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晨曦與夕陽[上]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奕辰辰字數:3467更新時間:24/06/29 06:53:24
    趙讓把手裏的密旨鐵牌反覆看了好幾遍。

    他也是第一次見這玩意兒的,當然也分辨不清真僞。所以看再多遍也無濟於事,不過是讓自己心裏覺得舒服些。

    料想舒姨還沒有膽大包天到敢去僞造密旨,因此趙讓對這塊鐵牌的真實性並沒有過多的疑慮。

    另一方面,此番西域之行,自己畢竟是結識了七皇子元明空。

    他雖在皇室中沒有那兩位哥哥受待見,但畢竟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血濃於水,總比外人親近吧?何況還身居查緝司影衛副都統的要職,這次西域算是立下了功勳,回來之後地位水漲船高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他在父皇旁耳語一番,哪怕隻言片語提及趙讓,這封密旨鐵牌就來的不算莫名其妙。

    現在趙讓所擔心的,就是密旨貼牌上的內容。

    皇上讓他去河邊。

    河邊當然是將大威一分爲二,變成北境和南地的太上河。

    除此之外,大威中再沒有一條河流當得起被單獨拎出來說事。

    對於普通的大威人而言,河邊是個有些禁忌的地方。

    縱然太上河的北岸是屬於北京的,可距離南地叛逆只有一條河面距離的地方,能是什麼好地方?

    趙讓所知,北境中經常去往河邊的無非是各大商行,其中當然包括西門大壯所在的西門家。

    西門家每個季度都會組織人手,前往河邊進貨。

    南北分而治之後,明面上不允許通商,但這卻難不倒想要一夜暴富的生意人。

    如此令策除了讓南北各自的特色商品賣的更貴之外,照舊互通有無。

    久而久之,卻是養肥了河面上的水費。

    那龍帆會之所以能做大到如此地步,南地和北境的商會功不可沒。

    凡是餵飽了他們的,一律風平浪靜,否則就會是人死船翻的下場。日復一日,自是積累下了不可估量的財富。

    雖說密旨不容拒絕,但趙讓也沒有立即答應。

    他想提一個要求。

    正在考慮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過於出格。

    如果太出格,說出來就會被拒絕,那就沒有開口的必要。

    舒姨在小幾對面坐下,沒有打擾趙讓。

    她清楚這件事不容易。

    這個不容易不僅指密旨貼牌上說的事情,還指趙讓下定決心答應下來也是不容易。

    本事江湖一縷風,卻被家國束其中。

    這種難以抉擇的情緒,恐怕只有正在考量的趙讓才能體會。

    “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說。”

    舒姨說着,又拿出一塊密旨鐵牌,放在桌上。

    趙讓立馬閉上了眼睛,還極爲誇張地用雙手把眼睛使勁捂住。

    “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讓說道:

    “想活命的意思。”

    “我還沒有喝過西域春,我還沒有喜歡姑娘。我甚至還沒有結婚!你爲啥要這麼害我?!”

    趙讓雖然閉上了眼睛,但沒有閉上嘴巴。

    他激烈的質問着舒姨,讓舒姨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我什麼時候要害你了?你若是想喝酒看,我現在就給你拿來,想喝多少喝多少。你要是想玩姑娘,我也能給你領來,想要啥樣的都有,就怕你沒本事玩起來!”

    趙然仍舊沒有放開捂着眼睛的雙手,繼續說道:

    “該給我看的密旨我已經看了,你又拿出來一張密旨鐵牌給我看,那不是害我是什麼?”

    舒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小家夥,年齡不大,心眼兒不少!”

    趙讓回嘴道:

    “心眼少了也不可能從西域回來。就算回來,估計也不是囫圇的。”

    一陣窸窸窣窣聲音響起,舒姨說道:

    “行了,我收起來了。”

    趙讓不依不饒的問:

    “當真?”

    舒姨有些怒了,說道:

    “我何曾騙過你?”

    趙讓將雙手放下,睜開了眼睛,說道:

    “你就沒對我說過實話!”

    舒姨知道趙讓是在說自己在常春園中這幾年的事情。

    對於這,舒姨自覺理虧,沒法也不想解釋,趕緊將話頭拉倒剛纔另一塊密旨鐵牌上,說道:

    “後面那塊密旨貼牌,是我的。我給你看的意思是,上位讓我滿足你的一切要求。前提是我能辦得到。”

    “上位?”

    趙讓對這個稱呼很是新奇。

    “就是當今皇上!”

    趙讓點點頭。

    這應該是查緝司對於皇上二字的暗語。

    不得不說,編排出這套暗語的人也很有水平,用這個詞指代皇上極爲妥帖。

    “你要是不說最後那句,我倒是還真有個要求。”

    趙讓百無聊賴的說道。

    “你想提什麼要求?”

    趙讓搖搖道:

    “算了,說了也沒用。”

    舒姨秀眉微蹙,反問道: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做不到?”

    趙讓說道:

    “我想西門大壯和我一起去河邊,能行嗎?”

