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大人,娘子的信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素律字數:2290更新時間:24/06/29 06:47:00
    東院裏,裴硯知一大早就帶着阿義出了門,阿信一個人被留在家裏。

    阿信昨晚在院子裏跪了一夜,裴硯知沒說原諒他,也沒說怎麼處置他,只叫他在家好好反省,等晚上回來再決定他的去留。

    阿信唯恐大人不要自己,滿心忐忑,茶飯不思,恨不得以死謝罪來換取大人的原諒。

    正趴在牀上默默流淚,垂在牀沿的手被什麼東西拱了一下。

    阿信嚇一跳,轉頭一看,就見阿黃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進來,站在牀前衝着他猛搖尾巴。

    “阿黃,怎麼是你?”阿信坐起來,苦着臉道,“我今天沒心情和你玩,你去別處玩吧!”

    阿黃嗚嗚兩聲,張開嘴,露出一個油紙包。

    “這是什麼,給我的嗎?”阿信愣了下,隨即想到什麼,一骨碌爬了起來,“阿黃,是娘子讓你來的嗎?”

    阿黃不會說話,只會拼命搖尾巴。

    阿信激動不已,伸手把油紙包從它嘴裏拿出來,顧不上嫌棄上面的哈喇子,一層一層把油紙打開,發現裏面是一張摺疊的草紙,草紙上用黑炭寫着幾行字。

    因爲裴景修拿走了穗和房裏的筆墨,穗和不得已只能讓雀兒在廚房偷偷拿了一塊炭,用炭和草紙寫了這封信。

    阿信看完信,確認信是穗和寫的,激動得熱淚盈眶,抱着阿黃親了一口,讓它留在東院不要亂跑,自己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娘子真是太聰明了,居然想到讓阿黃幫忙送信。

    這封信對大人至關重要,他就算爬也要親自給大人送去。

    他不指望大人能因此原諒他,只希望大人能明白娘子的心意,儘快把娘子從那虎狼窩裏救出來。

    都察院裏,阿義恰好也拿了一封信給裴硯知,說是長公主差人送來的。

    長公主說她今晚在公主府宴請貴客,想請裴硯知前去作陪。

    長公主自身已經是貴不可及,能讓她以貴客相稱的人,放眼整個大慶也沒有幾個,裴硯知不用想也知道,這宴席不是普通的宴席。

    當今聖上身體每況愈下,幾個成年的皇子都在蠢蠢欲動,只是不知,長公主站了誰的隊?

    裴硯知將信紙揉成一團,想了想,又點起火摺子把信燒成了灰燼。

    阿義見他如此謹慎,知道此事非同尋常,小心翼翼道:“送信的人還在外面等大人的回信。”

    裴硯知捏了捏眉心,斟酌着該如何回信。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低低喚了一聲大人。

    裴硯知聽出是阿信的聲音,心莫名地沉了一沉,第一時間想到了穗和。

    阿信正在家裏反省,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應該不會突然跑來都察院。

    “讓他進來。”裴硯知吩咐道,不自覺捏緊了腕上的佛珠。

    阿義答應一聲,開門把阿信放了進來。

    阿信腿疼得受不了,一瘸一拐走到裴硯知對面,隔着書案把穗和的信從懷裏掏出來,雙手遞了過去:“大人,娘子的信。”

    裴硯知深吸一口氣,頓時坐直了身體,沒有立刻接信,開口淡淡道:“信是從哪來的?”

    “阿黃送來的。”阿信說,“是娘子讓阿黃送到東院來的,小的一開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所以擅自打開看了,請大人恕罪。”

    裴硯知這才不動聲色地接過了信,慢慢打開。

    短短的幾行字,用黑炭寫在草紙上,只字未提自己的處境,只說聖心可能有變,讓他小心提防,謹慎應對。

    裴硯知捏着那張粗糙的紙,看着上面略顯潦草的字體,不用想也知道穗和如今是怎樣的艱難。

    可即便如此,她還挖空心思地想到用狗來給自己傳遞消息。

    這樣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昨天晚上,她之所以沒跟他走,會不會也是不想讓他爲難?

    裴硯知閉了閉眼,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對阿義吩咐道:“去和長公主的人說,本官今晚會準時赴約。”

    阿義微微變了臉色,卻什麼也沒說,躬身退了出去。

    阿信還在屋裏沒走,怯怯道:“大人,小的要回去嗎?”

    他其實想問娘子那邊怎麼辦,只是經過這兩回的教訓,不敢再多嘴多舌。

    裴硯知沉思片刻,提筆寫了一個“安”字,讓他拿回去,讓阿黃送給穗和。

    阿黃到底只是一條狗,出於謹慎,他不能寫太多東西,一個安字,希望穗和能明白他的意思。

    阿信將那只有一個字的信小心翼翼收進懷裏,告退出去,馬不停蹄地回了府裏。

    阿黃很乖巧,還在東院等他。

    阿信學着穗和的方法,把信用油紙包裹,放進阿黃嘴裏,好生囑咐了幾句,這才放它回了西院。

    阿黃叨着信一溜煙地跑走,阿信又開始提心吊膽,既怕阿黃聽不懂他的話,又怕阿黃中途跑到別處去玩,還怕阿黃被人發現送了小命。

    西院裏,穗和的心情和阿信如出一轍,在牀上坐臥不安地計算着時間,聆聽着門外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那個負責監督雀兒的丫頭在外面大聲抱怨:“怎麼回事,這狗怎麼又來了?”

    雀兒說:“姐姐有所不知,這狗本就是娘子撿來的,和娘子最是親近,一會兒看不到娘子就着急,它一隻狗,又聽不懂人話,也不會傳話,姐姐防着它做什麼,就讓它跟我進去吧,娘子看到它還能高興些。”

    那個丫頭罵罵咧咧,說什麼人怪狗也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狗。

    可罵歸罵,到底還是開了鎖,讓雀兒和阿黃一起進了屋。

    雀兒端着藥碗,還沒走到裏屋,阿黃已經一陣風似的衝到穗和牀前,把嘴裏的油紙包輕輕放在穗和手裏,搖着蓬鬆的大尾巴向穗和邀功。

    穗和提了半天的心終於落了地,拍着阿黃的頭誇它厲害,誇它是條聰明的狗子。

    阿黃汪汪叫,開心地轉起了圈圈。

    穗和打開油紙包,取出裏面的信紙,展開一看,整張紙上只寫了一個大大的“安”字。

    她在東院時經常替裴硯知研墨,認得這是裴硯知的筆跡。

    看着那筆鋒遒勁,力透紙背的字體,穗和陷入了沉思。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安全?

    平安?

    安心?

    稍安勿躁?

    總之不管怎樣,這是一個好字,是一個看到就能讓人放心的字。

    大人既然從那麼多字裏挑出這一個寫給她,想必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是有充分把握的。

    大人是不是想說,他已經有所安排,讓她不要擔憂,安心等候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