正了幾分。

    “此次我白鶴山前來西域商盟採買,是爲了一個月後的呂祖昇仙日慶典不假,但也是爲了讓後輩有個外出歷練的機會。”

    趙讓點點頭。

    玄靈子這話說的很真誠。

    不管何方勢力,世家也好,道觀也罷,想要綿延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人。

    只要後輩中人個個都能立的住,站得穩,那便沒有後顧之憂。

    但歷練並不代表着就要拼命。

    長見識的機會很多,可以慢慢來,但命只有一條,丟了就丟了,可再沒有機會找補。

    如此一來,趙讓倒也是能想通爲何玄靈子昨晚爲何毫無舉動。

    身爲白鶴山這一行中輩分修爲最高的師長,他必須得優先保證自己門人的安全。要是再要求他像趙讓和元明空這般不計後果的出手,反倒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道長說的沒錯,是小子唐突了,道長莫怪!”

    趙讓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玄靈子這幾句話,使得他對其大爲改觀。

    這世上永遠是真話和真心最能打動人,玄靈子這樣開誠佈公的,趙讓和元明空都很舒服。

    但他倆也知道玄靈子既然親自上門,那就絕不是只爲了道謝這麼簡單。

    先把昨晚的事說開,接下來要說的,恐怕才是正事。

    “我白鶴山雖然是道門,按理說不該理會塵世俗物,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豈能妄動殺伐?想呂祖得道年來八百秋,也不曾飛劍取人頭。金鐘鏢局此舉,着實是有爲天道,不可容!”

    趙讓順着玄靈子的話,追問道:

    “那道長想要如何做?”

    玄靈子目若寒星,周身氣勢猛地一凝,緩緩說道:

    “匠人無辜。”

    匠人無辜,意思是其餘都該殺。

    趙讓不由得笑了起來,覺得這位玄靈子道長,真是太對他脾氣了!

    他早就想好了,對於這樣的人是沒什麼好說的,要麼把他的制箭廠燒個精光,要麼就將此地的金鐘鏢局連鍋端了,讓他們傷筋動骨,好好長長記性!

    “今日下午,我白鶴山的交易便能完成,明日就將離開商盟。”

    玄靈子看了眼門外,見無人注意此處,接着說道:

    “今晚,貧道將親自出手,以五雷天火之法,讓這些惡徒歹人盡收天威滌盪!”

    趙讓聽他說的這麼玄乎,本想問問那“五雷天火”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結果還未問出口,卻被元明空搶了個先。

    “道長需要我等做什麼?”

    玄靈子搖搖頭說道:

    “二位施主只需幫貧道照看下隨行的後輩小道就好,他們從未遠行過,不知人心險惡,莫要讓他們遭了惡人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