    舒姨痛快答應道:

    “這有什麼不行!”

    話音還未全然落下,她手上不知從哪裏拿出來了新的海捕文書,放在桌上。

    上面的畫像正是西門大壯。

    罪名和趙讓一模一樣,只不過懸賞的銀兩低了些。

    “你們這是早就準備好了……”

    舒姨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在常春園時,她最擅長的就是將那些大豪客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其中不乏有人對她有意思,但舒姨總是讓那些人看得到,吃不到。

    只有這樣才能勾着吊着,讓他們“持之以恆”的來,博取那一絲絲實際上根本不可能的機會。

    這會兒看趙讓泄氣的模樣,舒姨的心情很是愉快。

    “不過你得先去趟白鶴山,然後再由白鶴山去往河邊。西門大壯會在河邊等你。”

    趙讓納悶的問道:

    “我爲什麼要去白鶴山?密旨上根本沒寫!”

    舒姨微微揚起下巴,說道:

    “能寫出來的,都不算最祕密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還有一種聖旨,叫做口諭?”

    趙讓無言以對。

    自己在這局棋裏本來就沒有任何話語權。

    他現在滿心都想着等再見到元明空,一定要狠狠地把他喝死幾次,然後次次用刀鞘把他的屁股抽腫,讓他起碼得有一個月的時間睡覺都只能趴着!

    “白鶴山的掌教來了蘇洛城,蘇洛城的趙公子要去白鶴山,真是不錯。”

    趙讓感慨道。

    舒姨身子往前傾了些,趙讓逼着自己擡起頭,不去看她敞開的領口。

    “白鶴山上次去西域採買的所帶的銀兩,很可能並不是被劫奪的。”

    趙讓聽聞,頓時精神起來。

    先前他還和白鶴子道長因爲玄靈子的死而惋惜。

    白鶴子道長對這位師弟語氣中的恨鐵不成鋼可做不來假。

    “白鶴子在,他們不會露頭。可現在就說不好了,人多的地方,就不會是鐵板一塊。”

    “所以你們讓我去當一根繡花針,哪怕是鐵盤,也得鑽進去看看究竟?”

    趙讓接着說道。

    舒姨點了點頭。

    “可我現在是個殺人犯,哪有自由來去的餘地?恐怕出了門,就會被人砍下腦袋換錢。”

    趙讓的擔心是多慮的。

    查緝司既然要下棋,就有支起棋盤的底氣。

    密旨鐵牌上沒寫,舒姨傳的口諭中也沒說,但趙讓清楚讓自己去往河邊的最終目的還是龍帆會。

    如果自己還是堂堂趙家公子,去哪都名頭高掛,前呼後擁的,自然接觸的都是好人,入眼的都是善良。唯有自己變成一條落水狗,那些人才會露出尖牙和利爪。

    舒姨領着趙讓從第一樓的角門中出去。

    門口挺着一輛黑色的嬌子,頂棚是用厚厚的絨面呢子製成的。

    好在現在日頭還升起,空氣涼爽,不然這頂轎子能活活把人捂死!

    “這是去……”

    “別問,安心坐着就是,還能把你賣了?”

    趙讓調侃道:

    “賣了也不怕!先皇英明,廢了太監,我被賣去哪裏都無所謂。”

    舒姨沒再和他貧嘴,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摁,把他塞進了轎子裏。

    厚厚的轎簾該下來,四名轎伕將轎子擡起。

    趙讓很少坐轎子。

    北境不似南地,即便是富家大老爺都有些武道修爲,都不願意坐在個巷子裏被人擡着,除非老態龍鍾亦或是腿腳不便。

    趙讓本來在心裏默記轎子朝何方,拐了幾個彎,沒成想轎伕每到拐彎處,都會故意把轎子轉一圈。

    本來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勉強記住個左右。

    僅此一次,卻是一盆漿糊,乾脆拋開不想。

    轎子裏黑洞洞的,也不透氣。

    趙讓正覺得憋悶,忽然踢到下方的一個箱子。

    箱子裏似是有東西,腳跟碰上去不是空餉,反而很沉悶。

    彎腰伸手抹去,趙讓很快找到了箱子的鎖釦。

    鎖頭是開着的,裏面放着兩個瓶子。

    不用拿出來趙讓都知道這兩瓶是酒。

    因爲打開箱子的時候,他就聞到了酒香。

    舔舔嘴脣,趙讓剛好有些渴了。世間也沒有比喝酒更好打發時間的事情,尤其是在沉悶漆黑的轎子裏。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趙讓沒有聞出來是什麼酒。

    這種酒比他喝過的所有酒都香很多,但喝到嘴裏,卻又很是柔順,並不覺得激烈。

    一下子趙讓的酒癮被勾了起來,咕嘟咕嘟的喝光了一整瓶。心想反正還有一瓶,先過了癮,然後再慢慢細品也不遲。

    結果剛伸手去箱子裏掏另一瓶時,就覺得頭重腳輕,一陣眩暈,隨即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