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西域風雲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封信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奕辰辰字數:3309更新時間:24/06/29 06:53:24
    鐵門打開的縫隙中,冒出來一股濃烈的腥臭,薰得趙讓有些睜不開眼睛,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海迪耶身旁的姑娘,很貼心的拿出來幾張手帕,分給衆人。

    趙讓將手帕捂在口鼻處,淡淡的玫瑰香沁人心脾,瞬時就遮擋住了惡臭。

    “這裏面是什麼東西?怎麼能這麼臭?”

    西門大壯要了兩張手絹,一張堵住鼻孔,另一張捂着嘴。就這樣還覺得不夠,甚至想把整個腦袋都用袋子套起來。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因爲除了阿奇滋之外,誰也不知道這裏面究竟是什麼。海迪耶也不知道,他同樣皺着眉頭,很是好奇的盯着門打開的縫隙。

    在場的人只有葉三娘面無表情。

    以她的武道修爲,依仗身體內部的周天循環,就能閉氣許久,所以這樣的味道對她毫無妨礙。

    趙讓細細回味了一下剛纔的味道,突然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自己一定是在哪裏聞到過。

    難聞的味道和倒黴的事情一樣,都會讓人記憶猶新。冥思苦想了一陣,趙讓不禁打了個冷戰……他卻是想起來了自己是在何處聞到過這種味道!

    “大家往後退退,等我把門打開!”

    阿奇滋說道。

    他雖然沒有用手帕堵住口鼻,但說話的功夫,卻從口袋裏掏出來一雙兔皮手套。

    這雙手套針腳細密,看上去就很是結實,並且和阿奇滋的手極爲貼合。

    他果然是個善於保護自己的人。

    哪怕他知道這扇門後關着的是什麼,哪怕這扇門他已經打開過不知道多少次,但仍然不會放鬆警惕,還是會做好全部的準備。

    將手套戴緊後,阿奇滋又從口袋裏拿出兩根牛筋製成的皮筋。

    這種皮筋彈性極佳,足以製成邊軍使用的硬弓。

    可阿奇滋卻將這種皮筋當做繩子使用,套在手套底部,將其和手腕更加堅實的固定住,不露一點縫隙。

    做完這一切,他又回頭確認了一下衆人的距離,看大家的確分散後退,這才雙手攀住鐵門的邊緣,用力將其打開。

    果然!

    趙讓想的沒錯!

    這裏面關着的東西,正是趙讓在蘭末國與那位長公主阿曼尼會面時,所見過的煙雨樓豢養的毒物!

    只是這只毒物的狀態看上去要比蘭末國中的那只更加糟糕……身體竟開始大片大片的腐爛。尤其是胸口的位置,幾乎變成了空的,血肉化作濃水,緩慢滴下,心臟包在薄薄的一層筋膜後,仍在緩慢的跳動。

    在密閉的小屋中關久了,乍然有光線射入,毒物變得很是不安,嗓子裏不斷的發怵“呵呵”的聲音,似是在威脅衆人。

    身子也開始不斷的晃動,但在鎖鏈的約束下,它無法掙脫,卻讓本來緩緩流下的濃水,向四處飛濺。

    見狀,阿奇滋趕緊掩上了門,生怕那劇毒濃水觸碰到身子。

    趙讓還記得當時第一次見到這毒物的時候,僅僅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但方纔他看了許久,卻都沒有發生這種感覺。想來毒物一旦離開飼主,就會慢慢腐爛,直至死亡。在這個過程中,它自身的毒性也在逐漸衰退。

    從這只毒物腐敗的程度來看,它離開飼主的時間,絕對要比蘭末國中的那只長很多。

    “這是你抓來的?”

    趙讓的問話打破了沉寂。

    隨着鐵門掩上,遮蔽了光線,裏面的毒物也安靜了下來。

    “是的,死了五個人,都是黑街個頂個的好手!”

    阿奇滋回答的很平靜,但從他的話音裏,趙讓還是能聽出憤怒。

    折損了五個人,還都是好手,這對於任何一方勢力而言,都是不小的損失。須知兵刃易得,人才難求。想要從一名普通武修,成長爲能夠獨當一面的好手,即便很有悟性,都得至少需要二十多年。

    二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就泯滅了。

    並且抓來這麼個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阿奇滋越想越心疼,臉頰都不禁抽搐了兩下。

    “你知道這是什麼對吧?”

    “你是在哪裏抓到的?”

    趙讓和阿奇滋同時開口,都是在對對方發問。

    不過趙讓沒有想先回答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着阿奇滋,等他回答自己的問話。

    阿奇滋看了一眼海迪耶,然後嘆了口氣說道:

    “落日馬場……”

    這四個說的很沒有底氣。

    彷彿一個犯了錯的孩童,在家長的逼問下,不得已承認了錯誤。

    趙讓皺起眉頭,他乍一聽並不覺得“落日馬場”有什麼問題。畢竟蘭末國的長公主都能在皇城中捉到,那在落日馬場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可略一深思,趙讓就明白過來阿奇滋爲何會用這種語氣,以及方纔他在回答之前,爲何會先看海迪耶一眼。

    “你們倆根本就沒有鬧翻!”

