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別怕,有我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素律字數:2474更新時間:24/06/29 06:47:00
    她問得這樣突然,阿義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驚詫地張着嘴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娘子剛剛重複問了一遍大人關在什麼地方,難道她僅憑大人被關在文淵閣,就猜到大人是沈大學士的學生了?

    她也太會猜了吧?

    可是,大人和沈大學士的關係是祕密,沒有大人的允許,自己不能隨便對別人說起。

    雖然娘子算不上是別人。

    “你別猶豫了,這對我很重要,對大人也很重要。”穗和直直地看着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阿義遲疑着,還是點了點頭:“是,娘子猜的沒錯,大人的確是沈大學士唯一的學生。”

    穗和閉了閉眼,晶瑩的淚珠倏忽落下,沿着蒼白的臉頰滑進嘴裏。

    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從脣角一直蔓延到心底。

    阿義嚇了一跳,不明白娘子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哭了。

    正發愁該怎麼應對,穗和突然放開手,淚眼婆娑地問他:“這件事,陸少卿知道嗎?”

    阿義一愣,又點了點頭:“是,陸少卿是知道的。”

    “好,我知道了。”穗和擦了擦眼淚,鼻音濃濃地說道,“你和阿信留意着外面的動靜,陸少卿那邊有什麼消息,要立刻告訴我,如果他來,不拘什麼時辰都可以讓他過來。”

    阿義張了張嘴,想問她爲什麼大人是沈大學士的學生這件事對她很重要。

    見她情緒低落,又忍着沒問,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房門關起,穗和趴在牀上,將臉埋在被子裏,失控地哭出聲來。

    哭她被裴景修欺騙的三年,哭她和大人的兜兜轉轉,哭這捉弄人的陰差陽錯的命運。

    就在昨天,她還在唏噓那位小姐的父親爲女兒用心良苦,還覺得那位小姐比自己幸運。

    原來用心良苦的正是自己的父親,那位小姐,就是她自己。

    她心裏百轉千回,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感受,只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那個人,把一切都告訴他,和他抱頭痛哭一場。

    三年來自己隱姓埋名,活得辛苦,大人應該比她還要辛苦吧?

    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心裏藏着不能說的祕密,一邊是君王,一邊是恩師,還要分出精力找她。

    昨天聽大人說還想再找一年,她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再想,竟從那短短幾個字裏品出滿滿的辛酸與悲涼。

    一個人要有多大的能量,要有多強的意志,才能擔負起如此重的責任,才能在人前表現得風輕雲淡,波瀾不驚?

    從這方面來說,父親是幸運的,自己也是幸運的,唯獨大人是辛苦的。

    她想着他那永遠挺拔如山嶽的背影,想着他那永遠八風不動的神態,想着他那永遠幽深如古井的雙眸,想着他不管什麼時候,總是會對她說,別怕,有我。

    可此時的他被獨自關在冰冷的皇宮,關在塵封着不堪回首往事的樓閣,卻沒有人對他說一句,別怕,有我。

    她哭着坐起來,拿出枕頭下她白天剛串好的佛珠,雙手捧着捂在心口,眼淚卻如同扯斷了絲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

    “大人,別怕,有我……”她哽咽出聲,語不成句。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大人蒙受這不白之冤。

    她身陷皇宮時,是大人想盡辦法救她出去。

    現在,換她來救大人了。

    “娘子,老太太來了。”雀兒在外面大聲叫她。

    穗和吃了一驚,連忙把佛珠放回枕頭底下,擦掉眼淚,下牀向外間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裴老太太嚴厲的聲音:“讓開,你擋在門口做什麼,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不行,娘子沒讓您進,您就不能進。”雀兒很害怕,態度卻很堅決。

    穗和雙手捧着臉揉了幾下,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沮喪,然後伸手拉開了房門。

    冷風撲面,雪花飛舞,廊檐下的燈籠被吹得晃來晃去,老太太冷麪肅容站在昏黃的燈影裏,披着兩肩雪花。

    在她身後,跟着裴憐雲和阿信阿義。

    院子裏,雪已經下得白茫茫一片。

    穗和隔着門檻,與老太太四目相對,儘量語氣平和道:“老太太這麼晚過來所爲何事?”

    “我還能爲何事?”裴老太太一開口仍是嗆人得很,“我兒子都被關起來了,我就不能來問問怎麼回事嗎?”

    其實在來這邊之前,老太太已經去楊柳巷找過裴景修。

    可裴景修和宋妙蓮都不在家,說是從皇宮出去就跟着安國公一起去了國公府。

    偌大的宅院冷清得沒有一點人氣,家裏只有閻氏昏迷不醒地躺在牀上,裴玉珠一臉愁苦地守在牀前,再不見往日的活潑跳脫。

    看到老太太,裴玉珠當場哭成了淚人,老太太從她嘴裏什麼也問不出來,反倒給她說了一籮筐安慰的話。

    最後實在沒辦法,才決定來這邊問問。

    她發自內心的不想見穗和,可兒子再怎麼氣人,終究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不能不管不問。

    穗和這時候也懶得計較她的態度,側了側身,請她進屋。

    “都進來吧,反正也沒旁人,外面怪冷的。”穗和讓雀兒和阿信阿義都進了屋,吩咐雀兒給老太太和大姑娘沏茶,又讓阿信阿義再添些炭,給老太太拿個手爐暖手。

    裴老太太也不客氣,在主位上坐下,看着穗和有條不紊地指揮着三個人幹活,冷肅的眉眼稍有鬆動。

    穗和吩咐完,自個在老太太對面坐下,不等她問,便主動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一告知。

    “事情已然發生,再着急也沒用,我已經請陸少卿幫忙想辦法,長公主和都察院那邊的大人們也在幫忙想辦法。

    這事說到底就是作風問題,況且大人什麼也沒承認,單憑一幅畫還不足以讓大人斷了仕途,只是名聲肯定會大不如前。

    老太太若真爲大人着想,不如去和裴景修說說,讓他別在中間添柴加火,推波助瀾,大人就會輕鬆很多。”

    “我去找他了,他不在家,和那個黑心肝的毒婦住在國公府。”裴老太太恨恨道。

    穗和愣了下:“看來是故意躲着你了,怕你拿長輩的身份壓他。”

    裴老太太拍着椅子扶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難道他們叔侄二人非要死一個才罷休嗎?”

    這話穗和沒法接,端起茶抿了一口。

    誰知裴老太太卻指着她說:“都怪你,以前我兒子孫子都特別聽我的話,自從遇見你,一個兩個都魔症了。”

    “……”穗和很是無語,啪的一聲將茶盞放下,“阿信,送老太太回去吧!”

    “我不回,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讓我走,硯知不出來,我哪都不去!”裴老太太氣憤道,“你以爲你是誰,你沒名沒份的,憑什麼做我的主?”

    這話說的,連阿義都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勸道:“老太太,您也知道都這個時候了,何必還要對娘子惡言相向,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不行嗎?”

    “是啊母親,現在就不要再說那些沒用的話了。”裴憐雲也幫着打圓場。

    裴老太太黑着臉,不肯認錯:“隨便你們怎麼說,總之硯知出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我要親眼看着我兒子平平安安回來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