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打架,你去麼?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五貫錢字數:2579更新時間:24/06/29 06:31:50
    陳菁安打心眼裏認同田穎兒對自己的評價。

    他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

    心黑手狠口蜜腹劍,表裏不一刻薄陰狠。

    但凡是跟君子沾邊一點兒的東西一樣不佔,人心五毒樣樣佔全。

    他陳菁安跟徐璈相比,不相上下的不是個玩意兒。

    但陳菁安永遠都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以及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田穎兒從陳菁安的手中得瞭解藥,渾身乏力罵罵咧咧地去養精蓄銳。

    陳菁安坐下來認真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兩口子,臉色難得的正經:“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兒。”

    “我之前就知道一些,只是跟手頭上要辦的事兒無關,事不關己懶得過問,可現在……”

    跟清醒得堪稱冷漠的陳菁安不同。

    田穎兒被保護得太好,那顆蠢蠢欲動的女俠之心始終不死,對行俠仗義匡扶正義仍有自己的主張。

    陳菁安要是繼續坐視不理,田穎兒以身作餌,這個蠢東西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把自己陷進去。

    陳菁安又是上火又是無法地嘆了口氣:“江南瘦馬之名傳遍天下,被那些所謂的文人雅士吹捧得天花亂墜。”

    “實際上什麼纖腰美人兒,三寸金蓮下帶出的萬般楊柳風情,本來就是滋生於這樣的陰冷歹心的惡土之上,我以爲這是誰都知道的。”

    “誰知道那個蠢東西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田穎兒遇上的清雲只是萬般邪惡中最簡單的一環,也是歹人貪慾顯露出的冰山一角。

    可光是眼前看到這一丁點兒,田穎兒好像都受不了。

    桑枝夏眉心微蹙:“我之前偶然聽人提起過,南商興以互贈絕色爲禮,男女不限,已然成風氣。”

    “照你這麼說,這些人其實大多數都是被拐帶的?”

    “不然嫂子你以爲呢?”

    陳菁安見多了這種腌臢砸之處,帶着不屑懶懶地說:“世上的確有良家子賣身賣兒賣女求活路的,但更多的是虎毒不食子。”

    “但凡能活得下去,能走得到這一步的人不多,但牙婆手裏捏着的賣身契一年更比一年厚,手中長相好的丫頭小子永遠都是最鮮嫩的那一茬,這能都是自願的?”

    框架森嚴的皇權之下,人生來就被分爲三六九等。

    人口可通買賣。

    但按朝定律法,這手上染命的買賣也不都是合情合規的。

    賣身契只有親生父母家中兄弟,或是自願可有權畫押,否則按律當爲無效。

    無效的身契,等同於拐賣。

    拐賣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殺頭的重罪。

    但在很多地方,這條律法的存在如同泡影。

    除了不願放棄散盡家財,賠上餘生去找孩子討公道的人,大多數人都不懶得去深究。

    只是公道……

    陳菁安嘲道:“哪兒來的公道可討?”

    “不願認命還想着去把孩子找回來的,下場只有兩個。”

    “要麼是自己受不住了發瘋而亡,要麼就是因爲知道了什麼慘遭滅口。”

    “過去的很多很多年,世道一直都是這樣的……”

    對於花錢買人的富貴人家而言,只在乎自己的銀子是否物有所值,買回來的人是否得用。

    對於靠着這樁買賣賺錢的人而言,只需要在乎自己是否賺得足夠多,手中的貨色是不是能讓花錢的人滿意。

    至於那些被拐帶被毒打,被迫學習各種伺候人的可憐人,死活都無人在意。

    這些並非出自情願被迫喪失自由的孩子,被人爲分選出不同的等次。

    長得好多聰慧的,送到那些掩人耳目的‘娘’家裏,由這個打罵隨意玩弄性命的‘娘’養大,再教許多取悅人的技巧,待價而沽後高價賣出。

    長得尋常也不出挑的,要麼是小小年紀就慘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一卷草蓆已是奢望。

    南允這地方就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娘’。

    而這樣的‘娘’住的地方,往往相距不遠就是一處掩了許多白骨的亂葬崗。

    田穎兒說清雲的家中有個病弱的老母,以及十幾個妹妹,陳菁安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南允只是一隅。

    豢養家寵瘦馬盛行的南方之地,這樣古怪構造的家有很多很多。

    只是田穎兒沒見過罷了。

    不然怎麼會這般大驚小怪?

    陳菁安眉宇間嘲色漸濃,頓了頓無奈道:“這事兒本來不該歸咱們插手的。”

    按照最好的設想,他們來南允的目的是瓦解以南潯商會爲首的南商。

    在確保南商多年經營出的商路和民生不受影響的情況下,兵不血刃把南邊兒拿下。

    只要地方到手了,改朝換代。

    新皇再立重法,亂世重典的強力威懾之下,這種堪稱猖獗的情形肯定會有相應的好轉。

    這本該是日後的江南總督該有的職責。

    但現在……

    江南總督仍是永順帝的人,眼下大約是在爲自己的岌岌可危的將來戰戰兢兢。

    徐璈在南允。

    要想從南允入手,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掉,陳菁安只能來找徐璈。

    徐璈眸色淡淡:“你想怎麼做?”

    陳菁安失笑道:“都不用多考慮一下,貿然插手這事兒可能引發的後果?”

    “什麼後果?”

    徐璈輕描淡寫地說:“你想動,那就可以提刀。”

    “縱是有什麼後果,那也是我首當其衝在前頭擋着,你怕什麼?”

    陳菁安一切盡在不言中地捶了徐璈的肩膀一下,在徐璈皺眉的同時冷冷地說:“不說斬草除根,起碼也要把這些以血肉爲食的人飯桌掀了。”

    “你先對付着手上的事兒,抽空從桂盛那兒把這條線幫我摸清楚,越詳細越好。”

    對徐璈而言,這事兒不難。

    徐璈嗯了一聲:“那現在呢?”

    “現在?”

    陳菁安呵呵兩聲,一甩袍子站起來冷冷地說:“現在我要去找那個清雲談談。”

    “打架,你去麼?”

    徐璈面露直白的嫌棄:“沒空,滾。”

    陳菁安摺扇一展笑了幾聲,戲謔一眨眼轉身就走。

    陳菁安走的時候,順手敲了敲蹲在地上聽得入神,跟大號土豆子似的徐明陽和桑延佑。

    “走,帶你們打架去。”

    徐明陽和桑延佑二話不說,歘的站起來擼袖子就衝。

    徐璈見桑枝夏只是抿緊了脣,沒有要把人攔住的意思,輕笑道:“這就放出去了?”

    “去就去吧。”

    桑枝夏垂下眼說:“從家裏出發前,祖父跟我說孩子保護得太好養在家裏,是一直都長不大的。”

    老爺子讓她這回出門把這倆小子帶上,爲的也不光是見世面長見識。

    更多的,其實是想逐漸長成的少年人見識到真正的人心殘酷。

    在這樣的世道下,藏污納垢之處都隱蓋在難以察覺的地方。

    若非是親眼所見,否則……

    世上哪兒有一本聖賢書會寫?

    徐璈不緊不慢地說:“枝枝,別擔心。”

    “這兩個小混球扔出去一打三都不是難題,應付幾個柺子和打手,輕鬆得很。”

    桑枝夏不知該說什麼好。

    徐璈突然說:“難得陳菁安有個求我的事兒,辦遲了怕他要張嘴咬我。”

    “找桂盛問點兒東西,有興趣旁聽麼?”