    趙讓一字一頓的說道。

    阿奇滋臉上青白交替,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說謊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若沒有被人發現還好,要是被人發現還當面戳穿,那更是丟人。

    這樣的情況如果換做其他人,想必早已身首異處,這條性命永遠留在黑街,可惜說這話的人是趙讓,阿奇滋和海迪耶知道趙讓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或者說他們並不知道,而是有人告訴他們的。

    見自己的好兄弟尷尬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海迪耶走到他身旁,往前站了一步,對趙讓解釋道:

    “你說得對也不對。起碼明面上我們二十多年沒有往來,準確的說,是二十一年零七個月。”

    趙讓當機立斷,扭頭就走,這已經到了他容忍的極限。

    元明空等人也立馬挪動腳步,跟着他離開,整個過程發生在瞬息之間。

    在趙讓已經走到樓梯口,海迪耶突然身形一動,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箭。

    趙讓邁出去的腳,徑直站下,扭頭朝着他衝來的方向,右手已經在罩衣中握緊了刀柄。

    哪怕他是西域的大劍豪,趙讓也絲毫不懼。

    要是連拿出刀的勇氣都沒有,自己也就不用再練刀了……更不用說他手中拿着的還是一把天下無雙的利刃!

    海迪耶的身形頂在趙讓面前兩尺處。

    這個距離,正好是趙讓的烏鋼刀長度之外。海迪耶算的很精密,一點誤差都沒有。

    相較於趙讓手中握着刀柄,他手中卻拿着一個燙金的信封。

    信封已經拆開過,敞着口,封皮上一個字都沒有。

    趙讓盯着信封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到海迪耶的臉上。

    只要確定對方不會跟自己動手,趙讓就會繼續走,沿着臺階走到一樓,走出春華樓,走出黑街,甚至都不會再回青衫客。

    “這是蘭末國長公主,阿曼尼的信。”

    趙讓眉頭皺的更緊,但他還是沒有放鬆手中的刀。

    身後的元明空上前接過信封,從中掏出信紙,看了起來。

    趙讓瞥了一眼,看到信是用西域文寫的。

    可信中的字,他卻一個都不認識。

    元明空又把信遞給了自己的妹妹,元可欣。元可欣因爲有病在身,更適合安靜的活動,所以在宮中的時候,讀書更加刻苦,對西域文的掌握也比元明空要高的多。

    可她看了半晌,最終也搖了搖頭。

    兩人都能確定這封信是用西語文寫的,卻就是一個字都不認識……

    海迪耶掌心一翻,拿出一面鏡子。

    西域的鏡子,是用雲母製成的。

    雲母多層,每一層都可以單獨剝離開來,再經過打磨,就能平滑如鏡。

    拿着雲母鏡,海迪耶算多了和趙讓之間的距離。二尺……一尺……直至半尺。

    在這個距離上,趙讓可以有九成的把握一刀取他性命。

    海迪耶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他這麼做無非是爲了表達自己的誠意。

    天底下還有什麼東西能比性命更重要?用最重要的東西,自是能表達最大的誠意!

    海迪耶擡手將雲母鏡豎在信紙的旁側,另一只手指了指鏡中的畫面,示意元明空和元可欣看鏡子。

    鏡子中,信紙上的文字全都反轉過來,元明空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鏡像字,怪不得我看這似是而非!”

    趙讓湊過來問道:

    “鏡子字是什麼?”

    元明空指着鏡子和信紙對趙讓解釋道:

    “就是把字反過來寫,解讀的時候,需要借用鏡子來閱讀。”

    “也就是寫在紙上的是反的,然後經過鏡子的顛倒,就變正了?”

    趙讓繼續問道.

    元明空點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熟練的話都不需要鏡子,只要把內容反過來再寫一遍,就能完全復原了。”

    隨後元明空將信裏的內容,翻譯成大威話,讀給了趙讓聽。

    這封信還真是蘭末國長公主阿曼尼寫的,她寫給兩個人——海迪耶和阿奇滋。

    信中提到了三件事:大威北境來的趙讓等人,煙雨閣的毒物,以及已經徹底投靠了神教的蘭末國王子安佐。

    從信中的措詞和口吻不難看出阿曼尼與海迪耶和阿奇滋很熟,應該是常來常往的老關係。

    信中還提到了許多她自己與趙讓會面時的細節,以及讓海迪耶和阿奇滋要特別注意葉三娘,萬不可得罪。從這些內容上看來,這封信的的確確就是阿曼尼寫的,旁人做不得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